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姒(1/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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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排完暗卫后,我便回了府。此时母亲正在处理政务,我便没有请安,只命侍女禀报。前堂,父亲正在擦拭玉萧,他衣襟上沾着墨香,想是刚从书房出来不久,行礼问安后便回了自己的院子。
浴房弥漫着茉莉香汤的雾气,我浸在水中,看花瓣漂浮在我的指尖。直到侍女在外通传“小姐,李嬷嬷来了,说是夫人有请。”
我来到的时候,母亲端坐在大堂的紫檀椅上,优雅的品着茶,看到我“来啦。”
“女儿参见母亲,不知为何事召我来。”我有些紧张。
母亲端起茶盏,垂眸轻抿一口,“今日去西郊湖做什么了?”茶盏与檀木案几相触,发出极轻的“嗒”的一声。我捏着帕子的手指微微收紧。
“女儿...去散了散心。”母亲闻言轻笑“弦儿,你骗不了我。”
我心下大惊,“母亲...”
“弦儿,我从不干涉你的决定。”她忽然起身,“但你要想清楚——”她伸手轻轻拂过我鬓角时,“有些路踏出去,就再难回头。”
我努力平复心情,“是,女儿知道。”母亲深深的看我一眼,没说什么便让我下去了。
回到院子里,我内心烦躁,总觉得事情没有那么简单。
晚膳时,薛家一直秉承着食不言、寝不语。所以银筷碰触瓷盘的声响格外清晰,父亲细心的把母亲爱吃的菜放在母亲旁边。我的目光在父母之间游移,父亲似是感受到我的目光,忽然夹了块山楂糕给我:“少吃些甜的,仔细积食。”
晚间,我来到母亲书房。“母亲。”她看到我有些意外,“怎么了,弦儿。”母亲此时并未绾发,青丝如瀑垂落在素衣上,清冷绝尘。
“母亲,我…”我一时不知道怎么开口。母亲似乎看出我的勉强,“等想好再来吧。”
“不!母亲,我有话说。”我从袖口中拿出李将军给我的那枚令牌。“母亲可识得这个。”
她一怔,轻轻一笑“虞氏皇族。”母亲看向我“虞安兰是不是见你了。”“母亲…你,”我愣了一下,接着又听母亲道“从找回你那日,我便看见这枚令牌,你知道我为什么不问你吗?”我摇摇头。
“弦儿,你身世复杂,母亲对你有愧。我知道事情迟早会发生,从小就刻意培养你的独立,弦儿,以后你的人生就大有不同了。“母亲…”我的声音发抖,“为什么会这样,我应该怎么做?”
“弦儿,你能来告诉我这件事我很欣慰。”她冰凉的手抚上我的脸,“但这是你必须自己走的路。至于我和他的事等你长大我再告诉你。”母亲转头看向窗外,外面似乎有什么,我看不真切。
毫无征兆的,我与母亲爆发了一场激烈的争吵。最终,我摔门而去,母亲静立窗前。
次日清晨,母亲命人牙子带了数十名小丫鬟入府。“你已三岁,该有自己的贴身丫鬟了。”她的语气温和,仿佛昨夜的争执从未发生。
我看了一眼那些垂首而立的女童,最终指向一个圆脸杏眼的小丫头:“她。”五岁的女孩怯生生抬头,眼睛弯成月牙,“你可有名字。”我问道。
“奴婢……没有名字。”小丫头怯怯道。“就叫犹语吧。犹记当年语,期许日新祉。”母亲眸光微动,又指了四名大些的侍女:“拾翠、入画、明云、明沁,日后伺候小姐起居。”转头对我说:“这些作为你的二等丫鬟。”最后,她将自己的心腹李嬷嬷指给我:“轻梅,以后你就是小姐的人了。”李嬷嬷向母亲磕了三个头,又跪地向我这个新主奉茶。
自那以后我开始习武。母亲得知后,有些震惊,但还是为了寻来名师。此人是姜家老太爷的故交,是姜家家主姜殊请动的。姜殊——姜家嫡长女,姜老太爷去世后继承家主之位,也是姜姒的亲姐。(下章会讲)初见时,一位鹤发童颜的老者从庭院走来,他步履如风,身强力壮,不像天命之人倒像而立之年。母亲将我的小手按在老者掌心,“从今日起,你唤他风爷爷——”
腊月里的第一场雪落下时,虞锦寒踩着梅枝翻进我院墙。他肩头还沾着未化的雪粒,怀里却抱着热腾腾的糖炒栗子。这半年来,太子并没有来找过我,倒是虞锦寒常跑来见我。
