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云端之上,负重前行(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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想着想着,清婉的下课铃声响起,打断了陈千的思绪,也中断了两人的对话。

依呷嫫也担心几个知心朋友回来看见自己的糗态,赶紧抬起手,拿袖口擦干了眼泪。

果不其然,不一会儿,妞妞、小说、诗语的声音便从窗外飘了进来。想来也是,在学校里,她们几人关系最是要好,怎会放心依呷嫫在这个阶段里独自留在宿舍。这不,一下课,便匆匆从教室那边赶了过来。

见陈千坐在房间里,妞妞进门便扭头笑道:“我就说嘛,小陈老师八九不离十会在这里,小说你们还不信……”

为了不打扰几人陪依呷嫫说说话,也避免其他同学看见,又以为出了什么大事儿,陈千便起身说到:“你们好好陪一会儿依呷嫫,我先出去吹吹风。”说完,我陈千走了出去,来到起初看雪的地方,顺势掏出了兜里的紫云香烟,右手掏出打火机,左手尽力护住火,好不容易把叼在嘴里的香烟给点燃了,用力的吸了一口,让苦辣的味道停留在舌头上,慢慢掠过鼻腔。

吹着冷风,陈千思绪杂乱:其实,自己并不会抽烟。虽然在我还是小孩儿时,时不时在村子里的婚席上,会偷偷拿走每人两根的喜烟躲起来,然后再和哥们儿几人装模作样地抽起来。也会在每年的除夕夜,翻出过年的新衣,试了又试,把打火机揣进衣服兜里,还有红纸卷裹起来的小鞭炮和擦炮,最后会把早就从老爸香烟盒里偷偷抽出的几根香烟小心翼翼放进新衣服的兜里,准备着大年初一早上天曚曚亮的时候,和玩伴儿们一起点燃香烟,在村子里挨家挨户点燃鞭炮或擦炮丢在巷子里,嬉笑着跑开,完全不担心被骂。

虽然来陇山六年了,在烟酒不离身的当地社区里转悠了六年,学校里任教的倮僳男性老师也都喜好抽烟,陈千也会接住孩子们家长、熟人或者老师们递过来的烟,但我以为自己还是一个不会抽烟的人,哪怕是已经有了成瘾的明显特点。记得2006年10月刚来陇山卑水河的一个河谷地带的乡中心小学时,我一口标准的普通话,对上倮僳腔调很重的四川话,没有一根根香烟在我们之间搭路铺桥,交谈的人都会觉得尴尬。也是在那个时候,我开始有意识地揣一包拆封的烟在兜里,烟还是在当地比较认可的口味,价格不能太低,比如一般教师抽的软云。

于我而言,这一路走来,我只是想让烟草的苦辣味道能够让我更清醒地去体味孩子们的成长。

看见陈千站在路边,胆小的孩子们直接选择了绕道而行,尽量离这个“喔扎大魔头”远远的。胆大的几个小女孩儿主动走过来,道一声“小陈老师好”,然后又笑嘻嘻地去干自己的事。年长的高年级学生则径直来到我身旁,待到他们走近,没戴眼镜的我才看清是日布和木呷。

“老大,怎么样了?依呷嫫还好吧?”日布还是不改以往笑意满面的样子望向陈千,不过笑容下掩藏着不易察觉的些许担忧。

“这种事还能怎么样呢?我也没什么办法现在,涉及到你们的传统习俗。我还没有强大到那种可以挑战它的地步……”

“要不试试直接给依呷嫫家里打电话吧?他们太过分了,这个事情。”木呷说道,一脸气愤。

木呷是个耿直的大男孩,豪爽正直,酷爱篮球,浑身都是腱子肉,皮肤黝黑,一头自然卷的短发,称着棱角分明的脸庞,平日里就喜欢帮助弱小,也喜欢帮助女生,所以深受老师和同学们的信任,是校学生会组织部部长,专门负责协助老师处理校纪事件,以及日常生活学习中的纪律监督,在班上又兼着劳动委员。此时的木呷,一身运动着装,想来下午返校后,干的第一件事情,不是回寝室放行李,而是直奔球场,开启表演模式了。

“如果能这样简单粗暴倒是还好。家家有本难念的经,依呷嫫的情况没那么简单,让我再想想吧!你们绝对不能在班上或者学校里去传这个事情,尤其是要跟已经知道了同学商量好,这是个任务,大家都得为依呷嫫创造一个环境,让她能暂时安下心来学习,留给你们的时间不多了,明年六月就要毕业了。”

得到两个男孩子肯定的答复后,我们又随便聊了些他们倮僳年在家里拜年、背肉、卡巴(红包)的趣事儿。

第二节晚自习上课铃声响起,日布、木呷别了陈千向教室跑去。看见几个低年级的小男孩在光线不好的操场上往教室方向跑去,陈千连忙大声提醒“慢点!慢点!操场上全是石头。”几个小男生近了后,还不好意思地挠着头、笑了笑,又撒欢似的沿着水泥小道往教室跑了,笑声在路灯下回荡。

