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章 序幕:厉鬼苏醒之夜(其二)(2/2)

虾皮小说【www.xpxs.net】第一时间更新《伊卡瑟德》最新章节。

“来啦来啦——”爸爸听到了声音,他放下了手中的扳手,抬起头对着厨房的方向大喊,“安洁丽塔,去开一下门,我正在和这个该死的螺丝较劲呢,该死的,我可没有想到生锈的这么严重!”

“啊?这么晚了怎么还有人按门铃。”妈妈有些诧异,自从搬到这栋公寓里后,还没有人按过门上端的门铃按钮,邻居间偶尔的友好串门或者借一些生活工具都是直接敲门,已经在这栋楼里成为了一种不成文的习惯,因为这样可以显出邻里间一种和睦随意的关系。至于孩子们……他们的身高根本够不到门铃。

尽管如此,她还是去开门了。

门锁打开的一瞬间,一声更大的巨响掩盖了锁链落下的撞击声。

谁也没有听到过这种巨大的声响,教堂广场上烟花的爆鸣显得如此微不足道。这种声音……貌似在某些虚拟的地方听到过,比如电视机里播放的电影,或者一些老式的纪录片。

枪声。

霰弹的碎片割裂了妈妈的心脏,血喷涌而出,她没来得及发出最后的声音就倒在了血泊中。

紧接着是上膛的清脆声响。

叶里温先生站在门口,耳朵里还是下午的那副入耳式耳机。他的手里举着一把双管式霰弹枪,灰色的西装沾湿了大半,发梢上残留着没有融化的雪花。两个男人一人举着一把上好膛的左轮枪,紧紧地跟在他的身后,瞄准着左右两侧。

“哦,你一定不喜欢柴可夫斯基!连死去的样子都这么丑陋!一点也没有激昂浪漫的美感!”叶里温先生把耳机的音量调到了最大,指着女人的遗体嘶吼,“建议你去听一场柴可夫斯基的音乐会!你会爱上这种感觉的,力量与柔美的结合,这是只有神才能谱写出的乐谱!”

“只有这个女人吗?”叶里温先生的枪口扫过他所能看到的每一个角落,大步流星地向里走。

一把铁钳从左侧飞过来,叶里温先生向后轻轻闪避,铁钳砸到了他的脚边。躲在一爸爸突然站起身,挥舞起拳头怒吼着扑向叶里温。几秒钟后,他的身体被左轮手枪和霰弹枪射成了马蜂窝,倒在了妈妈的身旁。

“达维,搜索厨房!克伦森,搜索洗手间!把这间屋子砸了也给我把货搜出来!”叶里温坐在沙发上,双腿就那样笔直地搁在茶几上,也不管裤腿早已沾满了鲜血。

“先生,我不太明白,我们需要弄出大动静吗?这栋公寓还有其他的住户啊。”达维疑惑地问。

“给我把这间屋子砸了!听不懂荷兰语吗?废物们!”叶里温先生向电视机开了一枪,液晶的碎片飞溅到了血泊里,在彩色的灯光下闪着诡谲的光芒,他疯狂地嘶吼着,“有人来了就说我们在做分内的事情,对待私藏毒品又负隅顽抗的恐怖分子就该毫不留情的处理!”

“了解了,先生。”达维做了一个OK的手势,他不敢和上司顶嘴,尤其是上司正在插着耳机听柴可夫斯基的交响乐时。

叶里温先生打开了茶几上红色的包装盒,里面是一个手工制作的蛋糕,外表浇上了一层乳白色的炼乳和奶油,切成薄片的草莓和猕猴桃铺盖在奶油上,上面是一块一块的火龙果和凤梨,这些都是昂贵的热带水果。切割成人形的棉花糖“站立”在蛋糕的最顶端,用六根粉色的蜡烛固定着,棉花糖的外形像一个小女孩,上面依稀可见雕琢的一行字“Anne Hartelijk gefeliciteerd”

叶里温先生把棉花糖粗暴地从水果堆中拔出塞到了嘴里,咀嚼了一口就吐出来了,这对于他来说太甜了。他随后抓起一把水果,轻松惬意地下咽,然后在沙发上用枕巾擦了擦沾满着火药味的手。

