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祸福相倚（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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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瓜——咳咳咳。”暮霞喝了好多水，才掌握了在水中狂喊救命的诀窍。但瓜瓜没有给她回应。再喊：“红姑——姑姑——”红姑也没有来救她。

这里的水不是静止的，而是不停地流动，而且时不时就换个方向流动。一不小心，就会被冲到湖边的刀子上。所以，要时时警醒，朝着正确的地方游泳。但这还不是这个阵法最厉害的地方。最厉害的是什么来着？暮霞仔细回想，哦，对了，红姑说过，泡在这滩水里的人会陷入幻境，让人做一些可怕的梦。不过，暮霞游了很久，都游累了，依然一个梦都没做。是这个阵法坏了吗？

越来越累。对了，之前和小狼妖打架留下的伤口，泡在水里会不会烂掉？刚想到这里，就觉得伤口又痒又疼，越来越严重。死在母亲亲手设置的阵法里，好像和她亲手杀了我也差不多。那算不算我的愿望实现了呢？暮霞突然觉得好笑，哈哈哈笑了起来，直到笑出了眼泪。泪眼模糊中，她看到母亲的脸在天上出现，那脸奇大无比，都快占据了小半个天空。哦，幻觉出现了，看来阵法没坏。

一只大手从天上伸下来，将暮霞捞了上去。她晃了晃脑袋，发现自己回到了地面，正站在家门口。旁边，还站着母亲和红姑。原来不是幻觉啊，原来母亲还是会救我的。也许她把我丢在这里不管我，是为了保护我？暮霞热切地跑向母亲，纤云却回了她一个厌恶的冷淡眼神，转身走进山洞。

红姑开心地蹲下身，一把抱住暮霞。“有没有哪里受伤？饿不饿？”

暮霞摇摇头，不敢开口说话，怕一说话眼泪就会流出来。

纤云在里面喊：“红姑，带她进来。”

红姑摸了摸暮霞的脑袋，牵着她的手，刚要进去，突然旁边窜出来一个妖怪，一把将暮霞抢走。

纤云追了出来，一掌朝那个妖怪扇过去。

妖怪用空着的手挡住纤云的巴掌，说：“奉大王之命，带她回去问话。”他的脸上也有妖王侍卫的刺青，但这个刺青比之前看过的还多了两根交叉的爪子。他是王的死卫，而且还是队长之类，亲信中的亲信，只有妖力不凡的大妖才有资格充当死卫。

“姑姑，救我。”暮霞大喊。

红姑一脸焦急，想要扑过来却又咬牙忍住，她看看暮霞又看看纤云。

纤云说：“我们也一起去。大王没说不准跟着吧？”

“王后请随意。”

侍卫把暮霞扛到肩上，没错，又是扛。但不同的是，这个侍卫会飞。这是暮霞第一次飞行，虽然是以货物的姿态，但仍然大开眼界。在飞离地面的时候，她看见洞口的灌木丛里，有个圆滚滚的东西动了一下。

从天上看，原来白石崖这么小啊。地面上的各种东西都变小了，只有冰川还是那么大。从白石崖直飞王宫，不用上山下山，在树林中绕来绕去，很快就到了。侍卫没有带她去星月宫，而是进了旁边那个比星月宫大了两倍还不止的宫殿。这应该就是胡四居住的芳华宫吧。这里很符合暮霞对王宫的想象，从屋顶到地面，全都亮闪闪的。

地牢，拷打，暮霞想象的问话是类似这样的。但进入芳华宫后，侍卫只是把她扔进一个大水池里就离开了。是要把她按在水里逼供？还是要淹死她？以前，那四只小狼妖曾经对她使用过这一招，是红姑赶来救了快要呛死的她。不过，和当时冰冷的河水不同，这水池里的水暖暖的、冒着热气，泡在里面还挺舒服。

一个侍女打扮的女妖走进来。暮霞赶紧缩到水池的角落里。

那个侍女不耐烦地说：“快脱衣服，把身上洗干净。大王还等着呢。”

