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章 渡口三返(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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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说独身滞留芒县的纪维,在诺大的芒县内仍然居无定所,身上携着三十两银子,也是轻易不敢漏财。这几日心理受挫,身体憔悴,需要缓过这股劲,好生休养些日子才有精神气北上紫鹿府。前程茫茫,路途未卜,等待他的困难险阻未曾思量,纪维明白,那也是他唯一的生路。
人生难得半日闲,尽管清晨的芒县被初冬的迷雾笼罩,然后坊市已开始营业,小贩店家的叫卖声,吆喝声渐渐清脆起来。纪维要做的是,趁着浓雾弥漫,还未散去前,到集市上买点东西装扮自己,一来彻底撇清邋遢落魄的模样,二来稍稍伪装一下,掩人耳目。
顺利在地市买了顶低沿斗笠,纪维又到成衣铺匆匆买了件长衫裹上,后配了双合脚的布鞋。如此一装扮,倒跟之前像换了个人,虽不能以真面目示众,在光天化日之下不再那么碍眼惹人注意了,纪维心里踏实很多。
此地不宜久留,恐生事端,当务之急就是尽快的离开芒县,去往紫鹿府,纪维在心里暗想,盘算着北上的路线。
找个偏僻的清净客栈,纪维简单吃了些馒头小菜,看着窗外芒茅的河水发呆。这时候他还在筹划出城之路。走官道肯定不合适,毕竟大路要道经常会遭遇官差盘查身份,属实危险,不妥。一筹莫展之际,突然想到不久前为了寻找古隽眉下落,曾经去过清冽江畔的船务码头,兴许乘船走水路北上不失为一个稳妥的好办法。
打定主意,纪维起身叫店家准备一布袋的干粮,付了银子后立刻前往码头。
隆冬时节,江面出奇的平静,没有狂风骇浪,晨雾消散殆尽,熟悉的码头渐渐清晰,热闹的场景映入眼帘,脚夫力夫肩挑背扛在搬运货物,天气转冷,他们却穿着脏旧的粗麻汗衫,码头热闹的背后透露出下等苦力生活的艰辛与凄凉。而此时纪维的视线却被锁在一队差役身上。
说来漕运码头有兵差也属正常,码头船运都归舶务司管辖,派兵丁维持秩序合情合理。但是这些差役让纪维惊出冷汗,倒吸凉气,大气不敢出一分。他出行如此谨慎悄密,可不想遇到差役的巡查盘问,在他看来,自己命中的大劫就是和恶差相斗中死里逃生的,小心驶得万年船,能避开官兵视线最好,正面相对自己还没有十足的把握可以轻松过关。纪维心里犯怵,没有太多的思量,他决定折返回那家小店,从长计议。
回小栈歇息到傍晚,纪维考虑再三,趁着天黑的功夫,或许渡口的兵丁打道回府,自己有很大机会越过这道关登船。事不宜迟,纪维咬咬牙,再次出发了,这次他套上白日买来的厚披风,将自己包裹得更加严实,关键时刻,没有什么比隐藏好自己的面目更为重要。
临夜出走是需要壮着胆子的。此时的渡口船只寥寥,零星的灯火映射江面,泛出波光粼粼,冷风嗖嗖袭来,让人寒栗。素衣夜行,心中些许忐忑,就不知这过江的渡船还做不做生意。
冰冷的江风如碎刀片一样肆虐,席卷着寒气扑面而来,码头格外凄冷,远远望去,白日络绎的商船和过客脚夫均已不见身影,只有如豆的航灯斑斓点缀着夜幕,高耸的木杆上悬挂一面三角黑旗,嵌着“芒渡”两个镶边黄字,原来这个又是行船渡口又是货运码头的地方有这么一个官方的名字。这让纪维想到另外一个招牌显眼的地方,芒邑驿站,那个她起死回生的福地,只希望这个渡口也是一块祥瑞宝地,化险为夷,安稳渡过。
这时候叮叮当当一阵清脆的铃铛响声打破了静谧的气氛,忽而又是急促的马蹄音踏碎了纪维的清心冥想。
纪维闻声自是大惊,眉头一颤,不自觉向路边望去,两匹并驾的矮脚黑马踏步而来,喷着粗气。何人夜间驱车赶路,还是朝码头驰来,纪维很是困惑。
马车果然到了码头停了下来,纪维赶紧找了个石柱,躲在后面隐藏下来。马车上缓缓下来一长须老者,穿着墨色缎子长袍,头戴硬脚幞头,一副商贾模样。红蓬马车后面跟着一辆平板车,四个素衣伙计拉着推着,上面空空如也。长袍老者扶了扶帽子,望向江边渡口的条石带桥,后带着几名伙计慢慢朝江边走来。在灯火的映衬下,几人模样逐渐清晰。阴暗中的纪维瞥见老者样貌,为之一惊,他已然认出来人正是言枫公子的义父,鸿升米铺的掌柜,申甫远大善人。
