羽之(2/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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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军已近十日没了消息,生死不知。”

“真是疯了!”乐游眉头紧蹙,猛地锤了一下旁边的水晶柱子,天花板都跟着晃了晃。

“北越为何突然来袭?”敏兰在旁边忽然开口。

庆忌客气地回道:“逃回来的人说北越怒气冲冲,口口声声要报复荣之仇。我还以为乐游和慕远已经在帮皑冬攻向北越,遭到了报复。”

“我和慕远没能进凤凰城,本来也没打算要打北越地界。”乐游忽然有些沉默,将说未说之际还是搪塞过去,“现在当务之急是拦住北越,守军常年闲着早就没了斗志,若围住了虞渊,也吃不消。”

“北越人心不齐,乌合之众聚在一起只为报白老的仇。”敏兰看着乐游翻了个白眼,“不会跟乌垣纠缠太久。”

“报!大事不好大事不好!”

乐游今天听多了坏消息,不耐烦地对探子说:“讲!”

“炼野分兵了!炎帝携军返都,由大皇子宇文天权进军凤凰城!”

“而且刚收到消息,长孙羽之撤军,东阳侯败在小夜魔手里,沐王堡已经沦陷!”

“会出大事!”庆忌猛拍大腿,“父王若在龙息谷耽误这几日,出谷正好撞上炎帝和炼野大军!度谷不易,人疲马乏,要出事了!”

敏兰听到兄长撤军,心里阴云密布,忧郁如织。乐游看了看同样一脸担忧的槐江,对庆忌说:“我去追父王,让他们回来。你守住虞渊,必要的话,带槐江和这皑冬郡主躲到忘川去,务必等我和父王回来。”

乐游说完就要走,庆忌在他身后默默说了句:

“那要是父王不肯回来呢?”

乐游心烦意乱,似没有听见。他孤身一人从城墙上一跃而下,踏风而行直入龙息深谷。

敏兰这时才得空打量起这位乌垣王储,年轻而俊朗的庆忌双手捂额似乎很是头疼。槐江也神色黯然望着窗口外面,虞渊城里已经有人拖家带口准备出城逃亡。敏兰不禁会想,凤凰城内是否也是如此。

她得回去,她深爱的皑冬绝不能亡。

阿镜醒的时候,南塘坊的灯还亮着。辰又守在床前,黑眼圈很重,她忍着疲乏露出发自内心的笑容,说道:“你终于醒了,吓了大家一跳。”

“我睡了很久吗?”阿镜脑袋仍然很疼,不断闪回夜无郎系在她脖颈的丝线,她忘记了是什么时候受了伤,只朦胧记得受了伤的九殿下抱着她一路回来。“十三殿下和九殿下怎么样?”

“十三殿下还醒不了。【九寒时莴】的解药据说现在在十四殿下手里。”辰又凝望着血球出神,“八皇子逼宫杀死了冰后,公良允谋逆死在这南塘坊门口,十四殿下在灵渠宣布造反,现在领兵到达了虚木,他也知道没有解药,十三殿下恐怕撑不过几天了。”

“九殿下先去了虚木设防,然后听说小夜魔攻破了沐王堡,他率军赶过去试图稳住一再撤退的长孙羽之,夕允也随行。”

“我睡这些时日发生了这么多事。”阿镜突然有些哀伤,看得出宫内也有些萧条迹象,听上去战事更是吃紧,“南薰公主呢?”

“公主去了灵渠与十四皇子谈判。”辰又显然非常担心公主的安危,“十四皇子提出了难以接受的条件,用来交换【九寒时莴】的解药。”

灵渠·界桥

“十四,你应该明白,这绝不可能。”南薰眉头紧锁,看着久和带笑的双瞳,清澈的眼睛里没有丝毫笑意。

“这有什么?你想救十三,付出些许代价也是值当的。”慕容久和瞥了一眼南薰带来的人手,不屑地哼了一声,“不过是让你向九哥求救,令他折返凤凰城,守着你和十三岂不更好?这有何难?”