这话和暮霞预想的不太一样，然后她想到了更坏的可能。“大王是不是要吃了我？”她的眼泪快要流出来了。以前听说，只有植物变成的精怪，容易被其他更强的妖怪吃掉，以增进妖力。难道胡四还能吃半人半狐妖的我也能增长妖力？这种死法，也太可怕了。还不如在阴风洞里风吹死呢。

侍女翻了个白眼。“要是打算吃，不得把你送厨房去？大王可不是茹毛饮血的蛮子。我接到的命令是，把你洗干净换好衣服，带去大殿。其它的我什么都不知道。赶紧的。”

暮霞洗好换好，跟着侍女走过一条又一条走廊。这些走廊全都香香的，香味好像是从那些木头柱子上散发出来。走廊上还有些漂亮的画、各种颜色的锦绣帐幔。那些帐幔摸起来又滑又软，但还是比不过她身上的布料。她的新衣裳不知道是什么材料做的，她以前从来没穿过那么舒服的衣裳。大殿中，各种叫不出名字的漂亮东西闪着各色光芒。各个侍卫像雕像一样站在各处，还有很多俊男美女在随着音乐翩翩起舞。不过暮霞也没有心情欣赏。

一根大柱子后面突然闪出红姑。“别怕，我就在这里等你。”

“红姑——”暮霞有千言万语想说，但侍女扯着她往前走，红姑又闪回柱子后面。

侍女带她走到一处很高的台阶下面，低头跪下。

暮霞正考虑要不要跟着跪，就听台阶之上说：“去把那孩子带上来坐。”是胡四的声音。

同时，旁边的歌舞声停了。

从台阶上飘下来一个又香又软的美女，环着她走上去，将她推倒在一堆蓬松软绵的垫子上。那是一个不大不小的平台。胡四和纤云分别坐在正中的两个软榻上，他们面前的桌子上放了一大堆精美的糕点，看起来很好吃。刚刚拉她上来的美女坐在妖王脚边的软垫上。还有几个侍女站着伺候。

“大王，你打算吃了我吗？”暮霞想要快速知道答案。

胡四大笑，其他妖也跟着笑了起来。但纤云没笑。

“这孩子是不是很有趣？”旁边一片附和声。胡四问暮霞，“如果我的回答是肯定的，你打算怎么做？”

“我刚刚吃坏了肚子，一紧张就会上吐下泻，很臭的，不好吃。”

胡四又大笑。“好，那就不吃吧。王后，这孩子怎么人味更重了？若非知道她是你女儿，我都要怀疑她是个人类了。她的父亲，是什么样的人，居然有这么强大的血统？”

“不过就是个长得还行的书生而已，不值一提。若有什么强大的血统，她就不至于什么法术都学不会。”

两个侍女搬了一张小桌子过来，放到暮霞旁边。又放上各种香味扑鼻的糕点和她从未见过的水果。这是给我吃的？还是让我看着美食却吃不到来罚我？

“你叫什么名字？”胡四问。

“暮霞。”

“很漂亮的名字。我不知道你喜欢吃什么，就让厨房每种都准备了一些。吃吧。”

暮霞赶紧挑了一个红色水果，咬了一口，又香又甜。

就这样，歌舞声重新响了起来，大家吃吃喝喝看表演，好像他们让暮霞来这里就是为了吃喝娱乐一样。一直等她吃到七八分饱，一场复杂的舞蹈表演也结束了。胡四挥了挥手，唱歌跳舞的、奏乐的、平台上的侍女全都退下。整个大殿只剩下胡四和他脚下的美女、纤云、暮霞以及台阶下的两名死卫。

胡四问：“暮霞，你是怎么逃出阴风洞的？”他的声音一点都不严厉，好像只是向暮霞请教一个问题。这样的大王根本不像传言中的那么可怕。

“我待的那个洞里有一条裂缝，我从裂缝钻过去，找到一条路，顺着那条路一直走，遇到了——”

