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定策（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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莱芜镇的一间小茶楼上。

弥生、姜仪曦以及伊祁三人相对而坐。苏秦静静的站在伊祁身后，扮演者管家的角色。

“……前因后果大致如此，所以我才想找商队，去往东洲更繁华的地方！”

从三人街上偶遇相识，再到此刻茶楼对坐也有半个时辰，这段时间里伊祁与弥生相聊甚欢。时间算不上长，只算是够有个基本了解。

而弥生虽然在秘药谷中遍读群书，但毕竟涉世不深。仍是天性纯良，加之对伊祁莫名的亲切感，以及此前伊祁透露出的真诚，相互了解后，弥生又将前因后果简略叙述了一番。

这期间，伊祁询问了弥生怎么对商队有兴趣，弥生也知道了伊祁就是他探听到的那个商队的人，虽然不是领队，不过商队是慕家所属，以伊祁慕家客卿的身份，要安排弥生进入易如反掌。

伊祁在听完整个故事后也是陷入沉默，他的双目盯着一处，眼中却越发空洞，像是在发呆，已经神游天外。

苏秦站在身后，看着伊祁动作，心中了然。相识多年，苏秦对伊祁的习惯性动作，很是熟悉。

沉默低头思索，这正是他遇上变动或犹豫的表现。

苏秦看着伊祁，又想着方才弥生讲的事。

修行之路，起于知闻，这一步最是简单，是验证一个人是否有修行的资质，只需要感知天地元气即可。甚至可以通过诸如炼体等的方式，让身体自行吸纳元气，进入聚元阶段，来跳过这一步。

而后的聚元，只要能顺利吸纳天地元气，剩下的就是感悟自身气海。

人的身体是一座无穷的宝库，蓄海境的真意就是填补这宝库。涓涓细流汇成大河，最终填满大海。

再往后是凝气境，虽然听起来与聚元境并无多少殊异，实则是天差地别。凝气境需要想办法将体内气海化作气旋，无边瀚海，横无涯际，其表面虽有怒涛，深海中依然平静。将气海化作气旋的难度，可想而知！这一步算是修行的第一个分水岭，也是玄师的一次大变化，总有气旋以后，玄师周身斗气充盈，既不需要再过度依赖与食物维生，可以借由斗气施展武学。

凝气之后便是抱丹。气旋凝而不散，斗气盈而不溢。这一步亦是不见得，需得将气旋无限压缩，将其固化成一颗丹核。心脏的搏动为身体提供着源源不绝的动力，丹核亦是如此。

再来是塑相。人为外相，魂识内藏。

苏秦摇了摇头，原是想的有些出神了。如果说能步入凝气境的蓄海玄师十不存一，那从凝气晋升抱丹便是百里挑一，而在要塑相者万中无一。

这些还只是修行的基础，在其上的，越过了塑相者，晋升为武君。这名叫弥生的少年，开口要对付的敌人还远在其上，是超过了灵王玄皇的存在。凭心而论，不论真假，他觉得伊祁不应该参与。对抗一个不可能战胜的敌人，或者是跟随一个妄想的疯子，那种都不是一个好选择！

出神良久，伊祁终于回神，缓缓开口说道：

“这样吗。带你前往百丹城不是难事。对慕家的商队而言，不过是举手之劳。但是，关于你另外的部分……”

“据说。秘药谷中有一座福泽洞天，历史上有许多武君封王强闯秘药谷外的禁制，结果都再无音讯。直到一位灵皇击破禁制，秘药谷周遭才有了变化。不过其中的许多细枝末节相互矛盾，关于那位灵皇的信息更是语焉不详，加上直到现在也无人找到福泽洞天，因而许多人都质疑其真假……”

“……说的通了，我相信你来自秘药谷。你生活的地方应该就是秘药谷内的福泽洞天。那些强闯的封王中，有些已登巅峰，假设他们中有人没有被杀死在哪里，反而破而后立，晋升灵皇……”

