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郡(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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走不出这片山林,侍从就晕死过去。他身上还受着【化雪】的伤,伤口根本不能触碰,而且还在不断恶化,虽然侥幸得脱,照这样下去也难逃一死。阿镜此刻也从恐惧中醒转过来,虽然侍从早早缚住了她的手脚,她逐渐挣扎,也总算是解开了绳。
阿镜想往来的路跑,她听到了这人说的话,很担心九殿下和十三殿下的安危。可是她看到这侍从晕倒在地仍然因痛苦紧皱的眉头,又看了看他扩散开来的伤口,怎么都迈不开脚步。那侍从的脸色白得像纸,让阿镜想起当初泪河边的鱼。
阿镜终于还是俯下身子,用手捂住他的伤口,就像当初对鱼做的一样。但这次手掌的热量流失得快得多,她不得不用尽全力,很快就因疲惫不堪伏在侍从身上睡过去,手却始终没有从他伤口上拿开。
再醒来时是被虫鸣吵醒,她一睁眼,发现自己又被绑住了手脚捆在树上,那黑衣侍从在树前的空地生了一堆火,正在烤着什么东西。
“喂,你醒了?为什么还绑着我?”阿镜有点迷离,烟熏得她眼睛都有点疼。
“你是我的人质,当然要绑着。”他头也不回。
“可是我救了你诶。”
“你救我?”那侍从回头看了看她认真的眼神,不置可否地又转回去,“【化雪】无法可解,既然我痊愈了,说明那个慕容源的复制品根本使不出【化雪】。就算你没有落井下石,没有逃走,那也是你的事。”
“你你你······”阿镜一时之间也想不出什么恶毒的话,气得脸都红了。
过了一会,肉的香味在空气中弥漫,阿镜的肚子不争气地咕咕响。那侍从转过来,手里拿的木棍上是一只烤好的野兔,还在滋滋冒油。
“喏,”那侍从别开脸,把木棍递到她嘴前,“吃完上路。”
阿镜以为他吃过了,也没客气就张嘴咬下一大口,刚在七言轩学会的礼仪又抛到了九霄云外,狼吞虎咽很不优雅,但她是真的饿了。
他挪着树枝迁就她的嘴,喂她吃完一整只兔子,但就在阿镜咽下最后一口的时候,他自己的肚子尴尬地叫了一声。
“你没吃晚饭吗?”阿镜试探着问,忽然明白了什么似的。那侍从也不睬她,只是收拾好衣装,然后过来解开绑在树上的绳子,拴在了自己手上。
阿镜在他身后走着走着,突然问他。“你把十三殿下和九殿下怎么样了?”
他答得倒很快,“那两个皑冬皇子?小的那个受了点伤,不重,看着厉害,回宫诊治,很快也就好了。”
“受伤了!”阿镜惊呼,“你竟然敢伤害十三殿下!”
“各为其主,有何不敢。”那人耸耸肩,“你该庆幸,我没有下死手。”
“你就是小夜魔吗?”阿镜的眼中多了些愤恨。
“我不是。我只是夜无郎的影子。”
“影子?”
“炼野的制度,替将军培养自己的替身。”他的眼底蒙上一层哀伤,“从小就开始培养,在同一批影子里脱颖而出,就能活下来,成为将军的复制品。”
“为什么要有······这种制度?”
“你不会明白的,”那侍从眺望了一眼山际,繁星已经冒出来了,夜幕四合,让人无所遁形。
“无论是被刺杀,还是死于战场,炼野树敌无数,随时需要有合适代替将军死去的人。【影子】,就是将军的替代品。我在夜无郎身边,学习了多年,他的谋略,战术,判断和决策都能复刻。现在不巧他死了,我也有了将印,以后,我就是夜无郎。”
阿镜问了一个让他愣住的问题:“那,你原本叫什么名字呢?”
侍从说:“没有什么意义。”
“才不会,每个人的名字,都是有意义的。”阿镜倔强地坚持道,“我只是觉得,之前在那里你并不想救他,是不是其实你才是真正意义上的夜无郎,他只是你的影子。”
侍从可以说是惊恐地看了阿镜一眼,随后就不再说话,拽着她走过披星戴月的山路。萤火引着虫鸣,月光温润清凉,像撒了一地的白砂。
黑衣侍从带着阿镜走了一夜,第二天早上好不容易走到一个集镇时两人都已经精疲力竭。
“我问你,你到底是谁?”那侍从自知带着她去南郡极不安全,需要考虑考虑价值。“是哪个皇子的女眷?”