“你的那匹马又踢伤三个马夫。”他剥着栗子抱怨,“还只肯吃我喂的草。”我抢过栗子反手一记扫堂腿,却被他用《虞氏秘典》里的“流云手”轻轻架住。本月第七次切磋,依旧是以我被拎着后领提起而告终。“郡王殿下好威风。”我咬开栗子瞪他,“整天翻墙喂马,不如改行当马夫?”虞锦寒闻言大笑,“好啊你,我这不是为了谁。”我连忙把剥好的栗子放在他手上,捏着嗓音,矫揉造作道:“锦寒哥哥,请受小女子一拜~”虞锦寒险些被栗子卡住嗓子,一代名将差点陨落。
临近年关,藏于暗处的暗卫给我递来一封信,信上写着:三日后,西郊见。落笔处是虞氏皇族独有的印章。虞安兰要见我?我思付一番,决心赴约。
到了西郊湖,远远的便看见李将军直立湖边,和第一次来西郊湖一样,不同的是虞锦寒此时也在。少年身穿朱色内衫,玄色外氅,头发高高束起,好一个肆意张扬少年郎。他看见我,有些兴奋,举起手对我挥了挥。
到了小屋,我独自进去。虞安兰坐在轮椅上,脸色有些苍白。窗外透过几缕阳光,洒在他身上显的他像是受伤坠落人间的仙子。手中拿了一个檀木盒子,他看见我一些喜悦,从盒中取出一件彩色的羽衣。他开口道:“这是给你的,大小应该合适。是用鸾鸟的羽毛做的。”
鸾鸟,西山上的一种神鸟。它长的像长尾鸡,长着色彩斑斓的羽毛,传说中它一旦出现,天下就会安宁。我看到心下大惊,不知道该怎么表达,此鸟竟不是传说。难道这世上还真有怪力乱神之说。“想了那么久是不是该决定了。”虞安兰玩味道。“难道你的暗卫没有告诉你吗。”我语气有些冷。“呵,有点意思。”虞安兰赞许得点点头,“年后,我会举办大典,让你认祖归宗。”…我压下心中嘲弄,对上他的眼神“不用大办,记名而已。”虞安兰看了我一会,轻笑道:“或许你将来是个好帝王。”他眼里毫无笑意,满是冰冷。他的这就话很奇怪的,我想不明白,本能的直觉让我感到危险,但他又没有继续说下去。
谈论了一些正事后,临走前他突然没头脑的来了一句“锦寒是个好孩子、好兄长,他是真心对你的。”我攥紧手心,没有说话。
出来后,李将军进去看虞安兰。虞锦寒在我身边,他的脸在阳光映照下镀了层金边,好看的桃花眼染上笑意:“弦妹妹,怎么样?“语气里带着些许雀跃。
我特意拢了拢肩上的羽衣,点头的瞬间被他一把抱起转了个圈。他“哎呀哎呀”叫出声,“弦妹妹,虞氏一直都是你的。”他突然将我放下,单膝跪在雪地里,语气严肃“我虞锦寒对天起誓,此生唯你马首是瞻,跟从你、辅佐你。”动作太大,轻飘飘的雪落在他睫毛上,竟显出几分肃杀。我鬼使神差伸手拂去,正色道:“好。”我退后半步,故意板着脸打量他,“锦寒哥哥—”“嗯?”“你严肃起来,”我突然扯住他脸颊,“还挺像说书先生讲的镇关大将!”他愣怔片刻,突然笑着来捏我的鼻尖:“好你个小丫头,竟还笑我来了。”我们在雪地里追逐,惊飞了满树的鸟。
却不知,这一切被李旦和虞安兰看去。
此后,虞锦寒以“游学士子”的身份在中原住下。为避人耳目,我们见面的次数屈指可数。偶尔在诗会上“偶遇”他总装作不熟,却在递诗集时悄悄夹带西域蜜饯。有次被李嬷嬷撞见,她老人家倒是没有多想只是叹气:“小姐少吃些甜食。”转身却把母亲送她的琉璃盏取来给我盛糖渍梅子。
年后,残冬的积雪还未化尽。母亲此时正在替我整理衣襟,指尖带着淡淡的沉水香,很好闻。“你姨母今日来信,说是要来拜访。”她将一枚青玉平安扣系在我腰间,“带着你表姐和表弟。”有些好奇:“为何那么突然?”“姜家近来局势动荡不稳。”母亲压低声音,“你姨母要带继承人外出考察,也就是你表姐。怕幼子放在荆州出事,所以暂住我们府上避祸。”我了然。
两个月后,天气回暖。光秃秃的枝头抽出嫩绿的新芽时,姜家的马车便到了。
此时我正在洗漱,前厅传来消息,姜家家主已到。李嬷嬷给我穿了一套鹅黄百迭裙,胸前缀着几颗珍珠,又给我披上白色素缎披风。犹知给我梳了一个简单的双髻,再用小串珍珠包起来,像两朵小花苞,可爱极了。我满意的看了看今天的穿搭,俏皮而不失稳重。便带着人去了前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