墨承(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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言珏试过了好言相劝,但至始至终,白墨承都没有搭理他。

自北越起兵以来,因皑冬外敌难挡,无暇顾及他这内患,加上狼骨等一众旧将奋力死战,他一路南下破城降将,声势不断扩张。现如今已成气候,坐拥皑冬复荣以北六郡。冰帝遣来的南荣尊驻扎在复荣,与他相对峙已有数日。

复荣之后,便近凌霄。白墨承还没有和言珏商议,但他已经想好,只要破了复荣,就可以和炎帝谈条件,到时里外夹击,七皇子慕容雍就算是把整个城用结界圈住,失去了后方供给,城破也只是时间问题。

他要皑冬付出代价。

言珏虽然与白墨承意见不合,但一来白老早有嘱咐,要言珏照看他的逆子,二来白墨承半胁迫地带他去了北越,也算上了贼船。

只是偶尔他想起那个在白家见过的瘦弱女孩,想起她佩戴的那个别致的坠子,总觉得白老还有些该告诉他的事没来得及告诉他。那个坠子绝不是寻常人家可以拥有,即使贵如白老,恐怕也无法可得。那种纹理构造,精巧如琢,又似乎意有所指,言珏总觉得在哪里见过那般形状,却怎么都想不起来。

难道是王室······

“先生,我有一事要请教。”白墨承不请自来,开言珏的门也从不敲门。言珏倒也习惯了他的做派,见怪不怪地收了收窗,示意他讲。

“这一路上先生良策不断,才使墨承过关斩将。现今南荣尊挡住前路,先生可有法子?”

果然是这事。言珏暗叹,他这不成器的学生,只会投机取巧,真遇到了硬手,就变成了软柿子。

言珏冷漠地揭开桌案上的《百战策》,无意识地翻弄着,说:“南荣尊是御下骠骑将军,总督皑冬兵马。白老在时,也只与南荣尊平分皑冬兵符。他军旅出身,九岁上阵杀人,十二岁获封指挥使。据记载蛮力惊人,精通兵法,更善身先士卒,绝非泛泛之辈。”

言下之意已经明了,你小子不自量力,也得先掂量一下自己几斤几两。

白墨承却像没听懂一样傻笑着,从身后侍从端的木盘中提起白玉酒壶,倒入两只双耳夜光杯中,敬了一杯给言珏,道:“南荣尊自然不是寻常角色,但我有先生出力,也未必赢不了他。”

言珏怒拍案,震得杯中酒洒了分毫,呵斥道:“莫道是我,仅凭现有兵力,还不到对方五成。即使长孙恭宇献策,也无济于事。南荣尊是领了圣意才候在复荣,给你机会归降!你若一意孤行,六郡之地一夕之间易主,也不是什么难事。”

“先生息怒。”白墨承云淡风轻地自拈起一杯来细细在唇边沁润,闻着酒香,笑道,“既然先生如此说法,墨承怎敢执迷不悟。”

言珏有些讶异,这孩子怎么今天突然开了窍,连忙追问:“此话当真?”

“父亲之仇决意要报,”白墨承小酌一口幽幽叹道,“只是看来时机不到,先降了吧。”

“今日我就同先生一路前往复荣议和,北越军可尽遣散,只求冰帝许我北越爵位,赐我官宅厚地镇守北越边关,保我与先生性命无虞。”

言珏多少有些疑惑,但看着白墨承饮酒的神色,也只拍拍他的肩头,接过杯中酒,一饮而尽。

轻车简从入得复荣,一路倒也畅通无阻。看来冰帝早有指示。北越对冰帝来说尚有隐患,白墨承活着比死了好,言珏知道南荣尊也懂这个道理,想来不会加害于他,一路都很放心。

白墨承更是一副如释重负的轻巧模样,搂着两个回北越时新娶的小妾,只管饮酒作乐,看来对要投降一事毫不上心。

言珏叹气,这学生是他一生败笔。此番降了,就找机会离开吧。

进了复荣城,南荣尊带人亲自在城门内夹道欢迎,白花翎也在,穿着七彩琉璃裳,仪仗繁复,众人簇拥。姐弟相见,倒是云淡风轻各自一笑。

一派祥和安宁氛围,南荣尊把言珏、白墨承请进府里,设了群宴,众将士都出席,每人都对言珏和白墨承见礼。言珏一一回礼,白墨承却吊儿郎当地甩手,示意无须多礼。

白墨承的傲气引得南荣尊皱了皱眉头。碍于冰帝有令,白家之事招降为上,依得他脾性,就这毛头小鬼,早取了项上人头。

还是白花翎缓和气氛说道:“恭贺墨承来降,此番大家和和气气的,少了多少折腾。”

南荣尊也只得耐着性子,浑厚开口:“迷途知返,尚非大错。冰帝仁厚,不会亏待白老遗属。”

白墨承嘿地一笑,先端起面前的金樽酒杯,对南荣尊说:“那就敬将军了,多有劳烦,感谢将军宽待。”

言珏喜不自胜,这孩子终于说了句人话。

南荣尊也不好推辞,端起杯一饮而尽,而后看见白墨承没有急着喝,端着杯子又添了句:“只是敢问将军,冰帝愿意给多少优待?”