“遇到了谁？”胡四问。

为什么大家都那么关注、急切？暮霞警觉起来。瓜瓜是植物变成的精怪，其他妖怪吃了会大补，他们难道是想把瓜瓜抓来吃掉？不行，暮霞一定会保护朋友。

于是，她说：“我遇到了一个大妖怪，那下面一片漆黑，我看不清他的样子。他嫌我打扰了他睡觉，一巴掌把我拍飞，我掉在地上晕了过去。等我醒来，睁开眼就已经在家附近。”

胡四不说话，其他妖也不说话。一片寂静。

“那个大妖怪对你说了什么？”胡四问。

“他说，吵死了，滚出去！”

“有趣。你怎么知道他是个大妖怪？”

“那个地方，阴风超强的，待在那里，比待在关押我的山洞还难受。他能在那种地方睡觉，当然是个很厉害的大妖怪。”

“这样啊。他的声音听起来怎么样？”

暮霞回想了一下瓜瓜憨声憨气的声音和傻里傻气的样子，反着说：“听起来很冷酷、很威严，就好像，就好像他是什么大王似的。”

一些紫色的果汁从胡四指缝间流出来，好像他刚刚捏烂了一枚浆果。暮霞赶紧看看纤云，不知道自己是不是说错了什么。纤云的脸上多了几分焦虑，却又有几分欢喜。但这样的矛盾纠结的表情一闪而过，纤云立刻又恢复到那张冷脸。

“这样啊。”胡四似乎陷入思索。

那个妖艳美人笑眯眯地问：“要不要让黑水来，好好问她？”

纤云呼地一下站起来，怒视美人。“媚娘，你以后难道不会有孩子？大王，我并没有机会教她说谎，你的死卫已经确保了这一点。审问一个连法术都不会的小半妖，需要动用大王最得力的刑讯官吗？”

胡四摆摆手，“王后不用着急。我们一起去阴风洞看看便是。”

妖王牵着暮霞的手当先，其他妖怪跟着，一阵飞沙走石，很快就飞到了原本囚禁暮霞那个洞。暮霞暗自希望，瓜瓜可千万不要这时候回来。

两名侍卫手持火把，将这个小小的洞照得通明。地上的白骨和岩壁上的缝隙都清晰可见。

暮霞指了指那条缝，“就是这个。”

一名侍卫飞上去看了一下，说：“确实像有一条通道，但需要砸开一些石头我们才能过去。”

胡四点点头。

侍卫挥拳砸向岩石，一拳一个坑。碎片飞溅，但到了他们面前就乖乖落到地上。暮霞这时才后知后觉地发现，从下来到现在都没有感觉到阴风刺骨，大概是因为她正处在胡四的防护结界之中。

两名侍卫轮流开路，一段一段打通暮霞钻过的各种小缝隙，直到那条宽敞得足够四个妖并排行走的通道。在火光下，能看到头顶各种颜色的石头交错，构成奇形怪状的神秘图案。通道两侧的壁上，长满了青苔，石壁非常平整，不像是天然形成的。地上用灰色大块石头铺成，非常干净，连青苔都没有，也没有灰尘。

在大通道中走了一阵，就看到一大块岩石堵在前方。所有人都看向暮霞。

暮霞自己是最震惊的。“我不知道怎么会这样。我来的时候，这里明明是一间小屋子，没有这块大石头。”

在胡四示意之后，两名侍卫再次砸石头。但这一次，砸完一层后，下面还有另外一层。好像有人在不停地将石头堵上来似的。

“停。你们确定没走错路？”胡四问。

侍卫回答：“阴风洞的裂缝只通向这里，并没有其它通道。”

“王后，你怎么看？”胡四看着纤云。

“我想起了几句歌谣。永夜城，永不停。有缘才能进，无缘莫前行。”

“你的意思是，前面是永夜城？”

“不错。我曾经去过一次永夜城，后来再想去的时候，怎么也找不到进去的路径。那些路是不断变动着的。”

那个名叫媚娘的美女说：“我记得传说中，永夜城就在比阴风洞更深的地底下，到处游荡。想要硬闯进去的妖都死得很惨。大王，要不还是别砸了？”

胡四想了想，“也罢。不管这附近是永夜城还是妖力深不可测的前辈妖怪，我们最好别惹他们不高兴。”

所有妖撤退，飞回王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