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石中焰（1/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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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时不时吹过来的阴风来看，石中焰推测这里离阴风洞很近。这个洞中的石头是黑色的，全都是规整的三角形。只有右脚上方那里有两块石头有些不同，那里有十一个苍蝇眼睛那么大的亮点，反射着晶莹的光。石中焰一直想找到第十二点，但找了快七年，还没找到。不是找到这些亮点有多么重要，只是他没有什么事要忙的，也什么好多想的。为什么纤云和手下的大妖们一直没来救他？这个问题他不能往下想。第一年，他想了很多，差点把自己逼疯。如今，他已经学会心如死灰，不去想那些无法得到答案的问题。

他的身体被固定在地上灰色的金属里，全身唯一能动的只有脖子和脑袋。这个封闭的石头洞里，唯一的光源来自于头顶的金苹果。苹果树扎根于三角形石头的缝里，没有树叶，只有一根光秃秃的笔直树干，托着唯一的金苹果。金苹果散发出诱人的香味，大概再过几天就会成熟掉下来，直接掉在石中焰的嘴里。这是他一年一度的唯一食物。苹果很好吃，但接下来那一段黑暗时间很难熬。苹果掉下来后，大约要过九十天，新的小苹果才会慢慢长出来，石头洞里才再一次有光。

他尝试着聚集妖力，但不行，就像过去的无数次尝试一样。灰色金属虽然坚固，但正常情况下，困不住一个大妖。真正困住他的，是黑色石头上燃烧着的条纹。那些条纹组成了一个巨大的法阵。法阵将他变成了一根水管，妖力如水从他的身体通过，他却留不下一滴。啊，不对，他有的只是当前流经管子的部分妖力，可是太小了，根本不够他挣脱束缚，只够他勉强活着。

被胡四锁在这里的七年，他不仅找到了所有的小光点，也看清了所有石头上的纹路。偶尔，会有一只小虫误入，当它们撞到石头上时，就会触动阵法，然后死去。每一只死去的小虫，都能增进他对这个法阵的了解。以前，纤云一直是更擅长阵法的那一个，而他，只喜欢直来直去地战斗。但好在他的时间够多，一年前他已经找到了阵眼所在。只可惜，他没有足够的妖力去击破阵眼。只能等待，再等待。

身下的大地突然颤动起来，这是永夜城的变化引发了地脉震动。石中焰心里生出了一丝期冀。石头上的纹路亮了起来，好像正在与大地的震颤角力。终于，那两块有亮点的石头上，破开了一条细缝。石头上的一条纹路被缝截断了。石中焰试了一下，不行，不够，这一小处断裂，对法阵几乎没有影响。他等着震出更大的裂缝，那震动却停了。

裂缝那边，有什么东西动了一下。那是一只老鼠？这些年来，比苍蝇更小的各种虫子是他能见到的唯一活物。能看见一只老鼠，实在是非常大的惊喜。这只老鼠用两只后脚站了起来。这么说，他是鼠妖，不是普通老鼠？石中焰想和他打个招呼，却发现说不出话来。太久没有发出任何声音了，他的嗓子、嘴巴暂时不能协调工作。鼠妖站起来朝外面看了看，趴下去，用尾巴勾进来一个东西。

石中焰睁大了双眼，一动也不能动。他感觉到了，那东西与自己的强烈连接。那是——没错，那是他打造给女儿的项链。为什么会在这个鼠妖手里？难道女儿——不，不，不能想。石中焰很想把鼠妖一把抓到手里，从他口里掏出所有问题的答案，但是他做不到。要怎么才能令鼠妖帮他？

鼠妖到处嗅了嗅气味，然后欣喜地看向金苹果。对于这种还不能化形的小妖来说，金苹果树的根能给他们极大帮助。他把项链放到地上，朝金苹果的方向爬了两步，却又停下来。他回头看看项链，又看了看一动不动的石中焰，去到裂缝外面。若不是石中焰看见项链还在，差点就要出声请他留步了。鼠妖很快就回来，搬了一块和他的身子差不多大的石块，朝石中焰的脸扔过来，同时做好了逃跑的准备。

石块打中石中焰的眼角，鲜血流了出来，但他连眼睛都没有眨，等着。

鼠妖又观察了一会儿，才突然快速前进。这一次，他竖起尾巴，项链和他的尾巴缠在一起。很快，他就跑到金苹果树上，就在石中焰脸的上方。他摘下金苹果，吃了起来。一边吃，一边警惕地看着下方的石中焰。

能不能将所有的气集中在口里，用口水将鼠妖射下来？或者，许下好处，说服鼠妖帮忙？但是，万一他效忠胡四……他有些恨自己了。曾经的石中焰，只会一往无前，怎么可能这样犹豫不决？

那金苹果不大，鼠妖很快就吃光了。然后，他抓着树干往外拔。又一次震动，摇晃中，鼠妖慌忙抱紧树干，尾巴上的项链却掉落下去，正好掉在石中焰嘴里。他赶紧死死咬住，他唯一的生机。鼠妖眨巴着眼睛，似乎没想好要不要进攻。

“我是石中焰，你认识我吗？”说第一遍时，那声音和呜咽差不多。石中焰又慢慢重复了一遍，终于像是说话了。

鼠妖没露出听懂的样子，而是凄厉地叫了一声，一头冲过来，直奔项链。石中焰咬紧项链。鼠妖扯不动，露出尖牙利爪，对着石中焰的眼睛戳过去。石中焰闭上眼睛，咬碎项链上那颗牙，他自己的牙。

妖力骤增。石中焰脸上的鼠妖被弹飞出去。黑色石头上的阵纹燃烧起来，企图夺走他的妖力。不，绝不！他将全身妖力化作一团火焰，从嘴巴喷射出去，正中苹果树根，那就是阵眼所在。石头上的纹路熄灭，彻底熄灭。妖力终于在石中焰体内快速聚集，不再流失。很快，他就熔化了灰色金属，站起来，用爆开的妖力，击碎这个牢笼。地下更深的地方，好像有什么东西在呼应他的愤怒。大地又一次震动起来，比前两次厉害得多。

石中焰走出去，前方有两条通道，一条向上，一条向下。向上的那一条，能闻到各种妖的气息。向下的那一条，蕴含着巨大的魔法之力，不属于妖界，却更强大。要走哪一条？

有个声音响起，忽远忽近：“来吧，我将赐予你无穷的力量。”

他做出了选择，项链掉在他脚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