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蛊祸连环(1/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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残阳如血,斜斜地洒在侯府琉璃瓦上。沈昭静坐案前,手持银簪小心翼翼地挑开青瓷盏盖。盏中蛊虫扭动着金纹身躯,在夕阳映照下闪烁诡异光芒。她凝神细看,蛊虫背甲上隐约可见半幅御纹——与三日前暴毙的粗使婆子脊背图腾一模一样。
檐角铜铃忽然响起,惊得她指尖一颤。蛊血顺着案几纹路蜿蜒流淌,竟在木面上勾勒出一条栩栩如生的凤凰尾翎。
“姐姐好雅兴。“熟悉的声音从门口传来。沈青梧着石榴红裙裾扫过门槛,鬓间赤金步摇随着她的步伐轻晃,垂落的珍珠恰好掠过沈昭后颈,带来一丝凉意。
“西跨院新来了批南疆舞姬,姐姐可要一同鉴赏?“沈青梧笑意盈盈,可眼底却不见半分笑意。
沈昭余光扫过她腰间银铃,心头猛然想起昨夜的怪事——后厨腌菜缸中那具被剥了面皮的侍女尸身。月光透过腐烂的尸体,赫然照见脊椎处一只展翅金凰——与皇帝赐婚诏书上的纹样分毫不差。想到此,她脊背一阵发凉。
“嫂嫂来得正好。“她转身时广袖带起香炉青烟,巧妙地将密信滑至光影交界处,“南疆商队明日抵京,这红珊瑚...“
话音未落,二房方向突然传来瓦片碎裂声。沈昭瞳孔微缩,那是母亲生前居住的院落。
子夜时分,厚重的云层遮住月光,府中一片漆黑。沈昭提着羊角灯,蹑手蹑脚地摸到后角门。夜风微凉,轻拂着她单薄的衣裳。远处更夫打着哈欠转过巷口,她立刻闪身躲入暗巷。
青石板铺就的小路上,一片染血的鲛绡嵌在缝隙中。沈昭蹲下身,指尖轻触已经干涸的血迹,心中涌起不安。顺着血迹,她穿过曲折小巷,来到荒废已久的城隍庙前。
庙门半掩,供桌上的长明灯摇曳着微弱光芒,映出七盏碧玉蛊虫。那些蛊虫在灯光下泛着幽光,仿佛带着诡异的生命力。沈昭屏息靠近,就在此时,暗处突然有黑影倒垂而下。
沈昭心头一紧,待看清黑影真面目,才发现是一个身着黑衣的人,手中托着一枚玉蛊,蛊虫在他掌心闪烁微光。
“二夫人今晨给老太君喂了安神汤。“黑衣人声音沙哑,似是刻意掩饰本音。
沈昭接过蛊虫,指尖接触的瞬间,感到一阵刺骨寒意。冰凉的蛊体渗入血脉,她眼前恍惚浮现母亲悬梁自尽那夜的月光——冷冽、凄清,如同此刻心境。
瓦砾间突然传来异响,她警觉转身,将蛊虫弹向供桌。火油瞬间点燃,幽蓝火焰腾起,映出墙上斑驳血迹。定睛一看,竟是一副流落宫外二十年的沈家嫡女画像。
画中女子眉眼清秀,与沈昭有七八分相似。她心中震惊,难道这画像中人物与自己有关?
