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崔斯特(2/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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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的姐姐站在岩桥另一端,蛛化牧师长袍上的银线蜘蛛随她的呼吸蠕动。二十年了,她的美貌依旧像涂了蜜霜的匕首。

“母亲临死前还在诅咒你,” 她舔了舔淬毒匕首, “知道她怎么死的吗?我割开她喉咙时,她喊的是你的名字。”

关海法的咆哮在洞窟中回荡,我却迟迟无法挥刀。她的笑声刺穿耳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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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不敢杀我,因为我们都流着杜垩登的血……亲爱的弟弟,你永远是我们中最像卓尔的那个。”

“厄图的火焰,烧焦了我最后的侥幸。”

那只深渊恶魔的蹄子踩碎布鲁诺的盾牌时,沃夫加的战锤正卡在它的肋骨架里。厄图的硫磺吐息灼瞎了我的左眼,却在剧痛中让我看清真相——

罗丝从未放过我。

她赐予维瑞雯的蛛化精灵大军不是要杀我,而是要逼我堕落。每当我为救同伴割开同族的喉咙,蜘蛛神后的笑声就在颅骨内震颤:

“看啊,这高尚的游侠……他的刀刃可尝出卓尔血的甜味?”

凯蒂布莉儿的箭矢射穿厄图独眼时,我趁机将冰亡捅进它的心脏。恶魔临死前的哀嚎化作黑烟,在空中凝成罗丝的蜘蛛形面孔:

“你终将归来,杜垩登的逆子……黑暗才是你唯一的镜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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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沃夫加的葬礼上,雪是蓝色的。”

他躺在长船上,战锤置于胸口,冰风谷的极光在他金发上流淌。布鲁诺砸碎酒桶为他引路,瑞吉斯偷藏的蜜饯撒满船板——那是沃夫加生前最讨厌的甜食。

“记得帮我告诉诸神,” 他弥留时攥紧我的手腕, “我的战歌里……有一段是卓尔语的。”

我将火把扔向船帆,火焰吞噬他身躯的瞬间,我听见自己用卓尔语嘶吼出野蛮人的战嚎。原来两种语言在极致悲痛时,会融成同一种呜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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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凯蒂布莉儿的眼泪,比罗丝的毒液更蚀骨。”

她在废墟中找到蜷缩的我,我脸上还沾着维瑞雯的血——那场对决的最后,我用闪光挑飞了她的毒刃,却下意识地接住坠崖的她。

“我松手了。”我盯着掌心的抓痕, “我松手了,凯蒂……她和札克纳梵坠落时的眼神一模一样。”

她突然扇了我一耳光,然后拽住我的领口吻上来。血腥味在她的唇齿间蔓延,我尝到了自己的眼泪。

“你接住过更多人,”她抵着我的额头喘息, “接住过瑞吉斯偷来的苹果,接住过布鲁诺扔来的臭靴子……现在,接住你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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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与罗丝的对决,在布鲁诺的熔炉房中终结。”

蜘蛛神后的化身从岩浆中升起时,矮人正醉醺醺地打磨新斧头。

“老子受够你们这些八条腿的婊子了!”** 布鲁诺一斧头劈开祭坛,岩浆喷溅中,他扔给我一柄用秘银和日光石打造的奇异弯刀: “用这个!掺了老子的鼻屎和凯蒂头发的玩意儿,绝对恶心死那蜘蛛精!”

罗丝的尖叫震塌半个洞窟时,我忽然明白:神只的恐惧不是源自刀刃,而是凡人嬉笑怒骂间迸发的,近乎愚蠢的勇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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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后的杜垩登,在晨光中焚烧族袍。”我在世界之脊的顶峰点燃了家族徽记,蛛网纹章在火焰中蜷缩成灰。凯蒂布莉儿用箭尖在我背上刻下新的图腾——不是蜘蛛,也不是游侠徽记,而是一群歪扭的飞鸟。

