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章 人无再少年（其三）（2/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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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个可爱的妹妹贴在身子上红着脸撒娇，对于男生来说本该是一件值得享受的事情。可他现在僵硬地坐在原地，身体不敢动弹丝毫，像被一把左轮点在了太阳穴上。
“我说啊，你如果想我了，就用点正常的手段嘛，比如写封信约我到哪里等你之类的。你这样搞的像恐怖片的桥段，我即使真的想你了也会被先吓傻啊。”洛彦凛苦笑。
“哥哥，我们来唱歌吧。”女孩把一个话筒塞到了洛彦凛的手上。
洛彦凛惊讶这个女孩变脸比川剧还快，刚才还一副仿佛要毁灭世界的样子，现在忽然像个真正的邻家少女举起话筒就想唱歌。
这样也好，还是尽量避免和她谈论另一个“妹妹”吧。
“我……不会唱歌。”洛彦凛语无伦次。
他并不是不会唱歌。在这种命不由己的局面下，不被吓到精神分裂就已经不错了，谁还有心思来唱歌。
“那我先来，哥哥待会儿必须唱，不许耍赖！”女孩撅起嘴。
还在自动播放的《冷雨夜》戛然而止，好像有人点了“自动切歌”。
悠扬熟悉的旋律响起，洛彦凛以为她要唱什么奇怪的歌，没想到是他曾经循环了好久的《Soledad》。那还是刚升上高中的那小段日子，他一度痴迷于Westlife，不仅花了半个月的饭钱买了带签名的专辑，在Westlife的中国告别巡回演唱会期间，他甚至想请病假跑去看演唱会，最终因为请假的人太多被学校发现出了端倪，一顿劈头盖脸的教育后才放弃了这个想法。
短暂的狂热退去后，这个每天循环几十次的歌单被渐渐“淡忘了”，在收藏歌单里越压越低，像掉进了大海里的针头，有时想回味回味却根本找不到它被丢在了哪里。
回过神来时，前奏已经结束了。女孩闭上眼，轻轻吟唱。
If only you could see the tears
In the world you left behind
If only you could heal my heart
Just one more time
有那么一刹那，洛彦凛神情有些恍惚，仿佛忘了自己正处于一个时间停止身不由己的莫比乌斯环里。女孩歌唱，男孩倾听，以前的记忆似乎就是一场梦，杀戮和死亡只是梦境里的幻象，再一次睁开眼睛时，可爱的女孩扑在男孩的怀里，羞涩地说“哥哥你回来啦”，男孩想了想，还是没有向女孩讲诉那场或许并不适合她的梦。
“哥哥，我唱完啦，轮到你了。”女孩把话筒重新递向洛彦凛。
“你来找我，肯定不会为了和我唱歌的吧。”洛彦凛没有从女孩的手中接过话筒，他用生硬的语气问。
“你为什么这样说。”女孩神情骤然变得冷峻。
“你找过我两次，第一次在公园里差点要了我的命，第二次是在阿尔贝托酒店，我抉择是否应该加入伊卡瑟德时，你让我去寻找真实的世界。我虽然到现在还不知道你到底是谁，但是你在潜移默化中却引导着我的行为。”洛彦凛语气沙哑地说，“就像游戏里的触发CG——我不知道你能不能听懂我的这个比喻，但你是绝对不可能因为无聊了想消遣一下才来找我的。”
女孩沉默了，与突然停止的音乐播放惊人同步。
洛彦凛就那样看着她，再也不说一句话。
“真是的……”过了许久，女孩嘟起嘴，轻轻地呢喃，“真是的……”
“真是……什么？”洛彦凛以为自己听错了。
“哥哥这样，以后可是追不到井上小姐的哦，女孩子可不喜欢一点也不浪漫的男孩。”女孩轻轻地微笑。
“我我我我我我——”洛彦凛的面色一下子变的苍白，舌头仿佛打了死结，“我什么时候想追她啦……我和她可已经有半年没有见面了！”
“哥哥马上就可以见到她了。”女孩轻轻地说，“是不是很开心？”
“她又要来我家里和我抢床？”洛彦凛把头瞥的背向女孩，“我可不想睡沙发了。”
“没有啦没有啦，是哥哥去找井上小姐，不是她来找哥哥。”女孩说，“和内心喜欢的女孩相约在烟花下的摩天轮里，一起乘坐最后一班电车行驶在深山中，还有拉面馆、音像店、漫画屋，这是世界上最美妙的事情哦。”
“这是只有在动画里才有的剧情吧，怎么可能发生在我的身上。”洛彦凛苦笑，“我也没什么去日本的契机啊，她也没说想见我一面，我如果贸然去找她对她产生了困扰也不好吧。”
“谁知道呢？有些事情，可不是哥哥怎么以为就是那样的。因为一切已经注定，所有的努力都会通向同一个终点，想想是不是很绝望？”女孩捂着嘴似笑非笑，“哥哥能成为那个改写命运的人吗？”
“喂喂喂喂，怎么突然又开始讨论阴阳怪气的哲学问题了。我们正常点不好吗？”洛彦凛满头雾水。