纪维此时还不知该以何面目来面对申老板,卑微的自尊让他内心焦灼。认或不认,见或不见,进退两难。
“老爷,石柱后面有人在那里!”忽然一个伙计掌着灯笼,好奇地走过来一看究竟。
纪维眼看被人发现,只好转过身,低头朝一旁走去,可是路口已经被来人和马车堵住,纪维有意压了压斗笠,硬着头皮朝对方走去。
提着灯笼的小伙计举灯一挑,神色慌张对老者轻声说道:“他,他脸上有伤疤,渗人得很!老爷快离这个怪人远点。”说罢急忙闪开身,给纪维腾出路。
申甫远小声数落了一句:“非礼勿视!切莫搅了人家行路。”申甫远平生乐善好施,正气凛然,行的正坐的端,夜行连牛鬼蛇神都不惧,更别说一个长相行为怪异的路人了。刻意观察凝视只会让人难堪,非君子之道,所以也就很自然侧过身子。
纪维匆匆步行,与申甫远擦身而过,不敢抬头,急欲离开。
这种有意躲闪的异常举动还是不自觉吸引了申甫远注意,又不好余光一扫,这一看不打紧,倒让他自己凉气倒吸,这不是纪维小兄弟吗?细细一想,也不奇怪,按言枫所言,纪维悄悄离开驿馆后没了踪迹,想不到临夜在码头遇上,想必是要乘船离开,他会去哪里呢。
申甫远正思索的功夫,纪维已经走了数米远,他想都没想脱口叫住了他:“这位小兄弟留步。”
纪维微微闭目,心想还是被大善人认出,只好坦然面对了。于是转身,依旧低头俯身,只是拱手作揖,不发一言。
申甫远开口道:“你不敢说话,也不敢抬头看我,想必是怕被我认出?看来你知道我是谁。”
纪维只好压低声音故作深沉,问道:“老爷有何指教。”
申甫远捋了捋胡须,绕着纪维打量一圈,后直面他缓缓说道:“从你的身形,你的举动,我看的出来,小兄弟很像是我认识的一位后生仔。”
纪维没有吭声,既不承认也未否认。
“既然你不愿意回答,老夫不勉强,我走我的路,你过你的河,不必有意避让我。可是小兄弟不知道的是,今日初七,按衙门规矩,客船只进不出,小兄弟今夜是出不了渡口的。”
申甫远又说道:“小兄弟尚且年轻,遇到人生大起大落也是经历一番惊险磨难。我想,你有你的难处,绝不是为了维护自尊,自私自利,而是想整顿再起,让关心你担忧你的朋友们安心。”
纪维见申老苦口婆心劝解许多,已经没有什么遮掩身份的必要,于是缓缓抬头,掀开斗笠,露出真容。
虽然猜出纪维身份,可一见现在的纪维,完全看不出有数月前蓬勃的精神气,憔悴的面庞,依稀的疤痕,申甫远为之惋惜,为之难过。
纪维终于开口说话:“晚辈愧对申大善人,您曾经还帮过我,实在不该对你隐瞒。”说着,纪维愧疚的深躬行礼,并言道:“烦请您老转告言枫公子还有我的朋友,就说我一切安好,不要把我的狼狈和落魄告诉他们。”
“小兄弟,你敢面对我,说明你信得过我,你不敢告劳,我也不会多问,不过我有个好消息正好转告你,小兄弟听了会宽慰不少。”申甫远替人分忧也急人之所急,想到了他朋友的下落。
纪维直起腰来问道:“什么消息?是我朋友的消息吗?”
“正是!你担心的那位贺佩兰贺姑娘,据枫儿同我所言,并没有被官差抓走,而是被你的义兄楚谦所救,在莽庄休养,你大可放心了。”
纪维听到这个消息如释重负,这可是天大的好消息,他终于不用背负巨大的思想包袱,可以安心上路了。于是激动地对申甫远说道:“太好了,太好了!佩兰没事我就放心了。多谢申大善人,您对我真是恩同再造,晚辈无以为报。”说着,纪维放下身段,俯首扑通一声跪倒在地,这是他能想到的唯一报答申掌柜的方式。
申甫远连忙示意伙计扶起纪维,说道:“诶,不用行如此大礼,承受不起。好了,不知小兄弟往后有何打算?从军吃粮还是习武学艺?老夫可否帮助一二?”
纪维坦诚说道:“不要劳烦申掌柜,我有些银子,带了干粮,准备乘船北上紫鹿府谋生计,还没想好做些什么,走一步算一步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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