妞妞几人从宿舍那边走了过来,看见陈千,便主动迎了上来。

“依呷嫫怎么样?”陈千轻声问道。

“我们也没有说什么,就是瞎聊,她现在也没什么精神,对什么都提不起兴趣,像是完全变了一个人,我们主要还是担心她的学习。要是一直这样的话,明年六月份的毕业考试肯定不行了。”

妞妞声音里透着焦虑。陈千让几人先回教室去,顺势提醒她们自己要专注,时间并不是很充裕,要抓紧时间学习。待几人离开后,陈千顺势又掏出了香烟,站在背风坡点燃了一根,看向山谷北面的远方。

初识依呷嫫,是在2006年的金秋十月。就是大陇山腹地卑水河谷的乡中心小学,但顶多就是一个村完小的大小。麻雀虽小,五脏俱全,校内布局呈三级阶梯分布。校门进来,便是1号篮球场,3层楼的教师宿舍位于篮球场左侧。篮球场左侧有步行梯道30余级,登上去之后,便是面积不大的食堂和2号篮球场,篮球场右侧是公共厕所,校门进来有一条略陡的车道从1号篮球场右侧上行到公共厕所。从食堂、公共厕所上行10来步阶梯,分别是2层的学生宿舍和4层的教学楼,在它们的前面,是一字排开的花台,种着数株三角梅,国旗台正中。

校门外有一个不大的市集,卑水河带着原始森林里的气息从村小边上流淌而过。校门外是一个不大的市集,坑坑洼洼的公路两旁有十来栋低矮的民房,水泥砖衬着青瓦,墙边总是砌着整齐的木柴。每逢6日、16日、26日,远近山上的村民都会身着手工纺织的毡子、传统刺绣呢子上衣和百褶裙、携着小孩儿、背着背篓来市集上,那背篓里物什可丰富呢?精神抖擞的岩鹰鸡、黑黝黝健硕的跑山猪、其貌不扬的苦荞、混着蜂巢的蜂蜜浆……平日里只有汽车呼啸而过的街道瞬间就变了一个模样,拥堵、热闹,到处都是吆喝声,到处都是喇叭声。关在校门内的学生,一到下课,便会扎堆地挤在校门口的铁门上,头小一些的男孩子,便把顶着天菩萨的脑袋挤出铁门条,努力地盯着街上的稀奇古怪,回来后,便用土语跟同学们吹嘘着,那表情、演技之丰富,实难描述。

这是一个不是市集日的中午,学校对面山坡上一排排白桦树,叶子已金黄,在风中簌簌作响。太阳已上头顶,街道上热闹了起来,都是来报名的家长和小孩儿。今天是玛薇班和格桑班报名的日子,之所以在10月才报名,乃是因为资助孩子们上学的慈善机构一直没能与地方政府在具体就读学校这个问题上达成一致。也就是在这个中午的某一时刻,我坐在食堂门口搬来的课桌前,拿着学生报名册,在核对户口簿信息后,在依呷嫫的名字后打了个勾。

原本,报名工作可没这么顺利,毕竟陈千初来乍到,完全听不懂倮僳语,报名时都得一直有人在旁边翻译才行。但依呷嫫和她“妈妈”的普通话都还不错,倒也没费什么事儿。后来陈千才了解到,依呷嫫跟着“妈妈”一直在不大的镇子边,租了一间小屋,妈妈经常在镇子和县城里做一些小买卖。只有在农忙时节,依呷嫫才会跟着“妈妈”回到大山深处的家里,帮叔叔舅舅种土豆、收荞子等。所以依呷嫫不仅普通话说得不错,就连皮肤,也比其他孩子白净许多,这让我对依呷嫫有种莫名的亲近,毕竟,大山深处,像我一样肤浅的人寥寥无几。而依呷嫫那一头清爽的短发衬着胖嘟嘟的圆脸,大大的眼睛眨巴眨巴,稀疏的雀斑点缀在高鼻梁两侧,笑起来便露出整齐的白牙,矮矮胖胖的样子更是讨人喜欢。

虽是刚上一年级,依呷嫫的样子也是那么的惹人喜爱,其实,依呷嫫已经12虚岁了。若是按照当地算年龄的方式来看,衣呷莫已经13岁了。报名的时候,陈千心里就在无声地计算着——小学毕业18岁,初中毕业21岁,高中毕业24岁,要是能考个大学,嗯,毕业时就28岁了!我今年大学毕业那会儿,也才22虚岁。这个年龄,在将来,或许会成为问题。

陈千想着:将来虽不是遥不可期,过好当下的每一天,或许有朝一日也可撬动命运。就这样,我和凤凰班、格桑班开始了六年的前行岁月。这六年里,依呷嫫乐观、开朗,是同学们的开心果、大姐姐、小老师,是老师们的小帮手。偶有心事,会一个人静静的,但从未悲观。小小的个子逐年渐长,却比其他孩子慢了许多,但其中孕育的能量确是不小——学习一直名列前茅,喜爱篮球、跳绳,喜欢阅读……遇到节假日,我们还会和其他老师同学一起,游历脚下这边古老大地,仰望头顶的星河,眺望大山的那一边……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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