“这些事情，哥哥以后会明白的。当卷入这浩大的洪流中时，每个人的宿命会走向尽头，命运之门一旦开启就永远也不能回头。到那时，哥哥又将如何面对这一切呢？”女孩顿了顿，“在此之前，和井上小姐多留下一些美妙的回忆吧，在……被我一点一点吃掉之前。”
洛彦凛打了一个哆嗦，LED灯光下，女孩的牙齿仿佛渗着鲜血。
“你为什么要帮助我们？”洛彦凛问，“每一次有高阶吸血鬼苏醒之时，你会给我们提供吸血鬼的信息，帮助甚至是诱导我们去猎杀吸血鬼。你也是吸血鬼，吸血鬼作为一个种族彼此之间不应该互相帮助吗？”
“那阿斯蒙蒂斯为什么要袭击哥哥呢？”女孩轻轻地说。
“我……我不是吸血鬼啊，我只是普通人类……”
“普通人类？我可没见过能徒手与原始七宗罪抗衡的普通人类。算了……和哥哥讨论这个是没有意义的，有些东西，需要哥哥随着不断的进化与觉醒，慢慢地感受。”女孩说。
洛彦凛不点头也不摇头，像是僵住了。
“还有哦，哥哥可不要把人类的那一套社会关系嫁接到血族中。我们这个高贵的种族，早已超越了这种低贱的关系，在我们的世界里，比自己的弱小的同胞与人类无异，都只是……最常见的食物。”女孩幽幽地说，“而哥哥，最终也是要成为我的食物的。”
你说是，那就是咯。洛彦凛心里在嘟哝，他只想快点结束这场瘆人的对话。也懒得管那些乱七八糟的想问的问题了，没有什么问题比保命更重要，他可不想这个比薛定谔的猫还不稳定的女孩下一秒就扑上来吸干他的血。
“日本最近是台风梅雨季节，记得带上雨伞和胶鞋，早晚温差会非常大，所以不要只带夏季衬衫。一个人出远门要注意安全，哥哥虽然是男孩子，但这个世界上诱拐男孩子的事件可越来越多了，如果哥哥出了什么问题，我的食物可就要被浪费了啊。”女孩站起身，灯光与屏幕瞬间之内断电般熄灭了，KTV的房间门缓缓地打开，一两束走廊的灯光投到了黑暗的房间里，女孩血红色的瞳孔仿佛有岩浆暗涌。
“晚安，哥哥。”女孩轻轻合上眼，“要加油进化啊，然后和我融为一体，吞噬这个绮丽的世界。”
“那，晚安了！”虽然知道看女孩的架势应该不会伤害他，此时还是有一种解脱感，这种解脱感不亚于从阿斯蒙蒂斯的手中死里逃生的庆幸。
“啊，还有——”女孩仍然闭着眼，补充了一句，“洗手间在我指给你的相反方向。”
洛彦凛把擦完脸的免费手纸扔进垃圾桶，大步走出洗手间。空调的厉风吹在水分未干的脸上有种醍醐灌顶的快感，他顿时清醒了许多。柜台边的几个服务员喝着能量饮料大声闲聊，清洁工的拖把摩擦地面发出刹车般的刺耳声。
洛彦凛的心中竟然有了一种久违的安全感，这种身处尘世间的感觉……真好。
至少比那个令人窒息的“000”号KTV让人感到舒畅……
一个可爱的女孩想把我当成食物，另一个可爱的女孩想霸占我的肉体，我什么时候变的这么值钱了，海边的石头刮了一层后里面即使是璞玉也需要先拿去加工啊。洛彦凛无端地想。
要不让这两个家伙打一架，谁赢了我就归谁……不对，这样吃亏的还是我啊，最好是你们两个同归于尽或者手拉手过上幸福的生活好了。尽管这两个“妹妹”就容貌来看都是洛彦凛喜欢的类型，但他着实对现实里病娇这种设定感到恐惧。
转过刚才那个路口时，他刻意加快了速度，强迫自己不去看那条通往“莫比乌斯环”的相反的路，仿佛身后有一条只要回头就咬断他的脖子的饿狼。
KTV包间里还是一派熟悉的狼藉，张宇豪换了一个睡姿，大口地打着呼噜毛孔里渗出酒味。预约的歌单已经播放完了，播放器里一遍又一遍重复着拒绝黄赌毒的公安宣传片。
洛彦凛关掉了所有的声音，找了个空位坐下。这时，手机“咯噔”一响，上方突然显示了一条未读邮件，发信者是“伊卡瑟德”。
他想到了什么，颤巍巍地打开邮件。
——亲爱的洛彦凛执行员，首先再次恭喜您去年与执行部部长希尔•尼泽兰先生在猎杀高阶吸血鬼“阿斯蒙蒂斯”取得的胜利。目前阿斯蒙蒂斯的遗骸已经妥善安置，但是您作为参加行动的执行员之一，按照规定需要前往日本与尼泽兰先生参加听证会。
——您的一切行程已经安排完毕，2015年8月5日（下周周日）的航班飞往大阪关西空港，接下来的一周，请您根据我们提供的清单务必做好行李准备，清单将会在晚些时候发送到您的邮箱里。我们会安排井上亚璃执行员在空港迎接，如果航班出现晚点或者延误，请立即与我们联系。
果然啊——洛彦凛明白了女孩为什么反复提醒日本的台风和梅雨。她似乎早已预知到了未来必将发生的一切，既然如此，难道……我在未来真的会成为她的食物么。
这是一直困扰着他的问题。希尔教授说，站在吸血鬼金字塔最顶端的是七位以七宗罪命名的初代种，那这位玩弄初代种于手心的女孩“塔纳托斯”，又是一种什么样的存在？
但是现在，洛彦凛暂时没有沉重的心情去考虑这么多复杂的问题。他反而感觉有些小期待小激动，因为——终于又可以见到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