“像瑞吉斯偷宝石的手势。” 她轻笑。

关海法蹭了蹭我残缺的左耳,那里曾被维瑞雯的毒匕削去一角。我忽然想起札克纳梵的话:

“真正的光,是允许阴影存在的。”

(后记:关于血脉的真相)

魔索布莱城坍塌的那夜,我做了个梦。

梦中我仍是婴儿,但玛烈丝主母没有将我献祭。我穿着牧师长袍,站在尸骨堆成的神坛上微笑——而那个我,瞳孔血红。

惊醒时,凯蒂布莉儿正将月光石耳钉穿过我受伤的耳垂: “这样平衡些。”

我抚过耳钉的棱角,突然理解了罗丝永恒的愤怒:

她惧怕的不是我的反抗,而是我终于学会——

用卓尔的刀刃,雕刻精灵的诗。

第六章:永恒的流浪者与精神传承

“布鲁诺的墓碑上,刻着我最羞耻的谎言。”

老矮人的墓志铭写着:“此处长眠着最痛恨卓尔的战士”——但我知道真相。他临终前死死揪住我的耳朵,黄铜鼻环都扯歪了:

“告诉那帮吟游诗人……老子最后喝的那桶麦酒,是你从幽暗地域偷来的蜘蛛毒酿!够劲!”

我握着冰亡刻完最后一笔,突然听见身后传来石头开裂声。凯蒂布莉儿正用箭矢在岩壁上补刻小字:“——但他爱上一个卓尔混蛋。”

雪花落在她发梢,我第一次发现她的金发里掺了银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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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瑞吉斯的葬礼,是一场荒诞的盗窃。”

半身人要求把自己的棺材做成保险箱,结果下葬当天,我们发现里面塞满了他生前偷来的破烂:领主的假发、兽人的金牙、甚至还有罗丝神殿的蜘蛛尿壶。

“按他的遗嘱,得往棺材上泼热蜜糖。”凯蒂布莉儿举起铜壶的手在发抖,“说是要‘甜死死神那个老吝啬鬼’。”

蜜浆淋在棺材上的瞬间,三十只地精突然从坟坑里蹦出来——全是瑞吉斯花钱雇的,它们尖叫着“葬礼快乐!”并朝我们扔沾满果酱的钱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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关海法一巴掌拍飞最后一只地精时,我听见风中传来熟悉的狡黠笑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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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格希的獠牙,衔着新生的黎明。”

我在世界之脊捡到那只白色剑齿虎幼崽时,它的蓝瞳让我想起沃夫加凝视冻原的模样。凯蒂布莉儿反对收养:“你已经有只魔法黑豹了!”

但当她看见格希(我给它起的名字,古语意为“未染尘埃者”)用乳牙啃咬冰亡刀鞘时,突然沉默了。夜晚,她偷偷把自己幼时的皮甲改成虎崽护具:“至少别让它被你的霉运牵连。

”某个清晨,我发现格希蹲在蒙特里的坟前,嘴里叼着一支新发芽的月光花——那本是不可能在地表存活的幽暗植物。

“凯蒂布莉儿的弓弦,系住了我的白发。”

她为我编发辫时,突然扯下一根白发系在弓柄上:**“这样每次拉弓都能想起,某个卓尔老头的速度比我的箭慢多了。”

我反手用闪光割下她一绺金发,缠在格希的尾巴上:**“这样每次它偷袭你时,你都能提前看见‘警告旗’。”

我们在笑,但彼此都清楚——我们的时间不再同步。精灵的岁月像缓流的溪水,而人类的生命是燃尽的弓弦。她某夜突然问我:“如果我变成老太婆,你还会陪我堆雪龙吗?”

