第34章：你我之间（二）（1/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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像风铃被吹得叮当作响，风把沈依乔的话送向远方。她的未来像一首动人的歌，清澈的前奏在初夏浅浅奏唱。

依乔的坦诚让若乔感到释然，但更觉得自己的心被刨除了一块。她不曾想过自己的未来，只是此刻过后，她更加不愿意想了。

依乔一手托住了脸，歪头看着若乔，说：“我知道你看了《专业指南》，我知道，你总想着做一点不一样的事。我还知道……不算知道，只是猜测……”

夜幕降临，天上出现了星星，校园里亮起了灯。

“什么？”

依乔迟疑了一下，笑笑说：“没什么。我想问你有没有什么打算？”

沈若乔说：“这两个月，我身体感觉好了一点，心里也踏实了一些。上周全市模拟考，我排年级第六十，全市所有区县加起来第一百一，这是我学理科以来的最佳成绩。你知道么，我的练习册被撕掉那天，我的第一感觉不是害怕，而是觉得自己今年考不上了，要复读了。”

依乔轻轻叹了口气，说：“那天下课，我正准备去潘老师办公室，却在走廊上看到泪流满面的莫婷婷被李老师和许楠架着，接着就是刘伶利和柏老师、萧公子和刘校长一群人慌慌张张跑来，然后我就听说你被莫婷婷打了。我当时只觉得脑子‘嗡’地一想，跑到你们班看到你没事才回过神来，发现我的书竟落在了办公室外的走廊上。那晚我怎么都睡不着，你知道我在想什么吗？我想和你分一分。”

若乔问：“分什么？”

依乔说：“你选了理科，我看着你，就像看着另一个自己走上一条荆棘之路，一条我原本不敢走的路。这条路你代我走了，代我承担挑战，代我承受痛苦，所以我自己的路才会走得这么轻松。所以，我默默和老天爷说，如果还有其他的困难或痛苦，就让我代你去承受。如果那天是我的练习册被撕了，是我被攻击了，我心里反而会好受一些。”

依乔托着腮的手，中指上戴着那枚破损却好看的粉色戒指。若乔顺势牵起依乔的手，低头摩挲着戒指，说：“你也会走一条我走不了的路。那是一条繁花似锦的路。你戴着这枚戒指，带着外婆的灵魂的目光，也代替我，去遍历河山，去自由翱翔。”

若乔觉得鼻子发酸，于是立刻扯出一张笑脸，故作轻松地说：“我听说，水木的校园又大又美，古建筑成群，春夏秋冬四季皆景，食堂还特别好吃，你可一定要去啊！”

依乔反握住若乔的手，用力点了点头。

若乔假装叹气，说：“哎！自古‘英雄难过美人关’、英雄‘爱江山更爱美人’，我头一回见‘美人’为了‘英雄’拿‘江山’去赌”，说完停了一下，想了想，说：“不对，也许你才是那个‘英雄’，萧公子应该改名‘萧美人’！”

两人一齐哈哈大笑。

依乔说：“如果高考有门科目叫作‘玩笑’，你绝对是个状元！不过，我不是‘英雄’，我是‘英雌’！”

广场上的人群开始向着教学楼奔跑。

沈若乔理智地看了看表，距离晚自习开始还有五分钟。姐妹二人起身返回教学楼。

依乔似乎仍有很多话，她迫不及待，边走边说：“去年也是这个时候，期末考试结束，你在一楼等我，我们也讨论了未来，讨论了以后要做什么。”

“那天夕阳笼罩，我们说，要做一些爸爸妈妈做不到的事”，若乔说着望向西边。只是今天天色已晚，一年前红云燃烧的地方，现在已是幽暗。

“我想好了，我想学文学。”

“将来当作家？”

“或者当记者。”

“文学分东方和西方，你选什么？”

“果真是看过《专业指南》的人，而且你连文学专业都看了，真精细！”

“我看着玩儿”，若乔说。

“我查了，水木按照文科大类招生，可以暂时不用确定具体方向。所以，我确定的是文学大类。先学一段时间，多一点认知，过几年再选方向。”

上课铃已经响了。

“今天你说不吐不快，现在呢？”若乔问。

“一直多是我在说，你还没说你准备去哪儿，读什么专业，将来想干什么呢？”

若乔迟疑了，她望着依乔真诚而急迫的脸，说：“我……我现在没资格说这个。我也想去水木、也想学文学，这都是真的。但我估计自己没有资格去水木。而作家这个职业，对我来说，太高远，太美好了，以致于我不太敢去要。再说，我若是想当作家，为何在高考的时候要去考理科呢？这不是我的路。我总觉得这个世界上还有一些东西，连基本的概念都在我们现在生活的圈子之外。我学理科，为得就是这个过程，一个让我埋头到具体事情里的过程，一个难度大到逼着我不得不去扩展我的能力和认识的过程。我曾经以为只有这个过程才是我唯一可以抓得住的东西，结果只是过程的产物。我曾经对自己也很有信息，认为只要控制了过程，结果都是水到渠成的。但是，我没有想到，从去年开始，我首先对自己失控了。我对自己的身体失控，而当面对数字、计算和推理的时候，更是思维失控、精力失控。我理解你为什么作家，因为我们在写字的时候，可以忘记一切，时间是流畅的，身体感觉也是流畅的。可这两年对我来说，一切都很堵塞。我不知道是压力大导致效率低再导致精力差，还是精力差导致效率低最后导致压力大——总之不知道因果关系——于是到目前为止，这个过程快要结束了，我也控制得很好。现在你让我说预期结果，我觉得……我真的没有本钱说呢！”

晚自习已经开始，走廊上没有人了，大家都回到了教室里。穿堂风吹来，在姐妹二人之间穿梭，很舒服。

若乔说完，依乔几乎是扑到她身上，抱紧了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