阿镜刚醒不久,犹豫了一下还是说:“是九殿下的······”
夜无郎松了口气,一路过来还是值得,九皇子慕容玄离是皑冬储君的大热人选,相当于他绑架了皑冬的太子妃,足够用来谈判了。
“······婢女。”
······
夜无郎拎着她从路上一个左拐,直接就进了一家青楼,把阿镜随手往老鸨面前一扔,直接说道:“二十个银雪花币。”
老鸨起先有些不屑,待得蹲下去抬起阿镜的脸,却遮掩不住脸上欣喜的神色。她施施然起身,假意矜持地问:“这位客官,我们这不收来历不明的姑娘,敢问这姑娘?”
夜无郎撇了撇嘴,只说:“以前是朔雪宫里的宫女,主子出了事。”
老鸨假惺惺地叹了口气,把阿镜扶起来:“难怪我看这姑娘生得清秀,还有些贵气。只是宫里的事我们这也不太清楚,这价钱······”
“你自然清楚,这价格只多不少。”夜无郎冷笑,“另外,我还要你给我准备一辆车,送我去南郡。”
阿镜回头看了看这个脸不红心不跳说谎的人,他竟然要把她卖给青楼!她咬着嘴唇,却知道反驳也没有用。
老鸨没掂量多久就笑着答应了,从屋里拿了二十个银雪花递给侍从,招手让下人给他找了辆马车来,牵起阿镜就要往里走。
阿镜此刻终于忍不住哭起来,一想到自己的境遇,想到九殿下和十三殿下还不知现在是如何,悲伤像断了线的珠子一样止不住地崩溃。但她只是无声地流泪,泪水如珠一般点点滴滴落了一路,她没有哭出声,也没有反抗,只是默默地啜泣。老鸨见得多了,也不管她,顾着自己高兴,看她就像看一袋子的金雪花。
夜无郎转身就往外走,没有丝毫留恋,他听得见她眼泪落地的声音,却没有听见她沙哑的哭喊。
他越走越慢,最终在出门前停住了,转过身连带着飞刀出手,一刀飞出钉在老鸨将要打开的房间门上,老鸨尖叫一声松开了阿镜的手。阿镜还在错愕,夜无郎一手拉着阿镜就往外跑。
边跑还边在阿镜旁边说:“你为什么不闹?为什么不反抗?为什么不求我救你?”
阿镜看着他皱成一团的眉目,有些异样的感觉,就像这个牵着她逃跑的人,跟之前押着她的人,并不是一个人。
他咬着牙一脚踹下车夫,把她一手扔在马车上,就驾着马车开始奔跑。老鸨气急败坏地追出来,大喊抓住他们给赏钱。路上有人听了有些动心上来拦车,夜无郎一概不管,驾马就疾驰而过,没人敢往车前站。沿途还撞翻了几个小铺子,满街人的咒骂和追打,还有尖叫和躲闪,阿镜的世界从来没有这么兵荒马乱过,她坐在他身后看他毫不在意地驾车,就好像那些人的斥责和追赶与他无关。他车驾得极好,很快就把整个集镇远远甩在后面。
等到跑得很远了,夜无郎才放慢速度,让马歇一歇脚。阿镜想了想还是问:“你刚刚······是真想把我卖给青楼吗?”
“是。”夜无郎光明磊落地回答,几乎没有思考。
“那为什么又要带上我。”阿镜有些气恼,这人反复无常,时好时坏,她有些不明白了。
“你知道了我的身份,又吃了我一只兔子。”夜无郎面无表情,“二十个银雪花太亏了。”
阿镜无奈地闭眼叹气,这人是不是不太正常,影子的事不都是他自己告诉她的吗,兔子也不是她要吃的啊,连这价格也是他定的。
跟绑匪讲不了道理,阿镜困得不行,头倚在马车上就睡着了。
“什么声音?”快到正午时她被外面的金属声吵醒,一掀帘就睁大了眼睛,看见被山贼重重包围。数量很多,有数十人。有一个头目模样的走上前来,拿刀面敲了敲马的脑袋,说:“马不错,哟,车里还有个姑娘。这样吧,东西和姑娘留下,你可以走了。”
夜无郎也没有二话,翻身下马,山贼给他让出一条路,他拔刀走了另一条。刀光如墨,肆意泼洒,在空中留下黑色的残影,仿如水墨丹青。头目眼睛里血丝密布,那惊恐的表情永远定格在了脸上。山贼中胆大的一拥而上,被夜无郎连斩十余人,其余的都呼天抢地四散而逃。
夜无郎收刀,甩干了刀上的血迹,黑色的刀身已经承受不住墨色的腐蚀而脆裂,他随手丢了刀,干脆利落地返身,重新驱动马车驶过横七竖八的尸体,面无表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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