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出走的蝴蝶(1/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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水晶吊灯在玄关投下细碎光斑,何欣悦的高跟鞋踩在大理石地面上,回音像敲碎的玻璃。距离民政局那晚已过去七十二小时,父亲始终没接她的电话,直到今早西米发来消息:“老爷让您回家收拾东西,司机在地下车库等。”
推开门的瞬间,她闻到熟悉的玫瑰香薰味。楼梯拐角处,母亲的巨幅油画静静悬挂——那是她二十岁生日时,父亲请美院教授画的,画布上的女人穿着珍珠项链,连睫毛都描得一丝不苟,却独独少了记忆中母亲弹钢琴时眼底的光。
“小姐,您的房间都收拾好了。”西米抱着纸箱从二楼下来,声音压得很低,“老爷在书房。”
卧室里的胡桃木衣柜敞着,何欣悦的高定礼服被叠得整整齐齐,最底层压着她偷偷买的摇滚T恤,领口还沾着Livehouse的荧光粉。梳妆台上,奶奶的翡翠镯子被摆在显眼处,旁边是父亲让人重新刻字的白金手链,内侧印着“何氏继承人”。
她蹲下身,从床底拖出积灰的行李箱。那是十六岁那年想买的款式,被父亲换成了登机箱,说“何家女儿不需要带轮子的箱子”。此刻拉链拉开时,掉出本泛黄的笔记本,里面夹着母亲从巴黎寄来的肖邦曲谱,纸页边缘还留着她当年偷偷画的吉他简笔画。
书房传来沉重的推门声。父亲的皮鞋声在走廊响起,每一步都像敲在她的神经上。当那道熟悉的藏青色身影出现在门口时,她正把朱志荣送的星星徽章别进行李箱的挂扣。
“周行长的儿子在国外查了三天你的婚姻状况。”父亲的声音像冻住的铁轨,“他父亲今早给我打电话,说只要你立刻离婚——”
“我不离婚。”何欣悦扣上行李箱锁扣,指尖划过奶奶镯子上的刻字,“昨天我去公司,看见您让人把《候鸟》的影视改编权卖给了竞品公司。”她抬头,撞见父亲眼底一闪而过的惊诧,“您连我最后一个项目都要拿走,是不是怕我用朱志荣的歌证明,没有周家的投资,我也能做好?”
父亲的手按在门框上,指节泛白:“你母亲当年也是这样,以为离开钢琴凳就能飞向自由。”他忽然冷笑,“结果呢?她在巴黎的小公寓里弹了二十年琴,连买琴凳的钱都要向我伸手。”
何欣悦的后背撞上衣柜,雕花把手硌得肩胛骨发疼。母亲上个月寄来的信还在行李箱夹层,信末写着:“悦悦,妈妈当年没勇气剪断的琴弦,现在该由你来弹响了。”她摸向腕间的镯子,突然发现内侧的刻字被磨得发亮,像奶奶在天之灵的目光。
“您以为用母亲的例子就能困住我?”她提起行李箱,金属轮轴在地板上划出刺耳的响,“当年奶奶把镯子给我时,说的是‘得遇良人,心有棱角’。良人不是周公子,棱角也不是您给的商业计划书。”
父亲突然伸手,抓住她的手腕。翡翠镯子和白金手链相撞,发出清越的响。他的拇指按在她腕骨上,像在确认某种熟悉的触感:“你从小就怕疼,摔破膝盖都会哭整夜。”他的声音轻下来,却比怒吼更让人心惊,“现在跟着那个弹吉他的住城中村,连热水都要排队接,你能撑多久?”
何欣悦盯着父亲领带夹上的何家纹章,突然想起朱志荣袜子上的补丁,想起他在便利店用跑调的口琴哄她开心的样子。疼吗?昨晚在出租屋,她被生锈的床架划破手指,朱志荣却用创可贴剪出星星形状,贴在她掌心。
“我试试。”她抽出手腕,镯子在灯光下泛着温润的光,“就算摔疼了,也是我自己的茧。”
走出玄关时,西米追上来,往她手里塞了个信封:“里面是您攒的项目备用金,还有夫人当年没带走的琴谱。”小姑娘红着眼眶,“老爷让我转告您,何氏的大门永远为继承人敞开,但——”
“但如果我以朱志荣妻子的身份回来,就再也不是继承人。”何欣悦替她说完,指尖抚过信封上的肖邦头像,“替我谢谢爸爸,他终于教会我,什么叫真正的选择。”
出租车在城中村巷口停下时,暮色正爬上晾衣绳。朱志荣的出租屋在三楼,铁栏杆上挂着几件洗旧的T恤,其中一件印着“摇滚不死”,是她昨天落在便利店的。
“回来了?”男人正蹲在走廊尽头接热水,塑料桶里飘着几片玫瑰花瓣,“楼下张阿姨说,用花瓣水泡脚能去乏。”他抬头,看见她手里的行李箱,喉结动了动,“伯父没为难你吧?”