五更梆子响时,侯府正厅已乱作一团。二房庶出的三姑娘捂着脖颈嘶吼不止,金纹如活蟒般在她身上游走至心口。沈青梧立在珠帘后冷眼旁观,攥着帕子,嘴角勾起一抹比晨雾还冷的笑意。
“三妹妹昨夜可是去了西跨院?“她缓缓开口,声音中透着不易察觉的狠厉,“那群舞姬的赤足可是会留下痕迹的。“
“二嫂可还记得,母亲临终前攥着谁的手咽的气?“沈昭突然掀帘而入,袖中滑落半枚染血玉扳指。
正厅雕花门突然洞开,裴砚玄色锦袍上带着夜露,掌心托着仍在跳动的蛊虫:“沈大人好手段,只是这子母蛊饮过至亲血,便是掘地三尺也寻不回。“
沈昭看着他心口渗血的伤口,忽然想起半月前那碗莲子羹。彼时裴砚说去查南疆商队,归来时袖口染着同样的金粉。此刻蛊虫在掌心颤动,竟与那日碗沿残留粉末散发相同气息。
“但若用这个做引...“裴砚握住她颤抖的手,染血的玉扳指按在她心口。沈昭浑身剧震,昨夜埋在井底的子母蛊此刻正在二房地底苏醒,而皇帝派来的钦差,正站在侯府门前擦拭佩刀。
卯时初刻,沈昭跪在祠堂青石板上。供桌长明灯映出牌位后暗格,母亲留下的血书与半枚虎符泛着陈旧光泽。当第一缕阳光穿透格窗,她蘸着掌心血在黄绸上画出最后一道符咒。远处惨叫声此起彼伏,二房七十八口化作满地蠕动的金纹蛊虫。
“姐姐好狠的心。“沈青梧的声音自背后响起,赤金步摇的珍珠扫过她后颈。
沈昭突然旋身,发间步摇暗格弹出一枚银针,直刺对方咽喉:“嫂嫂可认得这个?“针尾刻着的沈家族徽在晨光中泛着冷芒——正是三年前失踪的嫡长孙信物。
正厅突然传来瓦片碎裂声,裴砚破窗而入,剑锋挑开沈青梧的赤金步摇。暗格里掉出半张舆图,朱砂勾勒的路线正通向皇帝春猎的围场。沈昭拾起步摇,簪头机关里藏着枚玉珏——与裴砚剑柄暗纹严丝合缝。
“沈大人何时发现的?“她将玉珏按进裴砚掌心,指尖拂过他腕间伤痕。昨夜井底蛊虫暴动时,正是这道旧伤渗出的血引来了守宫砂。
裴砚握住她手腕的刹那,祠堂方向传来冲天火光。沈昭望着燃烧的牌位,唇角勾起冷笑。母亲用命换来的虎符正在她袖中发烫,而裴砚剑柄上新刻的沈家族徽,终于拼凑出完整的真相。
晨钟撞碎薄雾,沈昭踏着满地晨露走向前厅。裴砚正教小厮辨认蛊虫,见她来便笑着递过热茶:“昨夜那蛊虫饮了沈青梧的血,倒是养出些趣味。“他腕间墨玉镯闪过幽光,与沈昭袖中玉蛊隐隐共鸣。
“大人可知南疆有种情蛊?“沈昭将茶盏推至他面前,指尖拂过他腕间疤痕,“饮过彼此血的蛊虫若反噬...“
话未说完,屏风后突然传来瓷器碎裂声。沈青梧披头散发冲出,手攥着半截断裂的赤金步摇:“你们...你们竟敢用我养蛊...“
裴砚剑锋出鞘的瞬间,沈昭袖中玉蛊已没入她心口。鲜血染红青砖,她看见裴砚瞳孔骤缩——那蛊虫饮过沈家族人血,此刻正疯狂啃噬着叛徒的经脉。
“姐姐好狠的心。“沈青梧倒地,指尖抠着青砖缝,“可惜你算漏了...“她突然癫狂大笑,七窍中钻出金色蛊虫,“这些蛊虫...早被我喂了双生蛊...“
裴砚揽住沈昭疾退三步,房梁轰然坠落。烟尘中传来沈青梧最后的嘶吼:“你们永远找不到...真正的...“
钦差佩刀破门而入时,沈昭正抚摸着新封的郡主印玺。裴砚腕间墨玉镯映着她鬓间步摇:“这些蛊虫饮过至亲血,最忌沾染皇族气息。“
“所以大人故意让它们反噬?“沈昭将虎符收入暗格,指尖拂过他心口新结的痂。昨夜蛊虫发作时,正是这道疤渗出的血破了双生蛊的局。
裴砚突然将人抵在祠堂暗格前,虎符机关弹开,露出泛黄的婚书——“沈氏昭阳,裴氏砚,天地为证,永结同心“。
“三年前你落水昏迷时,可还记得是谁救你?“他指尖抚过婚书上的并蒂莲纹,“沈家暗卫说,那日护城河漂着的玉佩...“
窗外惊雷乍起,沈昭望着裴砚剑柄上新刻的族徽,突然回忆起那个暴雨夜。浑身湿透的少年将她从蛇口救下,玉佩在闪电中划出半道弧光——此刻才惊觉,那弧光与裴砚剑柄纹路,恰是完整的沈氏家徽。
“大人是故意中蛊的?“她指尖抚过他心口疤痕,那里埋着半枚情蛊。
裴砚将她打横抱起,大步走向密室。墙上悬着七十二盏长明灯,每盏灯芯都蜷缩着蛊虫:“沈昭,你可知这些蛊虫为何甘愿为你赴死?“他指尖点在最后那盏灯上,火光中浮现出两人初遇的场景——暴雨倾盆的护城河畔,少女手中银簪正钉着他欲取虎符的手。
“因为从始至终...“他吻去她眼睫上的泪,“饮过你血的蛊虫,早成了你的傀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