“玄离哥哥只要一退,小夜魔将直抵凤凰城下,皑冬就真的亡了,你心知肚明。”南薰难以置信地看着这个曾谦逊有礼的弟弟,“到底发生了什么,让你对皑冬恨成这样?”

久和嘴角掠过一丝阴冷的笑容,他看了看别处懒得解释,只说:“南薰,你只需要知道,皑冬迟早是要亡的,乌垣已经进军焚河,搞不好炼野会给皑冬陪葬。玄离在虚木的布置虽然巧妙,也挡不住我手里的烈山铁骑多久。等到我踏平皑冬,说不定还可以留你和十三一命。”

“你和乌垣什么时候勾结在一起的?”南薰听出了话外之意,“难怪风帝这次如此激进,你怎么说服他的?”

“从我出生开始。”久和不愿多谈起身离开,甩下一句:“我只给你一天时间考虑,不肯求援,我就把解药用【冰转之术】送去虞渊之下。”

南薰回城之后写了求援信,她明白别无选择。但同时她也假借焚河名义让信鸽寄了另一封信到沐王堡,希望小夜魔知道焚河的处境后会退兵。

但远在沐王堡的小夜魔收到信后只是轻蔑一笑,就将信纸随手扔进火炉。他收到的军令是一路东进直达凤凰,焚河的事与他无关,何况炎帝本人撤军回都,即便风帝真出了龙息谷,也没有大碍。

这是个千载难逢的良机。小夜魔敏锐地觉察到,凤凰城那边之所以会通知他焚河处境,必然是因为已经快撑不住。长孙羽之无心与他抗衡一再撤退势必也是因为凤凰那边出了状况。只要跟紧他的撤军,就能一举灭了皑冬。

“传令下去,”小夜魔露出狂放不羁的笑,舞着墨剑指着半空,“看紧皑冬驻军,他们撤半步我们追一步,这次要赶尽杀绝!”

在沐王堡回都的途中,玄离截住了长孙羽之。羽之的部队长途跋涉,劳累不堪,他本人英气坚毅的脸上也露出疲态。

“长孙将军,军不能撤。”玄离先下马,手抚羽之座下马的辔头说,“我知道你心系相府上下安危,但沐王堡以来无险可守,将军若走,小夜魔必随至凤凰城,皑冬千年基业,就毁于此。”

“皑冬如今还不够乱?差一个小夜魔?”羽之没有什么好脸色,“八殿下、公良允叛乱被诛,十四殿下灵渠起兵,北越炼野旦夕将至,九殿下不守凤凰城,独独赶来劝我?莫不是爷爷与敏兰已经沦为阶下囚,殿下怕我也反了?”

“北越炼野自会退了,相国与郡主相安无事,将军放心。现如今唯独十四与小夜魔是心腹大患,十四那边以小十三性命要挟迫我回都,正是要小夜魔一路长驱直入。凤凰城防形同虚设,万不可让小夜魔趁虚而入!”

长孙羽之显然不信北越炼野会退兵,也不信长孙恭宇和敏兰无事,毕竟书信已经断了数日。他眼角一抹,已有轻蔑之意,手握寒狼银枪,只道:“皑冬将破,冰帝现在何处?若是冰帝已死,羽之不必对你九殿下效忠,若是冰帝还活着,皑冬至此,他也该出来主持局面不是!”

双方剑拔弩张,玄离轻骑而来,身边不足三十人,长孙羽之虽沿路战败,仍有两万余众。

“咳咳。”

三十多人的队伍中传来一阵老者的咳嗽,随着冰山铁骑列阵摆开,显出一辆简陋的马车。

长孙羽之显然意识到了里面坐着的是谁,赶忙下马跪拜。

“陛下!”