我把她冻红的手掌贴在自己额前:“我会把雪龙雕成你的模样……然后告诉每个路人,这是冰风谷最凶悍的老仙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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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后一次回到魔索布莱城,我带着一束月光花。”

废墟中的罗丝神殿里,我用父亲的弯刀撬开祭坛石板。下面埋着我婴儿时的襁褓碎片,还有玛烈丝主母的蜘蛛头冠——被岩浆熏得焦黑。

格希突然咬住我的斗篷往后拽,我转身看见维瑞雯的幽灵站在残柱间。她的红瞳不再狰狞,反而像即将熄灭的炭火。

“母亲在地狱里织你的裹尸布……织了整整一百年。”她的声音像风化的蛛丝,“可那些丝线总是断掉……总是断掉……”

我将月光花放在废墟中央,花瓣触地时化作银尘升腾。恍惚间,我看见札克纳梵的虚影对我颔首,手中握的不再是弯刀,而是一支石匠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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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关海法最后一次跃入星海时,没有回头。”

黑豹雕像在某个月夜突然龟裂,格希呜咽着用爪子去捂裂缝。我明白这是最后的告别——召唤兽的灵体终将回归原初位面。

关海法用头槌撞开我的手,金瞳中映出我从八岁到八百岁的所有倒影。它奔向悬崖时,月光在它皮毛上凝成银河的支流。

“不必追。”凯蒂布莉儿按住我的肩膀,“它只是去给你探路了……像我们第一次在冰风谷狩猎时那样。”

黎明时,我在悬崖边捡到一根黑豹胡须,把它编进格希的项圈。白色剑齿虎仰天长啸,回声惊起群山间沉睡的鹰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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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的故事结束在某个平凡的清晨。”

凯蒂布莉儿的墓碑没有名字,只有她亲手刻的涂鸦:一支箭矢穿透心形蜘蛛。我每日坐在碑前雕刻小木偶——瑞吉斯偷苹果的滑稽样、沃夫加抛战锤的雄姿、布鲁诺醉酒的鼾声。

某天,一个半精灵少女跌跌撞撞闯进山谷,手中握着我的旧匕首。她声称在梦境中被“戴月光耳钉的黑皮肤精灵”指引而来。

“他们说你死了,”她喘着气,“说你化成了冰风谷的极光!”

我摘下兜帽,任由她抚摸我残缺的尖耳。格希在她腿边嗅探,突然翻出肚皮撒娇——这狡猾的老家伙从不对外人如此。

“不,”我将冰亡与闪光交叠放在她膝头,“崔斯特·杜垩登的故事结束了……但你的故事需要一柄好刀。”

终章:关于永恒的定义)

今夜,我躺在凯蒂布莉儿坟边的草地上。格希的爪子搭在我胸口,它的呼吸与星辰同步闪烁。

魔索布莱城的黑暗、冰风谷的暴雪、伙伴们的笑声……全都融成脉搏的节拍。

我闭上眼,听见瑞吉斯在蜜糖雨中大笑、布鲁诺敲打秘银的叮当、沃夫加的战嚎与凯蒂布莉儿弓弦的颤鸣。

原来死亡不是终点,而是所有瞬间同时绽放。

恍惚间,有人用箭矢轻戳我的脸颊:

“发什么呆呢,老家伙?该教我怎么用这对破弯刀了!”

“星辰从我的指缝间发芽了。”

我躺在凯蒂布莉儿沉睡的山坡上,格希的鼻息掠过掌心。夜空中某颗陌生的星辰突然坠落,碎成萤火虫群缠绕我的白发。它们拼凑出凯蒂布莉儿的脸庞——不是墓碑上那个被岁月蚀刻的战士,而是初遇时冰霜凝睫的倔强少女。

“你迟到了八十年。”我对着萤火呢喃,喉咙里泛着蜜渍岩羊腿的幻味。

她的幻影拉满虚无的弓弦,一束星光钉入我胸口。没有痛楚,只有冰风谷初雪般的凉意。

“格希的最后一课,是教我如何死亡。”

白色剑齿虎垂暮时,总爱趴在布鲁诺的墓碑上打盹。某日它忽然咬住我的斗篷,将我拖向当年斩杀白龙的冰崖。

“你要我跳下去?”我揉着它稀疏的皮毛, “这可不是卓尔式的葬礼。”

