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尸蛟渡劫（1/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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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铜锁链哗啦作响，青鳞怪物张开嘴发出婴儿啼哭般的嘶鸣。李砚踉跄后退，手中桃木窗棂突然爆出金光。血池四壁的浮雕活过来似的扭动，黑袍方士的双眼淌下两行血泪。

“时辰到了。“

老村长阴恻恻的声音从暗道口传来，村民举着火把鱼贯而入。他们的皮肤泛起青灰色鳞片，竖瞳在火光中收缩成细线。血池沸腾得越发剧烈，女尸腹中钻出的怪物竟生着张人脸——正是昨夜抬棺的某个壮汉。

“二十年前苏将军勾结妖道炼尸蛟，被天雷劈得魂飞魄散。“村长撕开衣袖，小臂上密布的鳞片泛着金属冷光，“多亏国师赐下龙血，让我们能借蛟气长生。“

李砚的太阳穴突突直跳，记忆如尖锥刺入脑海。铜镜幻象中穿黑袍的自己正将符水灌进苏挽月口中，少女重瞳里映着熊熊烈火。将军府地牢里吊着四十九具童尸，他们的脚踝都系着刻生辰的银铃。

“快合玉佩！“

红衣女鬼突然从血池底冲天而起，发丝缠住青鳞怪物的脖颈。李砚颤抖着摘下腰间玉佩，女尸颈间那半块自动飞入他掌心。阴阳鱼咬合的刹那，血池底浮出星图，北斗杓柄正指向祠堂那口枯井。

村长枯爪暴长三尺，指尖弹出蛇信般的骨刺。李砚翻身滚向血池，青铜锁链突然活过来缠住他脚踝。女鬼的红衣被池水灼得千疮百孔，露出溃烂的皮肉下森森白骨。她将仅剩的重瞳挖出抛给李砚，眼珠在半空化作琉璃灯盏。

“用魂火照井！“她的声音混在锁链轰鸣中，“雷劫要来了！“

祠堂地砖在雷声中开裂，枯井喷出丈高的血柱。李砚举着琉璃灯跃入井口，腥风中浮现出被槐树根缠绕的青铜棺。棺盖上钉着七枚骨钉，每根钉尾都坠着个银铃，正是当年地牢里那些孩童的脚铃。

灯焰突然变成青色，映出棺内景象——黑袍方士的尸身双手结印，天灵盖插着把桃木剑。最骇人的是那具尸体面容，竟与李砚分毫不差。惊雷炸响的瞬间，尸身猛然睁眼，桃木剑自动飞入李砚手中。

“你我本是一体。“尸身嘴唇未动，腹中发出闷响，“当年为避天谴分魂转世，如今该归位了。“

地面突然剧烈震动，血池方向传来龙吟。李砚咬破舌尖将血抹在剑身，反手刺穿尸身心脏。棺椁内爆出冲天怨气，槐树根须疯狂退缩，露出埋在地底的九十九具陶瓮。每个瓮口都探出只青黑小手，腕上系着褪色的红绳。

祠堂外已是修罗地狱。尸蛟吞吃了半数村民，尾巴扫过处房屋尽毁。女鬼的残魂被蛟爪穿透胸膛，却死死抱住怪物右角。李砚冲出井口时，恰见村长将符刀捅进她灵台。

“挽月！“

这声呼喊脱口而出时，李砚自己都愣住了。破碎的记忆如潮水涌来：梅树下少女踮脚为他系上玉佩，城楼上她哭着挡下射向他的箭矢，地牢火海中重瞳映出他刺入她胸膛的匕首...

尸蛟趁机昂首吞下女鬼残魂，头顶鼓起肉瘤般的角包。李砚袖中铜钱应声飞出，正是昨日抬棺人舌下含的厌胜钱。钱币背面咒文泛起金光，化作锁链缠住蛟身。桃木剑引着天雷劈下时，他看清蛟目里属于苏挽月的那缕残魂。

“对不起。“剑尖穿透蛟目的瞬间，李砚泪落如雨，“这次换我替你堕轮回。“

雷光照亮整座村庄。血池蒸腾成赤雾，村民身上的鳞片片片剥落。老村长在惨叫中化作白骨，槐树根下陶瓮齐齐炸裂，万千孩童虚影朝着李砚躬身作揖。尸蛟在雷火中灰飞烟灭，唯剩半枚玉佩当啷落地。

五更梆子响时，李砚在官道旁醒来。包袱上落满纸灰，仿佛昨夜种种只是荒山一梦。直到他摸到怀中冰冷的半块玉佩，以及不知何时多出的褪色红绳——绳上系着个银铃，内侧刻着行小字：

“景和十九年，苏氏挽月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