冰帝掀开马车的帘子,露出憔悴的面容,消失在皑冬视野里的短短这些日子,他仿佛老了十岁。

“长孙将军,小夜魔随你而来,对皑冬是个隐患。”

“可是陛下······”

冰帝伸出手掌示意他不必再多说,夹杂着咳嗽冷冷说道:“相国和郡主自有人照看,将军若是执意因私废公,他们才会替将军先赴死。”

羽之沉默不应,玄离又道:“将军勿忧,玄离答应将军,小夜魔不入凤凰城,相国和郡主必将毫发无伤。将军只需挡住小夜魔十日,待炼野退兵,我送将军与他们团聚。”

闻言,羽之也只好长叹一声,领上寒冷的野兽毛发让他的脸色添了几分阴冷。如今军心动荡,但仅十日为限,应该能抵挡得住。行过了大礼,他领军转头,去再战小夜魔。

在他走远后,“冰帝”撕下紧贴皮肤的面具,夕允盘起的长发散落下来,她的脸颊都有些红。

“他看出来了吗?”夕允似乎觉得羽之的反应有些勉强。

“将信将疑。”玄离也知道瞒不了多久,但现在需要有人挡住小夜魔一些时日,皑冬已经快无将可用。他必须回凤凰城,十四恐怕还有后手。

“我们回去。”玄离坚定地看着神色紧张的夕允,轻轻握住了她冰冷的手。

灵渠。

宇文天权比炎帝更加心狠,昼夜不停急行军,很快就到了尚未完工的灵渠边。十四皇子慕容久和亲自接见了这位炼野的大皇子。

“宇文将军,我们上次合作,废了冰帝,你们也拿下了凌霄城。”到了久和的地盘,他一改当日的谦卑,居高临下看着城楼底下的天权,有些惆怅地说,“可我非但没捞着什么好,将军还在我这里埋了雷,这可不太友好。”

“知道就好。”天权不想多话,见久和没有开门放行的意思,他催动埋下的火种,要立刻就把久和烧成灰烬。

可是这火种却迟迟无法被天权催动,这让天权皱了皱眉,握着拳冷哼一声。

“将军也别动气,”久和轻蔑摆手,“这【九寒时莴】真是个好东西,配上解药,堪称百毒不侵。”

“白花翎那个毒妇,还想把本皇子变成傻子,也不想想是因为谁她才活到今日,”久和此时心情无比畅快,大笑着对楼下的宇文天权聊着闲天,“将军有所不知,我来此地后便下令日夜赶工,如今灵渠已然不可轻越,无论北越还是炼野,没有我慕容久和点头,谁都入不了凤凰城。”

天权抬头盯着久和看了好一阵,眼里杀意渐浓。这人反复无常,天权早已有心把他除掉,只是在此地开战,势必又旷日持久,只怕辜负了父王的意思。

“所以天权将军,谁在高楼上坐着,谁才有资格说话,不是么。”久和托着腮帮子用手指轻点,又道,“我倒是也可以让将军过去,像之前约好的一样,毕竟我留了一个缺口,可以让将军绕过灵渠。”

天权手里已经握得咯咯地响,仍回道:“条件。”

“我要将军这随军所带的全部彩融石。”久和自信地挺直了脊梁,“还要一封带有炼野印记的空白密信。”

“你要来做什么?”

“将军不必多问,”久和转身就走,抛下一句:“东西送进城内,我自来迎将军过灵渠。”

天权恨得牙痒痒,下令给随从:“给小夜魔传信,这是最后一封军令,速进凤凰城,确保斩杀冰帝,找到王姬。此后所有信件,都不可信。”

沐王堡。

小夜魔咀嚼着快腐烂的蜜瓜,只尝了一口就丢到一边。没想到长孙羽之去而复返,倒杀得急行军的他有些措手不及。这个长孙家的老成少年还算得上用兵翘楚,不占天时地利,却又以野营拦住他,现在看来没有个十日八日,还真进不了皑冬都城。

“这几日信件又多,还真是不胜其扰。”小夜魔用指节敲着桌案,上面摆放着沐王堡的军阵图,现在周围都被标上了炼野的红色,前路上只有长孙羽之一支军队还显示着微弱的蓝。

“其实他兵力不多,要绕开他也不算难事。”小夜魔用手指比划着一道弧线,但这道弧会撞到临涯,也就是佐卡伊莫王目前驻扎的城邦。小夜魔也不太情愿在这个节点多生事端。

“所以你看我应该怎么办才好呢?”小夜魔看似虚心地向桌案对面的银发将军请教道,“东阳侯,公孙冕大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