何欣悦盯着他磨破的拖鞋,想起父亲书房里擦得锃亮的皮鞋。原来“为难”可以是无声的,比如让司机在车库等三小时,比如把她的每双高跟鞋鞋跟都换成三厘米——就像此刻,朱志荣递来的塑料盆带着烟火气,比何家的大理石浴池更让她安心。
“没什么。”她弯腰接水,镯子碰到桶沿,“就是把该带的东西带回来了。”
出租屋里的灯泡忽明忽暗,何欣悦坐在吱呀作响的木床上,看朱志荣在小厨房煮面。油烟机坏掉的第三晚,他学会了用风扇对着窗口排烟,锅里的番茄汤咕嘟冒泡,混着街角夜市的孜然味。
“你父亲打电话到Livehouse了。”朱志荣突然开口,往碗里打了个溏心蛋,“问我要多少解约费,说只要离婚,能让我签天娱传媒。”
面碗放在床头柜上,热气熏得她眼眶发潮。原来父亲连“商业谈判”都用到了婚姻上,就像当年用学区房换走她的摇滚CD。她戳破蛋黄,金色的蛋液漫过面条:“那你怎么说?”
“我说,星星徽章是用易拉罐剪的,卖不了高价。”朱志荣坐在折叠椅上,晃着缺角的口琴,“不过……”他忽然抬头,泪痣在灯光下像颗红莓,“如果你后悔了,我可以配合演这场戏,直到你找到真正想飞的方向。”
何欣悦咬着筷子,想起在民政局那晚,他紧张到把结婚证拿反的样子。原来这场闪婚,在他眼里也是场戏,是两个被困者的临时结盟。可为什么看见他衬衫领口的线头,她会想伸手替他缝上?为什么听见他半夜偷偷练新歌,她会觉得比父亲的商业演讲更动听?
“我不后悔。”她把溏心蛋拨到他碗里,“不过……”指尖划过行李箱上的星星徽章,“能不能先说好,以后煮面别放那么多辣椒?我昨天胃疼到凌晨。”
朱志荣愣了一下,突然笑出声,虎牙在阴影里若隐若现:“原来何家大小姐吃辣的极限是半勺。”他掏出手机,打开备忘录,“第一条:何欣悦饮食禁忌——微辣,拒葱花,睡前一杯温牛奶。”
窗帘被夜风掀起,露出晾衣绳上摇晃的星星徽章。何欣悦看着他认真记录的侧脸,突然发现,这个用易拉罐做星星的男人,正在用笨拙的方式,给她筑一个带棱角的巢。或许他们的婚姻一开始是场戏,但戏里戏外,那些真实的烟火气,正在慢慢融化彼此身上的冰甲。
凌晨时分,巷口的路灯突然熄灭。朱志荣在折叠椅上睡着了,口琴滑落在地。何欣悦摸黑走到窗边,看见自己的倒影映在晾衣绳的水珠上——T恤领口敞着,腕间的翡翠镯子与星星徽章相碰,发出细碎的响。
手机在口袋里震动,是西米发来的照片:何家别墅的水晶吊灯熄灭了,父亲的书房亮着灯,像座孤岛。她想起母亲信里的话:“自由不是逃离,是学会在尘埃里种玫瑰。”
转身时,朱志荣翻了个身,嘴里模糊地念着:“别碰我的吉他弦……”月光从破了角的窗帘漏进来,照见他脚边散落的乐谱,最新那页标题是《蝴蝶的巢》,副歌部分写着:“就算巢是用易拉罐做的,也能接住星光。”
何欣悦捡起口琴,放在掌心轻轻呵气。金属的凉意渐渐被体温捂热,就像此刻胸腔里涌动的情绪——不是爱情,却比任何契约都更温暖。她知道,从今天起,她不再是何家精心饲养的蝴蝶,而是带着棱角的星,哪怕暂时栖身城中村的晾衣绳,也终将煽动翅膀,飞向自己的夜空。
楼下传来夜市收摊的声响,混着远处轮船的汽笛。何欣悦摸了摸腕上的镯子,奶奶的刻字在黑暗中微微发烫。她忽然明白,所谓“良人”,未必是宿命的爱人,而是能让你在尘埃里看见星光的人——就像朱志荣,用跑调的口琴,为她奏响了第一支属于自由的旋律。
这一晚,出租屋里的灯泡终于不再闪烁。何欣悦枕着行李箱入睡,梦见自己变成一只蝴蝶,翅膀上既有翡翠的温润,也有易拉罐星星的棱角。而在她身旁,朱志荣的手指无意识地划过空气,仿佛在弹奏一首无声的歌,那是专属于两个自由灵魂的,最初的和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