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赵信(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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血锈与银棘
诺克萨斯人总以为驯服野兽需要鞭子。
他们错了——真正让猛虎跪伏的是绝望。当我在角斗场用断矛捅穿最后一个同胞的咽喉时,看台上抛来的银月币叮当砸在血洼里,像极了我故乡芦苇荡中的蛙鸣。十七岁,三百六十二具尸体在我枪下堆成阶梯,可那些贵族老爷们永远数不清我脊背上的鞭痕。
直到嘉文三世的剑劈开铁闸。
那天德玛西亚的阳光是烫的。老国王的铠甲沾着锁链崩裂的火星,却伸手抹掉我脸上的凝血:“真正的战士不该被镣铐定义。”他掌心有鸢尾花的香气,让我想起母亲捣碎药草为伤兵包扎的手。
他们说我成了银翼骑士团的“人形兵器”。
可当我在黎明城堡第一次握紧德玛西亚钢锻造的三爪枪时,枪柄缠绕的蓝绸正巧遮住右手虎口的奴隶烙印。侍从们窃语这武器太轻,他们不懂——诺克萨斯的生铁长矛重如墓碑,而此刻我托起的是活着的星辰。
政变那夜的雨下得蹊跷。
毒箭破窗的瞬间,我旋身用肩甲挡住致命轨迹,却拦不住第二支箭矢没入国王的肺叶。他最后攥着我的护腕,喉间血沫在烛光里泛着金:“替我…看着…嘉文…”窗外的紫罗兰被暴雨打落,和陛下渐冷的体温一同坠入石板缝隙。
现在每当我指导嘉文四世枪术时,总在他突刺的轨迹里看见故人残影。年轻人抱怨我总用杀招逼他到绝境,可他不知道——昨夜他格开我横扫的那记“银月轮舞”,正是当年他父亲斩断我锁链的剑式。
有时禁军问我为何总在月下擦拭枪尖。
他们看不见绷带里渗出的陈年血锈,正如他们读不懂我每早插在国王墓前的野山葵:在洛克希荒原,这种植物能在岩浆灼烧过的岩缝里重生……
鸦羽与光痕
洛克希的野山葵今年开得早。
我单膝跪在陵墓前整理花束时,听见石缝里传来幼鸦坠巢的哀鸣。这声音让我想起七日前在密银城截获的诺克萨斯密函——羊皮纸角落烙着双头蛇纹章,和当年角斗场主脖颈上的刺青一模一样。
嘉文四世把密函扔进壁炉时火舌卷得很慢,仿佛连火焰都在咀嚼信中那句"德玛西亚的光明必将溺毙于旧血"。年轻人下巴绷紧的弧线和他父亲饮下毒酒那晚如出一辙。"赵叔,您说乌鸦能嗅到尸臭提前聚集吗?"他擦拭剑刃的手很稳,可剑鞘上新镶的禁魔石正在泛潮,像极了我故乡雨季前闷热的黎明。
我终究去了东边那座废弃哨塔。
地牢铁栅栏后蜷缩的人影在月光下蠕动,左眼空洞里爬出的蛆虫证实了他维斯克罗角斗士的身份。但当他用残缺的食指在空中画出艾欧尼亚愈合符咒时,我腕间的奴隶烙印突然开始发烫——三十年了,这枚咒印第一次苏醒。
"他们叫我‘猩红之风’。"囚徒吐出血牙笑道,"而您,总管大人,在艾欧尼亚的古籍里,您的真名是‘朔风之子’。"塔外的雪松发出海啸般的呜咽,我握枪的手竟渗出十七岁时的冷汗。原来德玛西亚的月光也会灼人。
昨夜我故意让禁军看见那份伪造的边陲布防图。当密探的脚步声消失在通往诺克萨斯的暗巷,我抚摸着三爪枪柄上新缠的绷带——这次浸的不是松油,而是洛克希野山葵淬炼的毒液。嘉文四世在晨会上怒斥泄密者的模样很逼真,只有我注意到他佩剑的吞口处,一抹鸢尾花金漆被刮得干干净净。
训练场上,我第一千次将年轻人挑翻在地。他的胸甲裂痕恰好拼成双头蛇形状。"您今天用了新招式。"他抹去嘴角血渍时眼睛发亮。我背身调整呼吸,任由掌心被枪柄的倒刺扎出血珠。那不是新招,是艾欧尼亚流泉寺僧侣用来超度亡魂的"葬风式"。
