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2章 故事中的修士3（1/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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熙德的思绪开始发散，联想到了头顶的这棵灵树可能有着来自某个神灵的力量，又联想到那个女巫正是得到了这种力量才能对亲王夫人降下诅咒。他赶紧收回了这莫名其妙的思绪，望了眼坐在他前面的米拉多，敲钟人气息微不可闻——他总是如此——似乎陷入到了沉眠之中。当他想要伸手去触碰对方时，米拉多“醒”了。

“熙德，孩子。”米拉多声音低沉，不紧不慢地说，“今天我要为你讲述的是戴姆伯特修士的事迹。”

戴姆伯特修士？熙德知道一个叫做戴姆伯特的人，那是数十年前的某一任枢机主教，他不确定米拉多说的是不是就是这位主教。

米拉多似乎看出了他的疑惑，解释道：“啊，他并非在圣城中任职的主教或是司铎，或许你翻阅宝库塔图书馆中所有的典籍都无法找到关于他的事迹。他是一位隐修士，守护圣赫米里提峰之人。”

日栖山脉的圣赫米里提峰？熙德惊讶不已，要知道圣赫米里提峰虽然被称为圣山，但那里人迹罕至，鲜有人会去攀登，更遑论在这座常年被冰雪覆盖的山上隐修。

“那已经是距今上千年的时间了，彼时的教会……”好像触及了某个禁忌，米拉多戛然而止，随后又话锋一转道，“他的职责是为隐修，但同时也为监视躲藏在圣赫米里提峰中的冰雪怪人。”

冰雪怪人。熙德再次听到了一个他从未听过，典籍中也未曾记录过的名词。而米拉多仿佛拥有能洞察人心的能力，每一次当熙德或是惊讶或是困惑的时候，他总会第一时间做出解释。

“那是一个可憎又恐怖的邪恶怪物，它的外观如同长有百足的森蚺，它火红的鳞片在冰天雪地之中分外明显，仿佛缓慢移涌的熔岩，所经之处留下一道蜿蜒的焦黑路径。但在绝大多数时间里，它都不会以此真面目示人，而是伪装成拥有巨大身躯的壮汉。事实上，它并不擅长伪装，在变成人形后，它身上的火红鳞片变成了红色的长袍，它上百对足肢变成了黑色的长髯，只消看一眼，人们便可认出它正是冰雪怪人。”

红色的长袍，这让熙德想到了枢机主教们身上的法衣，而它的黑色长髯……

“冰雪怪人以人的灵魂为食，它会在将死之人身旁伺机等待，一旦死去，它便立马将灵魂从死者身上抽离，然后大快朵颐。若只是满足于此，那么冰雪怪人的危害并不足以引起过多的忧虑。然而它有着无止境的贪欲，当它开始享用人类的灵魂后，欲望将不会再消失，反而愈来愈强烈。最开始，它将一个人类的灵魂吞噬殆尽需要用上几年的时间，但此后，每吞噬一个灵魂，所需的时间就会减少，到后来可能将一个灵魂吞下只需要一眨眼的功夫；起初，当它得花费几年时间吞噬灵魂的时候，只是等待着人们死亡，并不会自己去动手，可当欲望过盛以后，它便无法忍受等待‘食物’自己送上门来，它开始主动寻找人类，然后将其杀死。”米拉多继续讲述着他的故事。

“戴姆伯特曾是教会圣赦院的一名修士，当他将‘冰雪怪人’的事告知于枢机主教时，得到的却是不解甚至是嘲笑。‘冰雪怪人只是坊间的传言，神明庇佑着世人，战士会打败这些邪恶的怪物。’枢机主教如此说道。教会的主教们对这世上存在的一些隐秘之物无所了解，那时的教会仍在诸侯王之间斡旋，希望通过对神明的共同信仰来缓和、平息相互间的战争。戴姆伯特在圣城处处碰壁后，毅然决然地踏上隐修之路。他身穿褴褛的羊毛长袍，脚上一双草织拖鞋，孤身一人深入日栖山脉。”

“他将圣赫米里提峰中的一个洞穴当做自己的居所，在坚硬的岩壁上凿出一个壁龛侍奉神明像。他饮雪水，食菌草，隐修不忘在圣赫米里提峰寻找冰雪怪人留下的痕迹。直到某一天，他在厚实的雪层中发现了一具焦黑的骸骨，外面包裹着他所熟悉的修士长袍，那是他在圣赫米里提峰中循圣的同侪。他知道冰雪怪人的欲望已经出现了急剧的膨胀，如今的它将一个人的灵魂完全侵蚀只需要几天的时间，而在这荒山野岭之中，没有如此多的人类来满足它的欲望，这就意味着在接下来去的几个月中，若是它再也找不到目标，很可能会离开圣赫米里提峰，那么首当其冲遭殃的便会是圣城亚恩中的修士与信徒们。”

“戴姆伯特修士当即便决定返回圣城，将这消息告知枢机主教与教宗。可当他严肃刻板地说出事实后，换来的却是麻木，甚至有几个修士暗下窃笑。戴姆伯特心灰意冷，可要他放弃却做不到，对那些无辜之人，他没法眼睁睁看着他们遭受苦难。他终于想到一个方法，来警醒圣城的民众。他来到圣奥古斯丁大教堂前的广场上静坐冥想，开始祈求神明降下与被冰雪怪人吞噬灵魂时遭受的相同苦难。静坐的第三天，戴姆伯特修士的身上突然开始冒出浓密的白烟，随后他身上的肉体如冰雪般消融，他的血液滚滚沸腾，不断蒸发。广场上目睹这一幕的神明的侍奉者们尖叫着，呐喊着，有的甚至跪地诵念祷词，以祈神明赐予解脱。等到教宗闻讯赶来，戴姆伯特修士全身只剩下一具保持静坐姿态的漆黑骸骨。”

敲钟人缓缓抬起头，望向仍处于震惊中的熙德。他的眼睛仍被兜帽边沿投下的阴影所遮蔽，但熙德却分明感觉到了他冰冷且尖利的目光。

“熙德，我的孩子。你觉得圣城最后的结局是如何？”米拉多的问题颇为令人玩味。

他们意识到了戴姆伯特修士向他们发出的警告，然后向神明祈祷，共同对抗从圣赫米里提峰下来的冰雪怪人，熙德在心中默答道。

“啊，你一定觉得戴姆伯特修士的死，换来了圣城对危险的警觉。”米拉多发出了像是在磨牙的声响，“那你就大错特错了，孩子。教宗认定戴姆伯特修士以火焚身，以死殉道，是为更加坚定自己对神明的信仰。他们完全没有意识到戴姆伯特修士告诉他们的来自冰雪怪人的危险，来自圣山的危险。最终，冰雪怪人来到了圣城亚恩，无人幸免。”

熙德惊骇不已，全身战栗。周围似乎卷起了呼啸的寒风，拉扯着他的长袍，肆虐着他裸露在外的肌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