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0章 唯有思念能抵挡对死亡的恐惧(2/2)

虾皮小说【www.xpxs.net】第一时间更新《将军掉马后,小公主变攻了》最新章节。

热腾腾的清粥,晶莹剔透,新鲜可口,熬得绵软甜香,极其诱人。

可当她接过来,把碗举到苏唳雪面前时,怀中人竟皱紧了眉立刻别过脸去,手掌下意识地扣着胃,似乎连那一丝气味都闻不得。

“阿离,我不饿,你吃吧……”

李眠关低低地道:“这是岳儿特地给你熬的,你就算不饿,屈尊喝半勺,也不枉那孩子一场辛苦,行吗?”

“……”

这个要求并不过分,也符合礼仪。然而,苍白的人闭着眼睛,没接话。

“李,她到底怎么了?你们在打什么哑谜?”

南宫离也看出她不对劲了。

李眠关道:“将军有心病。”

“心病?!啥呀?”小公主愕然。

一个肺疾还不够受,怎的还添了心病呢?!

“殿下不知,胃是植物性神经,不受脑子控制,而是心。所以人们才会说,想吃也吃不下。”李眠关道,“有些严重的厌食者,病到最后什么都吃不下,就只能活生生饿死了。”

“闭嘴!我没病,别瞎说!”

床上的人火了。

“将军,恕我直言,您心肝脾肺肾已经没几个是好的。”大夫并不示弱,拿悲哀的眼神看着讳疾忌医的病号,“肝气郁滞,心情不畅,不只会令你茶饭不思,还会影响神志判断,总认为别人都有病,就自己没病。跟喝醉的人说自己没醉一样。只不过将军意志力强,能抵抗错觉,表面上看不出异常罢了。”

浓烈的血腥气和着铁腥味,遮盖掉了这个人身上原本的酒香和药草的清苦气,还有那双锐气逼人的眸子,令所有人忽略了这具身体的真实状况。

小公主转转眼珠,向她伸出两根手指,晃了晃:“乖,这是几?”

黑衣黑甲的人睨着鼻子底下蠢蠢欲动的小爪子,翻翻眼皮,“啊呜”就是一口。

“啊!哈哈哈!”

小丫头咬着纤纤的手指尖尖,吃吃地笑起来。

床上人脑袋里针刺般地痛,嗓子也受着火烤,还是想逗她笑。

战乱频仍,可一天天的日子谁不想好好过呢?

她喜欢小丫头在身边,喜欢看她笑,喜欢听她在耳畔私语,喜欢这个黏糊糊的小东西跟她撒娇。可是,她更希望她能照顾好自己,不论她在或不在。

“呃……”

胃里又泛起一阵绞痛,连带着心肺也跟着抽搐起来,疼得眼前人鼻子眼睛都哆哆嗦嗦移了位,冷汗顷刻如瀑。

“将军!”南宫离被这景象吓傻了。

李眠关赶忙掏出个红色药瓶。

月凝霜说,如果疼得实在厉害,就给她喂这个。

苏唳雪痛得眼前阵阵昏黑,冷不丁瞥见那熟悉的瓶子,突然怒从心起,厉声喝:“滚!”

南宫离望望她,又望望李眠关,不知所措。

印象中,虽然苏唳雪有点儿厌烦嘴碎的大夫,但对他医术很认可,也很尊重。除了月凝霜,唯一信任的大夫就是他。

这么长时间,还是头一回听她用这么生硬的口气骂人家。

李眠关叹道:“将军,我知道这里头有一味毒药罂,但现在寻常止疼药对你已经失效了,只有忘忧丹。”

他很理解苏唳雪的愤怒,但眼下实在没办法了。

撇开那顽固的家伙,他转而向南宫离做说服工作:“殿下不知,将军已经连着四日粒米不进了。岳儿用了各种法子,几乎都要被她给恨上了,可渐渐地已经什么都喂不动了。下官知道,这东西不好,可再这么疼下去不吃饭,她人就完了。”

“将军,是真的吗?”

南宫离揽着那一直隐隐发抖的人,心急如焚。

苏唳雪只是紧紧闭着眼睛,摇了摇头,疼得似乎连话都说不出了。

“殿下可知,两年前去饮马场行军途中,将军就曾病情突然发作,疼到甚至来不及解下水囊,直接滚下鞍来,抓一把雪就把一整瓶止疼药胡乱吞掉了。此事军中很多人都目睹了,包括唐云。”

“两年前就这样,现在才说?”小公主气急,“李眠关,你是想我治你和唐云渎职之罪吗!”

“将军不让说。”李眠关叹道,“我们也以为,只要有您在,就可以护她一世周全。”

上古大妖兽,灵力浩瀚,离火烧尽一切邪瘴,难道还保不了一个凡人一世的命吗?

可不知出了什么错,反而害她内力尽失。

“闭嘴!你这庸医!自己医术不精,赖别人做什么?这跟她有什么关系?!呃……”苏唳雪目眦欲裂,厉声咒骂,牙齿咬得咯咯作响,全碎了。

半身髑髅,可怜的小丫头心里已经够苦了。

冷心冷性的大夫并不理会,继续劝南宫离道:“殿下,这些年将军一直拿烈酒扛伤,早就把胃给糟践坏了。最近又遇上这么多事,郁结于心,便再抵御不得——她一生磊落,我自是敬佩,可若在这个节骨眼儿上因一时意气丢了性命,天下百姓还能指望谁?难道您就忍心看着她把自己活活疼死吗?”

“原来,你不是爱喝酒……我以前还骂过你。霍云也跟我说过,你吃不下饭……这么长时间我也没重视……我还总跟你吵架,气你……”

冷汗已把苏唳雪全身都打透了,南宫离揽着她的手臂上衣服濡湿了一片。眼前人眉头深锁,面目走形,身体紧紧绷成了一张弓,显然在承受着巨大的痛苦。

小公主黑蒙蒙的眼睛里忍不住泛出一层又一层晶莹的泪光,心肠百结,寸寸如灰。

她知道,大将军心系家国,来去如风,一般女孩子配不上,但还是想照顾她。

她以为她做的到,却不想结果竟是如此不尽人意。

她失职了。

“阿离,杀了我!呃……!”

指甲嵌入掌心,大股大股的鲜血从指缝间涌出,汩汩而下,苏唳雪在她怀中无助地蠕动着,唇齿间一片殷红、鲜红的颜色各处流淌,沾染了衣襟,渗进了床榻。

拭着刚毅的人淋淋滴落的泪迹和满口腌臜的血沫,南宫离比任何人都更深切地体会到她的痛苦。

这痛苦一直都不曾放过她,给了她伤痕累累的身,蓦然沁霜的发。

这疼痛会要了她的命。

南宫离深吸一口气,下定了决心一般,夺过李眠关手中药瓶:“将军,忘忧丹虽有药罂,但如今别无他法。你若就这样去了,叫我怎么办?求求你,再陪陪我,好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