南荣尊还少有见人这么得了便宜还卖乖,气不打一处来,语气稍重地说:“保你平安。”

“那可不成。”

气氛突然就紧张起来,言珏都不由自主地把手放在了腰间的剑柄上。暗骂这孩子是不是疯了,真不知道现在他们在什么地方?!

白墨承却一副玩世不恭的二世子模样,把脚都抬到了案上来,悠哉悠哉地晃着酒杯说:“划复荣以北六郡给北越,诏告我为北越王,允许北越自立军、双方通商,从此不再插手北越一切事宜。这些条件,少一个都不行。”

南荣尊愤怒地一砸桌子,木案应声从中折破断成两半:“混账!你算是什么东西,竟想称北越王?不杀你,已经是皑冬恩赐,你却想分地自立,不杀你留着何用?!”

席上三军将士反应也极其快,从桌案底下就抄出长剑,数十人对准了白墨承和言珏并逐渐靠近。

言珏起身拔剑,差点想先把面前的这二傻子给宰了。谁知道这孩子不仅脑袋不好使,还缺心眼,这回真是被这不成器的害死了。

白墨承却不慌不忙,在刀光剑影中看着急得跳脚的言珏缓缓一笑:“先生勿惊,学生自有考量。”

考量?刀都要架到脖子上了还搁这里考量什么?考量考量哪种死法更快?

但言珏余光微晃,瞥一眼看去看到白花翎含笑自若,手里拿着一个小巧的玉佩,轻轻放进了酒杯里,杯中即刻升腾起丝缕袅袅白烟。

他忽然就松懈下来,他还是低看了白家的孩子。自幼耳濡目染,又有骨子里的野心,非但不傻,甚至还有些出其不意。

里应外合。

南荣尊突然口吐白沫,四肢抽搐着颤抖,伴随着脚步踉跄。但即使如此,他仍没有倒下,强悍的身体强度硬生生顶住了药性,他恶狠狠地瞪着白花翎,怒斥道:“妖女竟敢在酒里下毒!给我杀了她!”

但将士们显然没有南荣尊能扛,开始大片大片地倒下,横七竖八,不省人事。白花翎的侍女也倒了下去,而她自从人堆中施施然地站起身,一边走向白墨承一边回头冲南荣尊一笑:“将军好酒量。”

拿着剑围住白墨承和言珏的人也接连倒下,有一两个未饮酒的上前厮杀,被言珏斩落。

白墨承在姐姐的搀扶下也站起身来,拍拍身上的灰尘,笑容满面地对气喘吁吁的言珏说:“先生好身手,带先生来果然没错。”

言珏脸上不见丝毫笑意,冷冰冰地说:“如今复荣城各处还有大片人马,只是占住府邸拿住南荣尊又有何用?事已至此,皑冬恐怕再也不会原谅我们了。”

“哈哈哈,先生说笑了,怎需得皑冬原谅?”墨承仰头大笑,“狼骨率兵已从复荣东门潜入,分六合,清暗哨,控制城楼,入主各营。不需多少时辰,复荣已归北越。”

言珏震惊地看着白花翎,像她这样的女子,竟然凭一己之力弄清了布防,还开了一道城门。如此胆识,与她绝美的外貌实在极不相称。

南荣尊硬撑着,啐了一口白沫,只道:“一时不备,着了你这妖女的道!枉自朔雪宫来,冰后待你如同王姬,你这忘恩负义的东西!”

“冰后心思深,只不过想着用我栓住九皇子。”白花翎微微一笑,笑容却薄如蝉翼,“可惜九皇子瞎了眼,宁愿要那个小叫花子,也不肯娶我。”

“那日九殿下求娶镜姑娘,我还以为是他年少任性。”南荣尊懊恼而叹,“谁知他才是个眼明的,那阿镜姑娘跟你比起来,真真是心地纯良。”

“阿镜?阿镜还活着?”白墨承谑笑般看着白花翎气急败坏的神情,“你不是告诉我说,把她溺死在泪河里了?”

“那小叫花子命硬,不知怎得,竟还活着。”白花翎一想到这事就面露凶光,“我迟早杀了她。”

“下次别急着动手,我还挺喜欢那丫头的,杀她之前,留给我爽爽。”白墨承邪邪一笑。

言珏在旁听着,心知那孩子还活着,重重地松了口气。

白墨承转而走向南荣尊,越走越近,还说:“至于南荣将军,晚辈这般设计,只因为有一事想请教将军。”

南荣尊冷哼道:“白老身死渡鸦谷,中了鲛人埋伏,皑冬人尽皆知。”

“父亲骁勇、身先士卒,这不假,”白墨承把左脚踩到南荣尊面前的断案上,凑近了说:“可他不傻,渡鸦谷地形复杂,他领十一亲卫入谷,也不派斥候,这不是让他死是什么?当时军里不乏权贵,我只想从将军口中要个名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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