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1/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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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旭只身站在疑似弹孔痕迹的位置，上身微倾，双手搭在半身高的防护栏杆上，从千池的角度看过去，只能看到个侧脸，看不清他脸上的表情。

等他推着老爷子慢吞吞走近后，江旭仍然站在同一个位置没有动，眼神放空，静静地凝视着不远处的江面，面上神情有些许落寞，不知此刻心里在想些什么。

千池跟着看了眼桥底下的水面，他目测了一下高度，桥身距离水面，垂直高度至少有个10米打底，脑中不觉开始设想那天晚上发生的场景。

普通人要是在这样的高度不小心掉下去，要是姿势不对，轻则会导致脱臼、骨折，重则直接晕厥进而溺亡，这都是极为常见的事，更别提身上还带着伤了。

生还的可能性应该是微乎其微，这人若真是被击中后落水，那可真的算得上是命大了，他不仅没有溺亡，还被水流带到了下游的支流中，再被自己给撞见捡了回去。

江旭不知道千池此刻正在感叹他福大命大，他努力在人来人往中集中注意力，试图通过盯住江中心的某一点来凝神，尽力回想那晚的经过。

可惜他尝试了很久，都无法搜刮到任何一点，有关于当晚的记忆，对于过去，他最早能想起来的记忆点，就只有醒过来时刺眼的灯光，还有嗓子眼里干渴到快要冒烟的感觉，依稀还有一个冷冽低沉的声音，紧接着他就看到了，这个声音的主人……

总之，这些都是他获救以后发生的事了，跟这座桥以及他的过去没有任何的关联。

尝试过后，确定是徒劳，他便放弃了再做这些无用功，转而开始运用理智，来分析当晚的情形。

他站在桥上，观察着桥上的地形，桥身基本上呈直线状，江面很宽，桥比江面还要略宽，直延伸到两边岸上。

他看过监控画面，两端的摄像头入镜画面呈微扇面形状，角度由上至下，能收入画面的区域囊括了整个桥面宽度，但距离有限，他现在所站的位置就已经超出了，两端摄像头所能拍到的范围。

但这儿是景观桥，平时人流量不低，从千池救起自己的时间往前倒推，难道就没有别的目击者了吗，那些打伤自己的人，如此明目张胆地行凶，难道就不怕暴露吗？自己以前，又究竟是什么样的人？

无数的问题席卷而来，都不是现在的他所能回答的，江旭任由大脑放空了一会儿，等爷爷和千池来到他身边时，他已经回过神来，收敛了心神，重新展露笑颜。

江旭跟着他们一起，往桥的另一端走去，慢慢听着老爷子跟他介绍起这片过去的情形。

千池把他的表情神态纳入眼中，猜测他应该是没什么发现，否则不会是这副强颜欢笑的模样。

三人走过铁桥，到达河对岸后继续沿着河的上游散步，老爷子自从起了个话头，聊起铁桥的过去和现在，话匣子打开后就有点停不下来的意思，千池像是个单纯的工具人，一路兢兢业业，负责给老爷子推轮椅，几乎不怎么能插得上话。

老爷子已经很久没跟谁聊这么尽兴过了，通过对柳城过去的回忆，他仿佛又重走了一遭年轻的岁月。

江旭一路陪着，是个很合格的倾听者，听老爷子回忆过去，他都暂时性抛却了，自己身上一系列未解的谜团。

老爷子不仅聊这座城市的发展变化，还夹杂着聊到，他当年一手拉扯养大千池的事情，千池听着老爷子细数自己小时候，被人告状告到他面前大大小小的糗事，脸上有些挂不住，不时替自己反驳几句：

“爷爷你还别说，真不能全怪我，谁叫那二愣子净喜欢欺负讨饭的，那年头，外地闹饥荒，出来乞讨也是没办法，但是他见着人过来要饭，还没跟他讨，就手痒要欺负人家，我不揍他揍谁！还有隔壁那二婶，她也不是什么好鸟……”

三人从太阳高照的午后，一直逛到了夕阳西斜，细碎金光洒满波光粼粼的水面，地上的影子拉出老长，才慢慢往回走。

老爷子身体不比从前，途中歇息了好几次，他还是显得有些吃力，回程时，千池直接打了辆车回家，还好轮椅买的是折叠款，收起来勉强可以塞进后备箱中。

千池今晚难得没有下厨，而是挑了一家本地风味的餐馆，老板跟他相熟，是从小一块儿长大的。

同属一个小区长大，各自的人生轨迹和际遇，却因在不同的时间段，做出了不同的选择，而变得千差万别。

老板跟他差不多年纪，现在已经是事业小成，儿子都会打酱油了，反观他自己，仍是母胎单身，说出去都不太光彩。

好在老板挺有眼力见，不会主动提这种下人面子的话题。

他见到许久不回来的千池，热情地跟他打过了招呼，然后专门过来跟老爷子问候了几句，只字不提千池有没有找另一半之类的话题，可能也是因为关系离得远了，生疏了，不好过问。

老板看到老爷子身旁坐着的，另一位陌生青年，随口问道：

“这谁啊？以前没见过，是你朋友？”他问千池。

千池没说是，但也没出言反驳，老板就当他是默认了，随口跟老爷子唠了两句就离开去备菜了，老爷子耳朵不好使，沟通得不太顺畅，有时候还得江旭帮着解释一句两句，他才能听清。

千池先前特意跟老板交代过，因此今天桌上的饭菜都是少油少盐的，适合老爷子。

点的是具有当地特色的菜品，三人吃得有滋有味。

这还是江旭来到千池家后，出来吃的第一顿。

平时都是千池做饭，他手艺一般，从凑活能吃一直在缓慢提升，但未来还有很大的进步空间，跟专门的餐馆比差了一大截儿。

不光是江旭，就连老爷子，都吃得比往日要多一点。

老爷子不是不好下馆子，只是他现在的身体承受不了高油高盐，每日都只能吃些清淡的，没办法，生病了就得承受这些。

千池把他俩的表现看在眼里，心里很不服气，自己手艺有那么差么，最后，他自己也跟着多吃了一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