乌鸦又开始聚集了。
陵墓前的野山葵突然全部倒向东面,仿佛被某种来自故土的风压低脊梁。我数着塔楼传来的钟声,将母亲遗留的草药包塞进盔甲内衬。在德玛西亚,他们称这种草药为"夜莺的叹息",而在艾欧尼亚的方言里,它的名字是"叛神者的赎罪草"。
三爪枪尖在暮色中划出焦痕,这次我瞄准的不再是虚空的靶心。当嘉文四世的战靴声在长廊尽头响起,我终于看清缠绕自己半生的锁链全貌——它从未真正断裂,只是化作了德玛西亚旗帜上蜿蜒的金线。
3.焚风与金枷
光明哨兵的徽章在掌心留下十字形灼痕。
那个来自锤石灯笼碎片中的女人——他们说她是赛娜——她站在陵墓东倒伏的野山葵丛中,黑袍翻涌着冥界的咸腥气。"破败之咒正在啃食时间线,赵总管。"她抛来的圣石手枪悬浮在我们之间,"你盔甲里藏的赎罪草,在三百年前叫佛耶戈的悔意。"
嘉文四世砸碎半座议事厅才逼我交出那株草药。
年轻人眼眶赤红的模样让我想起角斗场铁笼里濒死的雪原狼。"您从什么时候开始沾染魔法?"他剑尖挑破的药囊飘出荧蓝粉尘,在禁魔石穹顶下绽成艾欧尼亚往生殿的轮廓。我忽然听见母亲用古语吟唱《荒原止血咒》,那是她作为侍莲人被处决前的最后祷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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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夜我闯进了禁书库最底层的"灰室"。
月光透过禁魔石栅栏竟在地面拼出锁链形状,盖伦·冕卫的祖父手记躺在尘絮里翻开着:"新历537年,清剿洛克希灵脉,获东方战奴一名,其血可愈金石。"羊皮纸边的陈旧镣铐尺寸正贴合我腕骨,锁扣里残留的紫晶碎屑,与光明哨兵圣石是同一材质。
维斯克罗的囚徒在黎明前断气了。
他腐烂的左眼窟窿里爬出暗裔文字,我用枪尖蘸着脓血在地上涂抹,却还原出艾欧尼亚灵庙的星图——中央那枚缺失的星辰位置,正是我幼年时被诺克萨斯突袭队掳走的村落坐标。赛娜的乌鸦在窗棂投下喙部阴影,像一柄悬在德玛西亚国徽上的匕首。
训练场兵器架突然倒塌时,嘉文四世正练习着第七式突刺。
飞旋的德玛西亚军旗将他逼至墙角,旗杆插入石缝的轨迹与当年老国王劈开角斗场牢笼的剑招完全重合。我下意识甩出缠枪绷带卷住他脚踝,那些浸透毒液的布料却在空中凝结成艾欧尼亚祭司的祈福结。
"您究竟是谁?"年轻人撑着断旗站起来,他抹脸时把血与泪都藏进护腕褶皱里。我低头看向掌心随呼吸明灭的圣石微光,想起昨夜赛娜消失前的警告:当破败王冠重临,所有被命运锁链捆绑的人都会成为佛耶戈的提线木偶。
野山葵在暴雨中全部开花了。
我跪在陵墓前把三爪枪拆解成七段,金属断面浮现的暗裔符文正与囚徒尸身上的诅咒呼应。第一滴雨穿透盔甲内衬的草药包时,我终于读懂了母亲留下的止血咒——那不是疗伤口诀,而是洛克希灵脉的封印钥匙。
东南塔楼传来钟声三长两短,是时候去赴光明哨兵的约定了。临行前我最后一次为嘉文四世校正持枪姿势,年轻人绷紧的肩胛仿佛即将振翅的雏鹰。当他突刺的锋芒切开晨雾,我恍惚看见老国王的虚影与他重叠,而更远处赛娜的灯笼正在撕开现实裂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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