厨房和洗手间里传来了“噼里啪啦”的躁动,“小点声音!你们想炸了这座城市吗?”叶里温先生朝着厨房怒吼,他一脚扫过茶几,蛋糕盒“咣当”一声落在了地上。

蜡烛浸泡在了鲜血中,失去了它自己的颜色。奶油和血混合后变成了质地奇怪的混浊液体,溢散出令人作呕的气味,切成块的水果洒落了一地,被血浸染后像凝固的血块。

“明白,先生——”厨房和洗手间传来服从命令的声音。

叶里温先生静静地闭上眼,面部表情恶魔般狰狞,他跟随着音乐旋律摇摆着双手,仿佛是交响乐团的指挥,鼻子里轻轻地哼出《欢乐颂》的曲调。

“先生……厨房没有找到我们的货物。”

“我撬开了洗手间的每一块砖,什么也没有找到。”

达维和克伦森的嘴里咀嚼着口嚼烟草,笔直地站在叶里温先生的面前,面面相觑。克伦森的身后,洗手间的地上遍布着碎成渣的瓶罐,瓷砖被悉数撬碎,沐浴露和化妆水渗进了早已凝固的水泥,巨大的梳妆镜被打破了,但是后面并没有存放吗啡的暗室,反而像地震后的受灾现场。

叶里温先生停下了“指挥”的节奏,慢慢地站起身,“还有什么遗漏的地方吗?我指的是你们还没有搜查到的地方。”

“还有——”达维指着一扇紧闭着的门,“那里……应该是卧室吧,这间破公寓只有那里还没有搜查了,我们应该多带一些人手来的。”

“那还不快去!”叶里温先生单手持起枪托指着卧室门,向两个啰嗦的手下怒吼。

达维一脚粗暴地踹开了卧室门,里面是伸手不见漆黑,他打开了电灯按钮,发出了一声惊叫。

接下来是左轮手枪疯狂射击和玻璃碎裂的声音。

“啊,先生,那只是一个等身的试衣镜。”克伦森连忙向坐在客厅里的叶里温先生道歉。叶里温没有任何反应,大概是沉浸在他的柴可夫斯基交响乐之中吧。

达维一一检查抽屉和衣柜,把里面的东西全部扔在了地上,无一例外都是再常见不过的日用品,清凉油、发夹、眼药水和压在箱底的尿布,还有就是各式各样的衣服,男式的西装、女式的内衣,还有小孩子的童装和五颜六色的袜子。

“没了么。”克伦森压低了声音,瞥了瞥外面的叶里温先生,“还以为这里面有什么该死的夹层。”

“你说他们可能把东西藏到外面了么,把赃物藏匿在家里本来就是一件不保险的事情。”达维叹着气,隔着窗户望了望远方教堂上燃放的圣诞烟花,“只可惜我们不仅浪费了圣诞假期,还要被先生骂了。”

“等等——”克伦森想起了什么,他掏出了匕首,隔着被单与床垫重重地向下刺去。

叶里温先生烦躁地抖动双腿,冰凉的风灌进客厅,被杀死的男人和女人的血早已凝固,空气中令人窒息的血腥气味也仿佛定型,永远也不会消散。烟花在远方的夜空中绽放,唱诗班的歌声仿佛淹没这座城市,无数的人们双手合十虔诚地祈祷,希望得到上帝的祝福。

“先生,我们找到了。”达维的声音从卧室里传来。

“哦?那些吗啡果然藏在卧室里吗?”叶里温先生紧绷的神经放松了许多,“我们清理一下痕迹就撤退,这里自会有人来处理。”

“不,我们没有找到丢失的货物,很抱歉,先生——但是我们在床底下抓到了两只小老鼠。”克伦森一只手就抓住了两个小孩的手腕,把他们拖拽出房间,“他们还是有些防范意识的,知道危险来了应该关上灯锁上门躲在暗处,而不是哭着喊着冲出来。”他咧开嘴尖利地笑着。

