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语（1/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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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他们看来，我与死人应该无异。但我自己清楚，我还活着，尽管我的双眼早已失去睁开的能力，但我仍能看见那代表着我心脏跳动的折线一上一下。伴随着滴答的声音，倒数着我的生命。

我活不长了，我自己对这一点很清楚。我无数次的用尽的想让那条折线停止跃动。每次都是，我总会想起她，在我快要成功的时候。

“你比我强壮，要坚强的活下去哦。”

活下去！用这具比尸体还要冰冷的身体？没有人知道我在忍受什么样的痛苦，孤独是我在失去痛觉后最完美的替代品了。我多么希望有个人能将我的呼吸机拔掉，让这该死的家伙去死啊！

年轻的护士那天晚上睡过了头，我突然急促的呼吸声被长鸣的警笛掩盖的很彻底。那条不倦的折线……停下了。

看见黑暗是一种无比奇特的体验，正如我现在。五感被我的身体重新掌握，像是泡在了水里。死了，我绝对是死了。我平静的心烧了起来。我张开口想要怒吼，却被灌了一大口水。我不断的挣扎着，不知道是我没睁开眼还是黑暗已经将这里包裹。我努力的将眼睛睁大，想要看见些什么。

我连回答的机会都没有！你凭什么啊！凭什么！不知是我从海底浮了上来，还是太阳升了起来。一缕蓝白色的光从水面上散下来照亮了我，那光越来越近，不，是我在冲向水面。

有那么一瞬间的窒息感，我坐了起来，惊讶的发现水面只没过了我的脚踝。我站了起来，面前飘过一片细小的红叶，我转身看去。

风吹着树沙沙而动，我从未见过如此神圣的树。阳光照在它并不密的树叶上反射出光，那是……铜钱？

我疑惑的走上了小岛，纯白的沙子被我身上的水打湿，留下一串走向岛中心的脚印。我来到了它的面前，一人宽的树干上靠着一个长长的棕色木盒，像是个棺材。正当我想要打开它时，一个白色的人，不，该是骨头。

它从树的后面走了出来，纯白的一身干干净净的骨架。我吓了一跳，好在它没有攻击我。我也是心大，两人就这么对视了起来。

它不说话，也许是不会。它看了我一会，那只只剩骨头的右手平静的举了起来。伴随着它的动作，整棵树开始摇曳，发出叮铃铃的响声。我似乎听见了一声呼喊，声音很耳熟。我抬起头，恰好看见一枚铜钱，从树上系着的一条条小红绳中的一条上落下。我的目光追随着它，一直落在了那只骨架手上。

它单手捧着那枚铜钱送至我的身前，我接了过去。铜钱上刻了字，在阳光下很好辨认。那些字很小，却刻的非常有力。

“要坚强的活下去。”我呆住了，铜钱的背面同样刻了字，我已经将那几个字摸了出来。我不敢翻过去，我在害怕，在不舍。眼泪从我的脸上坠落，打在我的手指上，烫的我的手一抖。铜钱从我的手上滑落。空洞，仿佛一切都被它带着一起下坠了。

好在，那只骨手接住了它。它将铜钱递了回来，很平静，没有感情。我再次接过铜钱，这次……果然，上面刻着的是她的名字。

浓重的水突兀的涌进了我的全身，场景变换的太过突然。我像经历了一场噩梦般从床上坐了起来。

黑暗中，那条线再次跳动了起来，这次它跳的很平稳，很有力。我渐渐平复了心情，看着那不知疲倦的线。

“算上这次，我欠你三条命了。”

树下，那具如死物一样的骨架缓缓张开了另一只一直紧握的手，此刻，线连到了另一个故事上。

“早点回来。”

它那空洞的头颤动了几下，下颚张开，竟是说出了话。

“我回不去了。”

那声音仿佛自带回音，在这片天地久久回荡。

---------------《灵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