“所以呢？”见对方自顾自的呢喃，声音时而大，时而小，又兀自停住。弥生好奇的问道。

“没什么。我相信你！所以你可一定要快一些啊。”伊祁一顿，没有在自顾自的陷入自己的猜想，而笑着对弥生说。

“什么快一些？”对方的思维有些跳脱，方才还念叨着传说，忽然又让自己快些？

“普通人的一生可没有多长时间。秦叔，你是知道我的，替我向慕家道别。就说，伊祁受恩颇多，许多年了，终于还尽。这次就不回去了。”

伊祁突然起身，制止了似乎想说什么的苏秦。接着，他站的端正，神情肃穆的看着弥生。一字一顿的说道。

“我帮你，所以，弥生可要在我死之前快些成长啊！”

虽然不知道哪个慕家是一种什么存在？但是年纪轻轻就能成为一家势力的客卿，这样的人绝不会是泛泛之辈。

弥生本想着，若对方能看在这相识之缘的份上，带自己一程便是极好的。毕竟无亲无故，能帮一点就是恩惠。没想到，伊祁竟然会脱离栖身之所来帮自己。

“你帮我！？可是你为什么要这么做？额，我不是怀疑你……我是说这么做有什么……唉，我的意思是我可是要对付一个战胜不了的人。你没必要冒这么大的危险！”

弥生先是一喜，毕竟伊祁看起来与自己年纪相仿，就已经是一方势力供奉的客卿，定然有一番能为。能得到对方的帮助，虽然说不好增加多少胜算，但绝对要比自己一个人强。随后又是疑惑以及更多的是犹豫，他本性良善，要走的路，道阻且艰。对方无私相助，他若是拉人下水，总归是过意不去。只奈何一时间不知怎么委婉表达，几次改口也没说的好。

“我帮你，是我自愿。我很清楚我在做什么，也有准备为将要做的事付出。”

伊祁笑了笑，很少有人回在他提出帮忙时这么说，倒是一种少见的想法。是个特别的人，很好。伊祁心中想着，接着说道。

“倒是你，弥生。你有想过自己吗。需要多少代价才能达成目的。过程中要流多少血，有多少痛苦。不管你是你的，敌人的，甚至是无辜之人的！”

闻言，弥生陷入沉默。不得不说这些问题他的确欠缺考虑。自己的痛苦他已经尝过了，身体上与精神上的。那不是一种好的感觉。敌人的，也将会有的。那么其他人呢？弥生下意识的看向身旁的姜仪曦，说受伤流血，不过是几道疤，一阵痛，他自是没什么问题，可是姜仪曦呢……

感应到弥生的注视，姜仪曦眨着眼疑惑的转过头，正与弥生的视线相对。她看到弥生张了张嘴，却没有说话，而是复又低头沉思。

“做一件事之前，你不妨先衡量一下，推动你前进的动力与将会遇到的无碍，那个更能左右你的行为！”

有一句话传来，不得不说，很有道理。弥生没有反驳，也没有着急回答。

“啪！”的一声突兀响起！

弥生茫然抬头，却见姜仪曦面露一丝痛苦，眼眶中也隐约有泪水在打转。声响是姜仪曦用力的拍在桌子上发出的，小店的桌子倒是十分结实，这一掌也使足了力气，钻心的痛也由此而来。

周围人的目光顺着声响一下子汇聚过来，姜仪曦手上吃痛，心里害羞，直憋红了脸。幸好弥生他们坐在角落，其余两桌人只看得到少女的背影，目光只停留了片刻便转了回去。

又停顿了片刻，似乎是刺痛有所消散，姜仪曦深吸了口气，这才开口。

“……我道是什么意思，弥生哥哥你放心去做，我不怕……疼些也没什么的！而且……”

话到中间，姜仪曦攥着拳头想鼓励弥生，尽管握拳时掌心还有刺痛，她还是向弥生传达着想法。

似乎是怕弥生不信，她有猛地起身，四下环视后，似乎是没找到想要的东西。四顾茫然时，姜仪曦像是猛地想到了什么，只见她抬起一只手猛地在脸上抓了一下。

“嘶。”

“等等！”

随着火辣辣的痛传来，姜仪曦使劲闭上眼，直到险些流出的眼泪全部浸润在眉毛上，这才重新看向弥生。

对方正一脸担忧的看着她，方才的动作太过突然，以至于弥生完全没来的阻止。

“弥生哥哥，你看！嘶！我真的不怕痛的！想去就去吧，做你该做的！”

