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四章 公主嫁(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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瑰里和卫骝所在的酒肆,大京的望族子弟多少有所踏足。当天晚上,卫骅恰巧亦在此饮酒。
他正穿行于酒肆中,余光将坐在旁边的一桌桌人看过。这里有贵族郎君也有市井小民,本也不足为奇,可忽然出现在他视野里一个女子的背影却让他顷刻停下了脚步。
这个背影是如此熟悉,卫骅感觉,可又一时想不起来她是谁。
好不容易待到那女子无意的一回头,令卫骅瞬间怔在了那里——这正是他三年前所遇到的骊国之女鄂乌理。她如何会出现在这里?骊国此次献女三十六人,她难道也是其中之一吗?如果她是献女,又如何会跑到这等地方来独自喝酒?
卫骅见四周人不多,思考一番还是坐在了鄂乌理的对面。
少女发觉自己对面坐了一位男子,惊疑地抬头,却发现是三年前那张熟悉的面孔。看到他,她的苦便又加一分。家族日盛又年轻得意的肃侯卫骅,和自己这个身处异邦的孤女分别命里就不是一等人。肃侯可以有好多女人,大方雍容的妻子和娇艳窈窕的小妾,他如何还能想着坐到自己对面和自己说句话?
鄂乌理苦笑,拿起桌上的酒杯就要仰头饮尽,酒杯却被卫骅一把按住:“你别再喝了。”
鄂乌理毫不留情地将他的手扒开,卫骅见她神情冷冷地又是一杯,心中想劝,却劝不动。
待她将这杯饮尽,便停下了手中的动作,盯着眼前的男子,眼中漠然:“为什么不喝?”
卫骅早就见她面上有了些许醉意,本能想要离开,但却不由自主地坐在那里,无法任由这个少女如此狠心地一杯一杯喝着,对自己也没有丝毫的怜惜。他没有回答鄂乌理,然鄂乌理失望地一笑,再度将酒杯斟满。这一次,不料卫骅手快,鄂乌理将手伸向酒杯之时,酒杯已然被卫骅夺去。
这次,鄂乌理像是真的停下了。她低着头,将自己的悲情一并叙出:“肃侯应当已经猜到我这次来大京的缘由了吧。”
卫骅当然知道,骊国此番示好的礼物,不仅是商贸货品,更包括献女三十六人。这三十六人皆是二十岁以下的小族女子,或是送到宫中当宫女,或是送给诸侯郎君当小妾。像鄂乌理这等孤女,在骊国早已失去价值,又生得丽质,骊王当然巴不得送她离开骊国。
卫骅默默点头。
鄂乌理的眼中已见盈盈泪水:“肃侯,我在大京就认识您一人,求您救救我吧,不要让我委身于那些不惑之年的公侯……”
公侯中二十余岁者,只当属卫骅。
卫骅的记忆猛然回到当年湜上之盟二国的篝火晚会上。那一天,她被骊王指派为大京诸侯郎君献酒,那时的她虽然已身陷骊王的阴谋之中,却还能在自己面前展现她原本最快乐和动人的一面,让他的心灵在那一瞬间微微触动。如今不过是过了三年,她的眼中就已失去了当年的那份光彩。
最绝望的事,莫过于她已经站在深渊面前,却无人肯拉她一把。
卫骅早就不是先前那个容易心软的二郎君了,自璴里死后,他心中那份愧疚和怜惜随她一起葬去。这几年他在朝堂上几度在风口浪尖徘徊,皆是选择沉默和后退,有几次身陷惊险的迷局,即便看着他人失败身死,亦要保全自身肃侯之名。
朝堂上既是如此,对于一个女子鄂乌理来说,便更不用考虑了。
不是这样的。
鄂乌理和那些人不一样。那些都是心狠手辣的政客,今日让着他们,明日他们便向自己反扑。鄂乌理没有家世同萧葛兰相侪,没有心机同萧葛兰抗衡,而他自己也不会因为她而转变对萧葛兰的态度。纳她为妾一时间也成了极合理的事情。
卫骅自知此事必要慎之又慎,而鄂乌理的再三请求,让他只得长叹:“上次你提到的事情,我必须好好考虑。”
说罢,他起身离去,不带半丝落尘。
鄂乌理呆呆地望着对面早已空了的座位,心中也似这般空落。肃侯,总让她捉摸不透。一个如此年轻而手掌大权的候爷,开口说什么就有什么,只是纳她为妾就这般难吗?
