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葬星者之脐(1/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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地脉震动第七日,李砚的官袍开始渗出血露。他站在观星塔顶俯视京城,发现每道街巷的走向正组成重瞳图案。更诡异的是,全城百姓的后颈不知何时浮现出北斗七星痣,与他前世尸身上的刺青完全一致。
子夜时分,地宫青铜棺集体竖立。李砚看着四十九个“自己“破棺而出,他们撕开人皮露出内里青鳞,额间生出蜿蜒骨角。当第一个李寰尸身开口时,李砚发现自己的声带不受控制地同步震动:
“你还不明白?我们皆是葬星者的脐带。“
月光突然变成粘稠的黑色。李砚扒开胸口的鳞片,看见心脏位置嵌着颗青铜浑天仪。仪器的玑衡转动时,他脑中闪过千万个时空的画面——每个世界的自己都站在观星塔顶,脚下是重复毁灭的京城。
“时辰到了。“四十九个李寰齐声低语。
李砚的脊椎刺破官袍生长,化作青铜锁链扎入地脉。剧痛中他看到真相:所谓大景王朝不过是葬星者梦境泡影,历代司天监都在用重瞳者眼油维持这个梦境。而苏挽月,正是古神梦境裂痕的化身。
整座京城开始融化。宫墙淌下沥青般的物质,金銮殿的盘龙柱伸出触须。李砚在扭曲的痛楚中生出第二对眼睛,新生的重瞳里映出宇宙真相——银河系悬浮在古神口腔中,每颗恒星都是祂的蛀牙。
“挽月...“他试图呼唤这个名字,发出的却是高频虫鸣。
地宫深处传来应和的嗡鸣,无数苏挽月残骸从血池爬出。她们的残躯拼接成巨大肉柱,顶端裂开菊花状口器。当肉柱吞下李砚的瞬间,他终于在疯狂中理解:所谓轮回,不过是葬星者消化系统里食物残渣的蠕动。
星光开始腐败。观星塔坍缩成十二面体,每个切面都映出李寰在不同时空剜出苏挽月眼睛的画面。李砚(或者说葬星者的消化道褶皱)最后看到的是:银河旋臂变成缠绕的脐带,太阳系正在滑入古神的产道。
在时空彻底崩解前,某个尚未污染的时空中,赶考书生李砚再次望见山道旁的灯笼。这次他没有停留,于是整个宇宙如退潮般从他背后抽离,最终坍缩成苏挽月眼角一滴将落未落的泪。血月临空的第七夜,李砚的官靴踏碎了翰林院青砖。他蹲下身捡起砖缝里的银铃残片,发现裂纹中藏着星图——那分明是自己右眼的虹膜纹路。更鼓声从四面八方涌来,每声都敲在脊椎生长的骨刺上。
“李大人,该点魂灯了。“
绿衣宦官提着人皮灯笼候在门边,灯笼罩子上绣着苏府灭门图。李砚跟着穿过三重朱门,发现廊柱雕花里的侍女都在流泪。她们的眼珠随着他的步伐转动,瞳孔里全映着山道旁那盏诡谲的灯笼。
观星塔地宫深处,四十九具青铜棺围成莲花阵。当李砚将银铃残片投入中央血池时,池底浮出个玉石眼珠。那眼珠突然裂开,露出里面微缩的京城模型——每个建筑都在渗出黑血,而模型西北角正站着个撑油纸伞的青衫书生。
“这才是现在的你。“国师的声音从眼珠传出,“我们都在葬星者眼球的毛细血管里。“
李砚的太阳穴突突跳动,前世记忆如毒蛇啃噬脑髓。景和十九年那个雨夜,他(李寰)在苏挽月重瞳里看到的末日景象,此刻正在玉石眼球中重演:无数个自己从塔顶坠落,每个坠亡处都长出挂满铜铃的槐树。
子时三刻,地宫烛火突然变成幽蓝色。青铜棺盖齐齐炸飞,四十九个李寰尸身爬出棺椁。他们的胸腔裂开,露出里面跳动的玉石眼球。李砚官袍下的青鳞逆生,刺破皮肤形成甲骨文状的纹路。
“时辰到了。“尸身们齐声低吟,声音引起地脉共振。
整座京城开始倾斜。金水河倒灌进观星塔,河水里漂浮着数万枚银铃。李砚抓住塔内浑天仪,看见铜铸的二十八宿正在融化成铅泪。最骇人的是紫微垣位置,那里浮现出苏挽月被铁链贯穿锁骨的身影。
“杀了我...“她的重瞳流出血泪,“你每次都是这么选的。“
李砚的右手突然不受控制地扬起蛟鳞匕首。刀尖刺入苏挽月左眼时,他看清那瞳孔里封着个微缩宇宙——青衫书生正在山道旁转身,油纸伞被风吹向挂着灯笼的诡村。
剧痛从眼眶炸开。李砚的左眼自动飞向血池,与四十九枚玉石眼球组成太极图。地面裂开深渊,无数青铜手臂伸出来撕扯他的官袍。在皮肉剥离的剧痛中,他终于想起最原始的真相:
根本没有什么葬星者。所有诡村、蛟骨、轮回,都是他在景和十七年那个雪夜做出的选择——当苏挽月将玉佩系在他腰间时,他因恐惧重瞳预示的未来,用桃木钉亲手刺穿了她的眼球。
“你总说重瞳是灾厄。“苏挽月的幻影从血池升起,双手捧着自己腐烂的眼球,“却不知它看见的是所有可能的世界线。“
地宫突然寂静。四十九具尸身化作飞灰,每粒尘埃都映着个李砚的人生:新科进士、司天监正、叛军首领、甚至北疆牧羊人。而所有世界线里,他都在雨夜踏入那个挂着褪色灯笼的村庄。
“现在你明白了。“苏挽月残魂握住他生鳞的手,“我们困在观测悖论里,你是唯一没有走进村口的变量。“
李砚的脊椎突然刺破天灵盖生长,化作青铜枝干贯穿塔顶。他借着痛楚保持清明,将蛟鳞匕首刺入自己重瞳。在眼球爆裂的璀璨中,他窥见了终极逃逸路线——那滴悬在苏挽月眼角的泪,正是尚未被观测的纯净时空。
卯时鸡鸣刺破黑暗时,李砚在剧痛中苏醒。他摸到自己完好无损的眼眶,怀中玉佩温热如活物。山道旁老槐树沙沙作响,褪色灯笼在十丈外的岔路口摇晃,而这次他手中油纸伞稳稳遮着漫天细雨。
“公子要问路么?“
蓑衣老丈的声音从背后传来,李砚的汗毛根根竖立。他死死攥紧玉佩走向东边官道,身后传来纸钱纷飞声。当第一缕阳光刺破云层时,整个村庄如露水般蒸发,唯有怀中的银铃突然发出清响。
七日后放榜,李砚高中状元。游街时他看见苏尚书家的轿帘微动,穿鹅黄襦裙的少女惊鸿一瞥。那双清亮的眸子里,映着山道上毅然东去的青衫背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