达维的枪口对着小男孩的后脑勺,克伦森把两个小孩推到了餐厅的墙角。小女孩埋在小男孩的怀里,轻轻地啜泣,男孩一直低着头,下垂的金发刚好遮住了他的面容,谁也看不见他此刻是以一种什么样的表情面对这一切。

“所以说你们不仅没有把东西找到,反而还给我找出了两个小麻烦?”叶里温先生瞪大眼睛,质问两个手下。

“也不能这么说嘛,做事就要做的彻底一些。”达维打开了餐厅的玻璃窗,把嘴里的口嚼烟草向窗外吐去,靠在窗台边,打量着两个小孩。

“您说有没有可能他们根本没有把吗啡藏在公寓里,毕竟这种东西被小孩子碰到没有好处,我认为我们应该继续在他们可能活动的地方搜寻,或者在这栋公寓的其他地方搜寻。”克伦森说,“当然,还有一种可能,我们会不会真的搞错了……”

叶里温先生摆摆手,示意他别再说了。他站起来走到小男孩的面前,一把抓起他的头发。

“亲爱的小朋友,你知道你的爸爸妈妈把我们的东西藏哪里了吗?那是一个黑色的包裹,如果看到了一定要告诉叔叔哦,物归原主是每个小孩子都应该学习的好习惯。”叶里温先生微笑着,胡渣轻轻地蹭着小男孩苍白的脸,“我还知道你的名字是洛古斯塔,真是一个不错的名字,就像城堡里的王子。”

洛古斯塔一言不发,脸上的表情没有丝毫微小的波动,眼眶甚至都看不到一滴眼泪。他就那样把妹妹紧紧地拥抱在怀里,死死地望着叶里温先生。

人在悲伤的时候会哭泣,但悲伤过度时,反而不会有眼泪流出。那时或许早已变的彻底麻木,情感早已随着希望一并消失,不论是喜悦还是悲伤。

哇——

刺耳的哭喊声打破了宁静,安妮突然号啕大哭,这是只能用绝望形容的哭喊,是所有的一切转瞬即逝却又无法压抑的绝望感。

叶里温先生脸上的表情出现了微妙的变化,但他还是露着微笑,微笑的脸上青筋暴突,眉头拧在了一起。

“你们知道吗?我今年已经四十岁了,可是我并没有孩子,你们知道为什么吗?先生们。”叶里温先生回头扫视着混乱不堪的一切,拍了拍两个手下的肩膀,“当然,你们可以随便猜,我想你的猜测肯定是我没有生育能力吧,毕竟我只是一个会开枪的暴徒。”他对着达维眨了眨眼。

小女孩的哭声完全盖过了叶里温先生的声音,达维完全不知道他在说什么,但他的鸡皮疙瘩还是凛冽地竖起,因为凭借他对这位先生多年的了解,叶里温先生正处于暴发的临界状态。

“那只是因为——”叶里温先生侧身掀翻了餐桌,“我讨厌喋喋不休的小恶魔!在我欣赏交响乐之时!我最大的心愿就是杀光世界上所有的小魔鬼!”他用尽力气撕心裂肺地吼叫,整个餐厅仿佛为之震颤。

达维和克伦森静静地站在原地,不敢发出一点声响,这个叫叶里温的疯子可能会在下一秒毫不留情地把子弹喂到他们的嘴里。

叶里温先生拧起安妮公主般的长发,在手腕上缠绕一圈后把她从洛古斯塔的怀里提起,一脚踹向她,把她按压在墙上。

安妮的脸上痛苦万分,身体的疼痛与来自心里的冲击击垮了今晚即将迎来六岁生日的小女孩,她并不是一个爱哭的孩子,在幼儿园里排队打针她永远是最坚强的那一个。可现在什么东西也遏制不住她的嘶声哭泣,即使是粗暴的拳打脚踢,即使是哥哥紧紧的拥抱。

“啊啊啊啊啊啊啊——”叶里温先生也发出了同样的嘶吼,他举起霰弹枪,换弹上膛,黑压压的枪口捅到了小女孩的喉咙深处。

安妮发不出任何声音了,只有眼泪顺着脸颊往下流,沾湿了散着火药味的枪管。

叶里温先生扣动了扳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