悠悠间,周围不再是酒肆的场景,鄂乌理发现,自己正步于深院府邸之中。正当自己为之奇异时,迎面向自己走来的却是根本不是肃侯,而是一个自己未曾谋面的、面相凶狠之人。
他方走到自己面前,扬手就是一掌。自己猝不及防,一阵晕头转向便倒在了地上。她艰难地抬起头,发现一个年轻貌美的女人正狞笑着站在他身边:“有我在,你便永远不要想……”
鄂乌理心惊,她虽不识这女子的容貌,却总有一种感觉,这个女人是肃候妇。
眼前的场景忽地变了,鄂乌理发现自己正无力地倚着陋室之壁,衣着褴褛,身上满是血痕。自己是要死了,她想着,却怎也无能为力改变。她望着窗外如血浸洗的天空,一生的回忆都在这一刻涌现。她是如何为了攀附权力成为一个侯爷的小妾,是如何因心性高傲得罪了他心狠手辣的正妃,如何一步步落得今日这个结局……
她的气息在这一刻停止。她也在这一刻忽然惊醒。
环顾四周,鄂乌理发现,原来自己趴在酒肆的桌几上睡着了啊。
鄂乌理拖着强撑着站起来,一步步向外走去。梦境的内容总让她的心栗栗,难道这便是自己的命运吗?
天早已亮了,大京的街市如往常一般,她生她死,依旧熙熙攘攘。
拾兰的嫁日愈来愈近了,这些日子,她的心情极差。女官每日照例向她的宫中送去膳食,却总是被拒之门外,无奈之下又不敢禀报王后恐于斥其失职,便只得请来萧葛兰良言相劝。
萧葛兰看着近日渐渐消瘦的拾兰,心中倍感心疼。她叹道:“阿姊知道你的苦,可这还有半月就要出嫁了,这般折腾自己如何行?骊王的妃子们要知道新王后是个病弱憔悴之人,定不利于你未来立威的。”
拾兰却是最不爱听这话:“我是王后,父王又在列国间颇有威名,她们能奈我何?”
萧葛兰长叹:“拾兰,以后的路终究是靠你自己,父王和我都不能护你一辈子。你应当从现在开始就为自己穿针引线。”
拾兰道:“阿姊,这些道理我是明白的,姑母早就同我讲过。她说,其实嫁至骊国,是我最好的选择。”
萧葛兰诧异:“姑母?”是那个她二十年来都没有再见过的姑母吗?难道父王为了妹妹能够甘心就嫁,而带她去郊外见了自己的阿姊吗?
拾兰接着道:“阿姊,我知道你要劝我些什么,我亦是早就看懂了此事。几年之后的骊国不就是我的掌上之物了吗?忍过一时,才有未来。只是……我羡慕瑰里妹妹啊,她所喜欢的郎君倾心于她,她将会有一段美满的婚姻,将来子嗣成群,与心爱的郎君白头偕老……”
萧葛兰嗔道:“你可千万不要将自己和她作比较。你是嫡公主,她是宗女;你有随时能帮你的君王父亲和将军兄长,她父亲早已逝世多年又只有一个顽皮的弟弟;你未来是骊国的太后,她呀,顶多就是个后宅之妇。儿女小情算得了什么,你是未来骊国的掌权人,如今便须要舍弃这样的想法。能人所不能者,须忍人所不忍。”
拾兰没有回应,却在心间默默接受了萧葛兰所说的话。自己的未来,是要比萧瑰里好上千倍万倍的,如今她比自己幸福,但几年之后呢?
拾兰忽然笑了:“我只是想着,未来到了那里便不能像如今这样任性了。阿姊,你能陪我最后任性一回吗?”
萧葛兰些许疑惑,片刻又理解过来。她默默点点头,她早先就知道拾兰不会是那等不明事理的蛮横公主,只是她太留恋如今在父王荫下生活的日子了。
二姊妹换上骑装,至山野之间饮泉枕流、迷花倚石,又驰马试剑、相互比拼。直至夕阳在山,二人疲惫方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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