血色契约（1/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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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柯拽着我撞进暴雨时，伞骨上的青铜铃铛发出催命般的急响。柏油马路在雨幕中融化成黑色沼泽，每踏出一步都像踩在粘稠血泊里。他推开一家当铺的雕花木门时，我分明看见门楣悬挂的牌匾写着“往生客栈“，可路人却对这座突兀出现的建筑视若无睹。

柜台后的老掌柜正在擦拭一尊青铜滴漏，暗红液体在刻着“子时三刻“的刻度线上凝固。他抬头时眼皮翻起青灰色黏膜，瞳孔里映出的我竟穿着民国嫁衣：“三十年了，这滴漏里的心头血总算要流尽了。“

“我要看甲寅七号契约。“周柯扯开领口露出锁骨纹身，那株并蒂莲在烛火下开始蠕动。老掌柜的指甲突然暴长三寸，在虚空划开一道裂缝，泛黄的宣纸飘落时带起骨灰的腥气。

**癸亥年孟兰节林门王氏典当轮回契**

**以周氏嫡子血肉为引借并蒂双莲续命符**

**换孙女林夏活至二九之数**

我的手印赫然拓在血契末尾，可那分明是婴儿的掌纹。宣纸背面浮现出奶奶的字迹：“阿夏周岁时高热不退，我在往生客栈的镜廊里看见十八岁的你被红线绞杀在槐树下。“

铜灯突然爆出绿色火苗，滴漏里的血开始流动。周柯抓起我的手按在契约上，那些字迹突然变成蠕动的红虫：“你每活一天，周淮的魂魄就被阴蚕啃噬一寸——看看你脚踝的红线！“

绣鞋不知何时化作皮肤上的刺青，红线正沿着血管向上攀爬。镜廊深处传来锁链拖地声，周淮的身影在无数镜面中同时浮现，他脖颈上的淤痕和我童年记忆里吊死在老宅横梁上的女人一模一样。

“当年你奶奶亲手把合婚庚帖缝进你的脚底。“周柯突然掀开供桌上的红绸布，玻璃罐里泡着一对眼珠，“她典当的不只是阳寿，还有视觉、听觉、味觉...甚至在你十八岁生日那天，她替你吃了孟婆汤熬的醪糟。“

老掌柜端来描金漆盘，盘中铜镜映出我颅骨内的景象——脑干处缠绕着带刺的红线，末端系着半枚青铜铃铛。周柯的铃铛此刻发出共鸣，他耳后渐渐浮现出与我相同的刺青：“我们早就是同一具尸傀的两面了，从三十年前你奶奶把我哥塞进你襁褓那刻起。“

铜灯骤然熄灭，滴漏发出最后一声呜咽。周淮的手穿出镜面扣住我肩膀时，我听见奶奶的声音混在风铃里：“跑！去老宅的镜廊...“可周柯的伞尖已经刺穿我的手掌，鲜血淋在契约上烧出个窟窿，露出藏在第二层的烫金文字：

**若借命者活过典当期当以守契人心头血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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