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夜叉担山桩(2/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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吴仁安盯着震裂的虎口。

发现渗出的血珠竟在青砖沟纹里凝成个倒悬的北斗——正是酉时背过的《灵枢·九宫八风》凶位。

他突然发狠扯开麻衣,用艾灸条直接炙烤气海穴。

焦肉味混着艾烟冲进鼻腔的刹那,任脉终于有了反应。

那股热流却像脱缰野马,撞开云门穴直窜少商。

解剖镖师时沾染的寒毒突然暴起,在尺泽穴凝成冰锥。

他眼睁睁看着右臂爬满霜纹,昨夜师父逼出的毒雾竟在皮下重新聚形。

“咳——”

血沫喷在柏木药柜上,惊起梁间沉睡的蓝翅蝶。

吴仁安踉跄着抓向装七叶莲的锡罐,颤抖的指尖却打翻雄黄瓶。

金粉迷眼间,他仿佛看见现代实验室的玻璃器皿在任脉里晃动。

烧杯口的刻度正好卡在膻中穴。

子时的梆子声穿透窗纸,吴仁安用银簪挑破了指尖放血。

数滴黑血在《雷公炮炙论》封皮汇成卦象。

突然发狠将整把冰片塞进口中,极寒之气顺着任脉直坠丹田,终于逼得那道乱窜的热流回头。

感觉冰凉。

是…冰片…和一股汹涌的热流。

“承浆...云门...少商...”他蘸血在左臂重绘经络,腕间青铜虎撑突然发烫。

当第八次引气至膻中时,晒药场传来诡异响动——七百二十束艾草无风自动。

师父又叒绑上了艾草。

最陈的那束突然爆开,草灰在空中拼出残缺的周天图。

吴仁安福至心灵,抄起药杵猛击自己天突穴。

剧痛让识海里的玻璃烧杯轰然炸裂。

任脉终于显露出古朴的青铜药臼形态。

那道徘徊许久的气息突然顺滑下沉,途经气海时激得陈年药渣簌簌作响。

寅初的露水打湿了不知第多少张药方,

似是尘埃落定…异变陡生。

即将成型的周天突然崩散。

吴仁安惊恐地发现少商穴钻出条冰丝——正是白日里解剖用的蚕魄线,此刻竟裹着寒毒倒灌肺经。

“没有手太阴肺经吗?”

他绝望地抓向捣药杵,却看见自己指甲盖浮现出与镖师尸体如出一辙的紫斑。

“蠢材!”

陆济世的铜尺破空飞来,精准斩断冰丝。

老人枯指捏起三颗带霜的乌头,直接塞进他涌泉穴:“足少阴经是摆设吗?”

刺骨寒意自脚底窜上,竟将乱窜的寒毒逼回气海。

吴仁安突然明悟。

忍着剧痛将气息导入足心,任脉与肾经终于连成首尾相衔的圆环。

晨光染红第五个空药罐时,吴仁安瘫在七零八落的艾草堆里。

右耳垂不知何时凝出冰珠。

落地竟开出朵霜花。

他望着微微发光的指尖苦笑——冲脉十二次才摸到门径,代价是左臂再也抬不过肩。

但当他颤巍巍触碰晨露时,分明看见水珠里游动着万千药性光尘。

忽然听见三十步外灶房飘来的药香——当归三分,川芎两钱,还有...等等,这分明是今晨要给王掌柜煎的疏肝散!

成了…成了…

分明是成了…

——

月影在西墙爬出九道裂痕。

吴仁安以一个扭曲的姿势卡在晒药架间。

陆济世晨间演示的“药王担山式”早变了形——右足尖外翻抵着井沿。

左膝却诡异地内扣,脊梁弓成饿虎扑食的弧度,脖颈因昨日冲脉的暗伤朝右歪斜。

月光将他的影子投在青砖上,活似酆都城里扛着孽镜的夜叉恶鬼。

他望着影子一笑,确实没变…自己。

“三步吸...五步呼...”他盯着药箱里晃荡的夜交藤露水。

第七次踩中自己袍角。

顿时失衡。

陆济世特制的青铜药箱本该稳如泰山。

此刻却像醉汉般左摇右摆。

足少阴经突然抽痛,昨日强冲带脉的暗伤发作。

他踉跄着撞向柏木药柜,七百二十个铜环齐声哀鸣。

“咚!”

