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9章 定风波(2/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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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标下……”

话未说完,便闻听那老头叹声道:

“尔还知晓是我的标下……”

此话声音不大,倒是一个威压甚重。话音未落,那班头再也撑不下去,便是撒了箭,丢了弓,扑通一声跪在荒草之间。哭叫了一声:

“爷台……”

怎的?心理防线彻底崩溃了呗。原本也就是吓唬一下,也没胆去伤了这老头。

别人尚且不惧,哪怕是个州官,宪司来,也是个一箭的命!然这老头就不一样了,位高权重,又是个积年的熟识,且有曾体恤于他们这些个兵士,且是伤不得也。

此时,他也能狠了心,壮了胆一箭射了去,但是这一箭射出,别人姑且不说,这般手底下的兵士也不会放过他。

一则,冤有头债有主,害他如此地步者,本是那汝州的地方官员。

二则,也是怨了自家不耐钱财利禄的诱惑。此番怨不得旁人。

那老头见班头跪了哭叫,亦是一个不回他话来。着马鞭敲了一下鞍凳,那匹照夜狮子兽便明了主人的意思,自顾转身扭啊扭地踢踏而行。

这一声不吭的扭头就走,着实的让那班头不明就里,便跪在草丛磕头如捣蒜,口中高喊:

“此事全是标下所为,与旁人无涉!”

那老头却无回声。

且也不看衙役们从身边跑过,拿了锁链叫嚷了锁拿那些个兵士。

拿鞭敲手领了四个侍女缓缓而行。

见那知州抱拳躬身在那路边。到得近前却又是一个马不停蹄,口中道:

“取纸笔与我!”

那知州听了便是一个慌乱。心道:这好不丫的要那玩意做甚?但是,这想归想,也不敢多一句话问他。便是让那身边的常随去车上取来纸笔,快步跟了老头那匹照夜狮子兽,一路小颠躬身敬上。

见那老头稳坐于马上,托纸沉思,提笔敲牙。倒是让那知州猜不到这老头想要做出什么样的妖来。

想了半晌,便见他又是一个哈哈一笑,提笔于那纸上写下“宋奴”两字。

听那笑声,这王知州且是一个冷颤,身上激灵灵的一阵乱抖。心道:这笑?饶是个不详!

却又见那老头将那纸拉远了看来。却又歪了头,且觉一个不妥。遂舔了笔又画了个方框,将两字圈了。

写罢且拿远了看了又看。

这才心满意足的扔与那知州,抚了胸道:

“按字,黥了面……”

这话一出饶是让那知州糊涂。望了老头心道:“黥了面”?黥谁的面?你这老头,不会搞我吧?

且未想通,又听那老者言:

“着瓷作院管事李蔚处看押,是生是死交与他们主人宋粲定夺。”

王知州听了也不顾的颜面,直接拉住那老者的肥马的缰绳,口中哀哀了求道:

“爷台教我?”

不料,那匹肥马打了一个响鼻,甩了一下鬃毛竟自挣脱那知州的牵绊,驼了主人往前走去。那知州却是愣在当地。

心道:此番丢人大发了,真真是人要走背字,放屁都砸脚后跟啊,现在落得连马都嫌弃也。

正在愣神,却听得那老者头也不回,道:

“有这问话的功夫,不如回去写个请罪的上呈可好?”

王知州听罢,便又是一个傻眼,心道:请罪的上呈?还自己写一个?还可好?我疯了我?见过往人家身上撒尿的,没见过自家往脸上抹屎的!口中有可怜兮兮的叫了声:

“爷台!”

然,那位爷倒是个不回头,口中道:

“报你这汝州首宰失察,致使厢军司户参军虚报人口、贪没军饷,司库有牵连之责……”

这番话又是让那知州瞠目结舌。这罪过,尽管是失察,也能让他去见识一下岭南的风土人情。

且想至此,便见那老者回头,望了他道:

“哦,你那宪司也该挪挪地方了。”

说罢,且不等那知州回言,却是一个打马前行。口中道:

“尊告贵属,且留些个武人的颜面,别回头又收拾不住。老夫年老,腿脚不便。”

那知州听了此话,心下便是一阵恶寒,便赶紧呼喊那衙役小心从事。

那衙役们得了命令,便收起那恶煞般的嘴脸,对那些个散兵游勇前倨后恭起来。饶是一个个称兄道弟,揽肩扶臂好不殷勤。看似抓捕,却好似见了爷娘大人回家一般。

那知州见罢,且想起老者适才那句“黥了面”,便是一掌将自家的脑门拍了一个山响!惊呼一声:

“好手段!”

如是,将这票惹事的军汉黥了面,便再无那劫贡作乱湘军,只有宋家的家奴养于也!

再报上一个“汝州厢军司户参军虚报人口、贪没军饷”。

如此,即便是上边有人生事,查将下来。那湘军之中,这些个人便也是那本州司户参军因贪没军饷虚报之人口!

想罢,且是心下赞叹道:饶是一个好大的手笔!将这泼天的罪过一笔画之,且不留得些许的手尾!

心下盘算了,便望那四个侍女围了的老头,一步一扭的走去,暗自叹:什么叫做老奸巨猾?经验就是经验,有时候你不服是不行的!

于是乎,自此一番风波定,两厢不相扰。

那龟厌见此,也不敢耽搁,赶紧念了符咒密语,送诸神归位。饶是一个手忙脚乱,又让那张呈、陆寅放了玉工、车夫,整饬车辆。那些个车夫遭此一劫便也是个老实,再也不敢想透了东西跑路之事。且是早早离开这是非之地,为上策也。

那知州也尽量安抚那帮散兵告知其死罪以免,让差役好生送去瓷作院,且吩咐了,于瓷作院内与他们黥面,省的再生是非也。

两帮人各自忙碌,却远远的听得那老者坐着那匹肥马高声唱道:

“常羡人间琢玉郎,天应乞与点酥娘。

尽道清歌传皓齿,风起,雪飞炎海变清凉。

万里归来颜愈少,微笑,笑时犹带岭梅香。

试问汝南应不好,却道此心安处是吾乡。”

那知州听了老头念诵那铁冠道人的《定风波·南海归赠王定国侍人寓娘》,又望了老者远去。且是一个挠头,怅然道:

“唉?这是何话来?我又不是妾。”随即又沉思,掰了手指自问自答道:

“琢玉郎也?”

自顾说罢,便摸了摸自己的脸,自信道:

“嗯?倒是不像。”

然,否定自己不是那“琢玉郎”之后,且又自问:

“妾麽?”

自问罢,且瞠目摇头道:

“我安能为妾?”

然又想起此到汝州形状,地方官员做派,倒是整天的被禁锢在望嵩楼,大门不敢出,二门不敢迈的,且是连个受气的小媳妇便也不如也。

遂惨笑道:

“非妾却是何如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