“仪曦，你这是……唉”

弥生一时语塞，他清楚了姜仪曦为什么要这么做，所以现在他才更觉得心痛。

“小傻瓜，我明白你的意思了。不过，干什么要抓自己脸。可没有下次了，不然让你娘收拾你！”

弥生按住姜仪曦的肩膀让她坐下，随后确认对方的情况。桌子上没什么东西，手掌只是拍的通红。至于脸上……面颊有几道红印，还好姜仪曦指甲修剪的干净，那一下自己抓自己也用不了多大力。

“嗯。我知道啦。诶呦……疼疼疼，弥生哥哥，我以后会不会变成丑八怪啊？”

平静下来后，原本觉得不疼的掌心和脸颊又开始突显存在。姜仪曦含着泪，眨着名符其实的水灵灵的眼睛，可怜巴巴的看着弥生。

“……怎么会呢！……我们仪曦可是天生丽质，这么小就看的人心动，长大了只会更漂亮。”

这事想来还有些可笑，不过弥生是笑不出来的。他想轻抚着红印说“这半边脸像小花猫，可爱的紧。”又担心姜仪曦疼，只得夸了对方漂亮。只是话说完又觉得好像有些失言，看对方面上露出一抹绯红，弥生不觉心中一阵荡漾。下意识将没有拒绝的姜仪曦搂在怀里。

也不知是多久，耳边传来一声轻咳。弥生这才恍然回神，初感情爱，弥生不明缘由，只觉得舒服，一时间竟忘了场合。

尽管伊祁还是那副和煦的微笑，没有揶揄调侃，弥生面上还是不禁一红。他缓缓坐直身体，脑海中不由闪过一个念头。弥生低眼瞄向姜仪曦，女孩的脸上更是红润，这一刻。两只紧握的手都传来彼此极速上升的体温。

“咳咳，……伊祁兄，我想我现在还不是很确定我能不能踏过所有阻碍，但我现在确信在我前进的时候，有人在支持我！”

弥生的视线先是转向远方，而后落回到身旁。他还没有见识过世界，不像其他人，他们见过这世界有的更多、更美、更好的事物。不过，对于弥生心想，他比那些人还是要幸运一点。

据说，每个人生来都不是完整的，这一生中，人们都是在补足自己残缺的部分。而他，还有没开始在世界寻找，就已经提前找到了重要的另一半。

“伊祁兄？”

这次倒是伊祁陷入沉默，莫非又进入了莫名的神游状态。弥生这么想着，微微俯下身子，看到了伊祁略显空洞的瞳孔。

心道果然，就在弥生正欲起身时，伊祁也恰好回神，眼中迷蒙退却。

恍惚间，弥生似是在伊祁眼中看到一柄世所罕见的宝剑。那柄剑，他的剑锋锋锐无匹，正藏在朴实的鞘中，只待一日……

锋从鞘出惊不语，剑证天下道无敌。

但随后，伊祁和煦的微笑，让他觉得那惊鸿一瞥看见的雾霭之后的一抹寒光，只是幻觉。

“失礼了。人不能预见未来的一切，这么问是我唐突了。”

伊祁微微颔首，表达了些许歉意。不过弥生不觉得有什么，这样的情景在书中好像很是常见，能人异士挑选主公的时候，似乎都喜欢问些奇奇怪怪的问题。

“额……也不能这么说，伊祁兄的问题，倒是提醒了我一些没思考过的地方。如果，我是说如果最后我能赢的话。就像你说的，我们不知道自己的未来如何。如果仪曦同意的话，我也想带上她和她母亲一同前往。”本已做好回答复杂疑问，却发觉问题如此简单。弥生只在言语间，提及姜仪曦时因羞涩而稍加停顿。

“是吗！”虽是问词，却是陈述。伊祁复杂一笑，眼神中流露出太多难懂，继续说道：

“弥生。很多事情你没有接触过，这世界有太多东西你还不懂。方才回答我只当是，你对仪曦姑娘的甜言蜜语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