它却仰头长啸,声波震裂冰层。一株嫩绿的藤蔓从裂缝中钻出,缠住我的脚踝——叶片的形状竟与凯蒂布莉儿的箭羽纹路一模一样。

格希的金瞳最后一次映出我的身影,随后化作冰风谷永不消散的极光。我在藤蔓牵引下坠入深渊,手中紧握的冰亡与闪光开始生长根系。

“我成了传说里的一阵风。”

地底侏儒矿工说,曾在幽暗地域听见我的脚步声;半精灵游侠声称,我教过她弯刀反光的第七种用途;甚至有个醉醺醺的矮人赌咒,我在他的麦酒泡沫里眨了眼睛。

真相?真相是我碎裂成了千万个瞬间——

沃夫加掷出战锤时折射的阳光里有我;瑞吉斯撬开宝箱的刹那阴影里有我;凯蒂布莉儿最后一支箭离弦时的震颤里有我。当那个半精灵少女用我的双刀斩断蛛魔触须时,刀刃上凝结的霜纹悄悄拼出“杜垩登”的古体字。

“魔索布莱城的最后一块黑曜石,在我的血管里融化。”

某日我飘过已成废墟的卓尔古城,蜘蛛女神残存的意识像腐藤缠住脚踝。罗丝的尖笑在颅骨内炸响:

“你终究回来了……我的孩子……”

我拾起凯蒂布莉儿的星火弓(它竟悬浮在虚空中),将弓弦抵住自己半透明的咽喉:

“不,母亲。我只是一面镜子。”

弓弦震颤的瞬间,所有被遗忘的卓尔亡魂从裂缝中涌出——那些被献祭的婴儿,被虐杀的奴隶,被背叛的战士。他们的呜咽汇聚成歌,而我成了歌声的共鸣腔。

罗丝的蛛网在歌声中崩解时,我终于尝到自己血液的味道:像贝尔瓦的紫萤石,蒙特里的雨,瑞吉斯的蜜罐,布鲁诺的鼻屎麦酒(这该死的矮人审美!)。

“黎明前,我与所有影子重逢。”

他们站在晨雾中,衣角滴落不同季节的雨水:札克纳梵的弯刀锈迹斑斑,沃夫加的战锤长满蓝莓藤,布鲁诺的胡子挂着蜘蛛网(他正暴躁地咒骂),瑞吉斯在抛接三颗发光的骰子。

凯蒂布莉儿最后一个走来,箭袋空空如也。

“你的弓呢?”我问。

她笑着指了指我的心口。那里插着一支没有箭羽的光矢,伤口绽放出地底侏儒歌谣的旋律。

我们走向雾霭尽头的光门时,布鲁诺突然踹了我屁股一脚:

“磨蹭个屁!老子的熔炉都凉了八百年了!”

(终末的真相:关于所有故事的开始)

光门后不是天国,也不是深渊。

我站在魔索布莱城的育婴室,手中握着献祭匕首。玛烈丝主母的幻影在蛛网吊灯下扭曲,襁褓中的婴儿正发出啼哭——那是我,又不是我。

“选择吧,崔斯特·杜垩登。”凯蒂布莉儿的声音从匕首传来, “终结这个轮回,或者……”

我割断吊灯铁链,看着蛛网裹住玛烈丝的幻影。抱起婴儿时,他的瞳孔是地表天空的湛蓝色。

“该给你讲个新故事了。” 我哼着瑞吉斯荒腔走板的小调,走向通往地表的裂缝, “关于一个老游侠,一只白老虎,还有……算了,开头真他妈老套。”

(最后一行手记)

如果某天你在酒馆听见有人争论崔斯特·杜垩登的结局——

说他在极光中永生的,没错;

说他与爱人共眠地下的,没错;

甚至说他堕落成新神的人,也没错。

真正的故事像关海法的尾巴,你永远只能抓住一瞬的残影。

但当你举起酒杯时,请往阴影里晃三下。

说不定某个白胡子卓尔老头,正用你的酒沫雕刻新的传说。

(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