药箱撞碎第三个紫陶罐,吴仁安下意识使出解剖尸体时的俯身卸力法。

脊背贴地滑行间,他忽然发觉涌泉穴传来异样震颤——原本淤塞的足少阴经,竟在扭曲姿态下自行贯通。

晒药场的忍冬藤无风自动,最粗壮那根突然爆出嫩芽,藤尖直指他歪斜的脖颈。

“恶鬼...药王…”吴仁安鬼使神差地模仿起影子姿势。

“好噫!”

当左肩耸到脱臼般的角度时,昨日始终冲不开的云门穴豁然洞开。

药箱里晃荡的露水突然静止。

水面倒映出他狰狞的身影:鼻梁旧疤泛着青紫幽光,错位的关节在月光下咔咔重组。

五更梆子响时,他已绕着井台走出诡异的“之”字。

右足每次踏地都在青砖烙下寸深脚印,裂痕间渗出的夜露竟被体温蒸成白雾。

药箱铜扣不知何时嵌进肩胛骨,鲜血混着陈年药渣在背后凝结。

最诡异的是任脉,原本中正平和的气息此刻如寒冰蔓延,将昨日残留的寒毒吞噬。

“丑时已过!”

陆济世的怒喝惊散晨雾。吴仁安慌忙摆回标准担山式,脱臼的左肩发出不堪重负的脆响。

老人枯指点在他膻中穴,眉心的悬针纹突然暴凸:“气血旺盛三成有余?”

晒药架轰然倒塌。

七百二十束艾草在师徒间织成青幕。

陆济世没看见吴仁安背后未散的药渣。

更没注意井台周围那些深陷的“之”字脚印——晨露正在脚印里沸腾。

凝成三百六十颗裹着血丝的药露珠。

“你…你…你,罢了!”

老郎中无奈拂袖而去…

——

戌时的药香混着焦糊味漫过晒药场。

陆济世正用青铜药铲翻炒着龟甲。

穿山甲鳞片在铜吊子里噼啪作响。

每片都烙着“仁济堂”的章。

吴仁安瘫坐在捣药台旁。

鼻尖翕动着分辨气味——三日前采的七叶莲混着陈年雪蛤油,还有...等等,师父竟把镇堂的百年老参切片扔进了药臼!

“师父…那参…”

“不贵,真的好东西都未与你看。”

“啪!”

吴仁安被大力一把拉起。

陆济世突然将炙烤的龟甲扣在他渗血的虎口上。

甲背的朱砂纹路遇血即活,竟顺着经络游走全身。

吴仁安痛得倒吸冷气,却见昨日练桩功扭曲的右腿经脉,在龟甲热力下自行归位。

“今日加练三倍。”

陆济世甩来玄铁药杵,转身时鼠灰衣摆扫过东墙。

吴仁安低头接杵的刹那。

瞥见师父后襟沾着片蓝翅蝶残翼——正是昨夜被他撞碎的那只。

当掌心触及杵身时,昨夜扭曲行功的记忆突然苏醒。

三百六十道木纹在他眼底重组,竟拼凑出半幅《华佗五禽戏》的鬼部残谱。

“三倍?果真?师父…”

吴仁安想追上去,腿上却还隐隐作痛。

午时的药锄破空声里,吴仁安“无意间”将药箱撞向晒药架。

在陆济世看不到的角度,他右肩猛然耸成夜叉担山状,足少阴经与带脉轰然贯通。

背箱腾跃间,三重药柜的铜环同时炸响。

最上层装着乌头的锡罐竟自行打开——昨夜未散的寒毒化作热流,在经脉内游走。

“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