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似旧人未冷·顶针嵌豁痕(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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宣府地牢的霉味裹着血腥气往鼻子里钻,沈知意用绢帕包住那张糖纸,拓印的匠籍印鉴在烛火下泛着诡异的油光。

陆云袖的刀尖突然指向刑具架后的阴影:"出来。"

铁链哗啦作响,典狱官捧着盏磁州窑油灯挪出来,灯罩上的缠枝纹正与箭尾绸布相同。

沈知意注意到他左手小指戴着枚磁州窑陶戒:"三日前刑部调拨的囚犯名册,劳烦取来。"

"上月...上月磁州发配来的匠户..."典狱官喉结滚动,"都在地字丙号房。"

陆云袖的绣春刀擦着他耳畔钉入砖墙,刀柄缠着的试釉丝突然崩断:"你指甲缝里的茜草汁,和倭刀上的如出一辙。"

地牢深处忽起陶埙声,与先前听到的曲调相差半音。

沈知意拽着陆云袖疾奔,转过三个弯道后撞见个小吏正往火盆里扔册页。

泼水的瞬间,焦黄的纸页上"匠籍"二字赫然在目。

"嘉靖五年,磁州窑匠户罗氏三十二人发配居庸关..."沈知意抢救出半本名册。

"但宣府军籍里根本没有这些人。"

陆云袖的刀鞘抵住小吏咽喉:"谁指使你烧册子?"

"大人饶命!"

小吏袖中滑落枚磁州窑陶哨,"昨夜有人往我家门缝塞了这个,说今早不烧册子就杀我妻儿..."

沈知意突然夺过陶哨吹响,地牢某处传来陶瓮共鸣声。

循声追至水牢时,二十具戴着磁州窑陶镯的骸骨正泡在糖浆里,腕骨都刻着"罗"字。

"这才是嘉靖五年那些匠户。"

她举起具骸骨的右臂,"指骨有拉胚特有的弯曲——他们被灭口前还在烧陶。"

五更梆子响时,两人押着小吏闯入宣府当铺。

库房里堆着三十口贴工部封条的磁州窑陶缸,陆云袖劈开缸口,涌出的竟是沾着糖霜的倭寇铁炮。

"每月初七,严府旧仆来取货。"

当铺掌柜的翡翠扳指突然裂开,露出磁州窑试釉用的铜针,"昨日他们多运来十口贴着'龙抬头'标记的陶缸。"

沈知意翻动账簿的手忽然顿住:"嘉靖二十二年腊月,磁州窑往宣府运过二十车'镇纸'。"

她掀开墙角苫布,露出成堆刻着工部批文的空心城砖,"原来所谓镇纸,是给倭寇运兵器的暗号。"

暗处寒光乍现,三枚磁州窑陶镖破空而来。

陆云袖旋身斩落暗器,刀锋追着偷袭者的衣角没入屏风。紫檀木屏风轰然倒塌,露出后面沾血的磁州窑《九边舆图》。

"这血迹..."

沈知意用玉蝉挑起半片残甲,"是去年蓟州军哗变时失踪的参将。"

当铺后院忽起马蹄声。

陆云袖踹开后窗时,望见五辆马车正往北门疾驰。

最末那辆的苫布被风掀起,露出半截磁州窑特制的陶制炮管。

"追!"

沈知意跃上马背时,怀中的铁算珠突然发烫。

这是阿椿留下的磁州窑秘器,遇险即热。

她猛拽缰绳,坐骑前蹄刚落地,原先的位置已钉满淬毒的陶蒺藜。

"陆大人当心!"

女锦衣卫的绣春刀在月光下划出银弧,斩断从两侧屋檐射来的连弩。

箭雨过后,八个蒙面人持磁州窑陶刀围拢上来,步伐暗合八卦方位。

"是严府豢养的陶阵死士。"

陆云袖将沈知意护在身后,"他们手上的陶刀掺了辽东磁砂,专破金铁。"

沈知意突然扯断颈间磁州窑陶珠项链,珠子落地迸出靛蓝烟雾。

趁死士目盲之际,她拽着陆云袖撞进当铺账房,反手将铁算珠卡进门轴。

"这里有暗道!"

推开博古架后,露出条铺着磁州窑陶砖的密道。

沈知意摸过砖面刻痕:"是罗九川的手艺,他假死前替严党修了这条暗道。"

暗道尽头的密室里堆满磁州窑账簿,每本都浸着黑褐色的污渍。

陆云袖用刀尖挑开某页,凝固的血迹下盖着泉州海商的朱砂印。

"嘉靖二十二年,工部从磁州窑支取三千两用于'修缮黄河'。"

沈知意对照墙上的漕运图,"同一日泉州港有艘暹罗商船报损,获赔数恰是三千两。"

暗格突然弹开,滚出个磁州窑陶罐。罐内装着二十封火漆密信,封皮印着宣府总兵的私章。

沈知意拆开最上面那封,信纸浸过茜草汁,需用磁州窑陶粉显影。

"...初七夜,五十门陶炮藏于第七孔窑..."她念到一半忽觉头晕,信纸边角残留着糖霜状的粉末。

"是磁州窑洗釉用的迷魂散!"

陆云袖挥刀劈开通风口,晨光倾泻而入。

光亮照到密信时,纸面突然浮现血色舆图——居庸关各处要塞都标着龙抬头印记,正是三日后上元节的时辰。

当铺前院传来破门声。

沈知意将密信塞入怀中,跟着陆云袖钻出暗道。

二人刚翻上屋顶,原先站立处已钉满磁州窑陶箭,箭尾系着的糖纸在风中瑟瑟作响。

"沈姑娘看西南方!"

宣府城墙上飘起三盏磁州窑孔明灯,灯罩绘着严府狼头纹。

陆云袖的瞳孔骤然收缩——这是锦衣卫暗桩的示警信号,意味着九边有变。

孔明灯在西南城墙化作三团幽绿鬼火时,沈知意腕间旧伤突如针扎般刺痛。

这是五年前炸窑她还是小孩时熔砂溅落的灼痕。

她踉跄扶住屋脊兽,瞥见陆云袖的绣春刀正映出巷口一闪而逝的陶纹衣角。

"追!"

女锦衣卫的麂皮靴踏碎瓦当,腾跃间已截住那人的去路。

蒙面人袖中抖出柄陶刃,刀身细密的冰裂纹与当铺死士的兵器如出一辙。

沈知意趁其格挡时扯落面巾,露出的半张脸却让她如坠冰窟。

竟是三年前病故的磁州窑账房先生!

"周叔?"

她攥着陶刃的手微微发抖。

"当年你教我打算盘时说过,磁州窑的账目最忌假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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