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对不起(1/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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寒假顾雨在家的时间很少,大部分时间泡在市图书馆,疯狂地看建筑书。一天没落下地抄图让她对建筑图的技法逐渐感觉纯熟。顾雨在家乡的朋友很少,中学同学基本在毕业后都断掉了联系。而唯一的中学朋友这个寒假去了男友家乡。顾雨只能等她回来再和她见面。手机安静的像是坏了,顾雨不时地按量它确认它还在工作。没有人找她,唯一的信息来自中国移动。顾雨把手机推向一边,叹了口气。一放假,大学同学们就跟消失了一般,除了班群里偶尔有男生喊五排或开黑,就再没别的信息。
放假快一周,这天顾雨正在图书馆看书,手机一阵震动,收到了一条信息,是白叶承发来了,内容简短,“现在方便接电话么?”
顾雨忐忑得不知道怎么回复,一路小跑到洗手间,还在纠结怎么回复,那边电话就响起来了。接起却是成海的声音,“啊啊,通了,别打了,”成海在那头抱怨,“欸欸欸,顾雨是我,成海。白叶承让我....┗|`O′|┛嗷~~你轻一点!不是,是我想给你打个电话解释下。新年那条信息是我偷了他手机发的,没有得到他许可。下一页!哦不,不是和你说的。白叶承那天喝醉了。我看到你短信,于是就起了...坏心思...不是我也没那么坏。总之就打了那几个字。白叶承忙着期末一直没看手机,后来我丢手机换手机号也没告诉他,所以。。这是啥字?他也没找到我,现在寒假回来了,从我家把我拎出来跟你解释。以上!”
顾雨听到电话那头两个长长的舒气声。此时,连江市的一个小区长椅上,白叶承掐着成海肩膀的手松了劲,舒了口气,成海疼的狰狞的脸总算展开了,一边揉着自己的肩一边无声地抗议好友铁手无情。白叶承一手抓着一个小本子,一手接过电话。非常诚恳地说:“我应该看到信息第一时间就跟你解释的,但我也不知道怎么说。我看到你送的书了,很不错,非常感谢。““就这?”成海在一边插话,“再说两句!”白叶承没好气地瞪了他一眼。
顾雨紧紧攥住手机,她不知道该怎么理解自己的心情。这是她一直想要的解释,从梧大逃出来的那天她就逐渐接受了,那条信息可能不是白叶承发的,或者发错人了。如今想法得到了认证,但心里却是无比酸楚,可能在她心里有那么一丝丝的侥幸,白叶承就是和她说的。但,凭什么呢?顾雨苦笑了下。
“没事,我当时就想到了你可能是发错了一类的。所以我也不知道怎么回。现在说清楚了,挺好的。没什么事,我挂了。”顾雨啪的挂上电话,因为她已经感觉胸腔的起伏让她无法压住自己的声音了。她在期待什么?她自己也说不清。各种压力的堆叠,让她想逃,也想要有个人接住她,牵着她告诉她生活可以继续,而她以为老天终于眷顾她一回,给她递来一个小小的金色枝条。但瞬间这金色枝条就被抽走了。
回到家的时候在楼下就听到母亲提高的声线,难听地骂着。锅碗瓢盆被砸得咣啷咣啷。顾雨抬不起自己的脚,但她知道如果晚回,这顿打骂只会变本加厉。她拖着脚,走上楼,开门,沙发上父亲瘫着,头发乱糟糟的,用手紧紧护着自己的头。看到她回来,父女俩对视一眼,父亲立刻站了起来冲出门。留下她面对发怒的母亲。父亲走后,母亲的怒火果然烧向了她,熟悉的句式。顾雨早已麻木,用最温柔地声线劝慰着,试图将这发怒的猛兽安稳下来。顾雨的家绝对是称不上温馨的,从记事起每个别人庆祝的节日都是顾雨的苦难日。越是合家欢乐的节日,母亲就越发不能控制自己的愤怒,数落从她嫁进来一直受到的委屈。她理解母亲的愤怒,但她也渴望能有一个哪怕是一个平静的节日。但,在这个家,她没有任何话语权。这么多年的忍耐,让她能在越危急的关头越冷静,关上自己的情绪,平息他人的情绪。而后在无人的夜里一点点咬着自己的手臂无声地发泄出来。
等顾雨收拾好家里摔碎的碗盘瓷片,已经是半夜了,母亲打开了电视机,抱着手在客厅看着电视等父亲回来。顾雨轻声说了句我先睡了,便躲回了自己的房间。
第二天一早就是除夕了,下午的时候,顾雨受不了家里冷战的窒息气氛,骑着车在城里漫无目的地瞎转,路过高中边上的乐器店时发现这家店除夕居然没有打烊,于是走了进去。
店开着但一个人都没有,顾雨退了出来确定门上挂的牌子是营业中。又进去了。乐器店有一段向下的楼梯,从黑洞洞的楼梯下方那传来闷闷的鼓声,店里歪七外八地堆着吉他,鼓,墙上挂着各种小提琴,角落还放了一个斯坦威。顾雨在店里环视一圈,还是没看到人,于是走到柜台,按了按铃。“有人么?”顾雨喊了一声,地下鼓声停了,“有人么?!”顾雨提高嗓门又喊了一下,地下室有人开了门。一个半长卷发的人头戴耳机的年轻人急匆匆从地下室跑了上来。在楼梯附近站定,对着顾雨笑道,“您好,有什么能帮到您?“男生抬头,露出被长发略微挡住的眼睛,剑眉星目,笑容明朗。
”我想问问,有没有什么便宜的好携带的乐器。“顾雨轻声问道,她感觉自己不该进来,这架子上摆着的乐器都木纹美丽,漆面带着金丝般的光泽,价格更是不菲。但话已经说出去了,她等着对方说一个她无法接受的数目,才能接上那句准备好的”好的,谢谢,打扰了。“
“我去找找,你在这等我下。“男生迈着长腿,小心翼翼从乐器堆中穿过,走到柜台后方,开始翻找。“竖笛,口琴,还有哈,口簧。都一百以内。“
顾雨哦了一声,价格比她想象的要低很多,她不好意思转头就走。
男生看她还愣在原地,赶紧补上”我去那边柜台再看下,肯定有点别的。“于是又迈开长腿,往楼梯附近的柜子挤去。
”笛子,箫,葫芦丝,陶陨!都有五十以内的。啊这个漆磕到了,挺好的陶陨,对折给你吧!“男生举起手里一个白色陶埙,“或者”男生顿了顿,“卡祖笛?”说完他被自己这个选项逗乐了,自己哈哈哈地笑了起来。
顾雨想了想,“那就陶陨吧?”但买了乐器还是不会吹,结账时小心翼翼问了一句有没有推荐的陶陨教程。对方立刻摆摆手,“乐器对折,教程免费,包教包会!”
“准备好半小时入门陶埙!”男生从结账柜台掏了半天,掏出个有点脏陶埙,试着吹了下,声音古朴好听。“我先给你吹一首。”男生想了想,开始吹了起来。
顾雨饶有兴致地看着,一曲作罢,顾雨已经彻底被这乐器折服。
“一首问天送给我们的陶埙新学员,你叫啥?”“顾雨。”“顾雨小同学!”男生笑着说。
顾雨跟着他一个音一个音地学着。时间过的飞快。天色渐暗的时候,两个人已经很熟络了。男生叫楚风潇,也是一个在校学生,现在大三,别看他长发飘飘很文艺的样子,其实他是个理科学霸,在上海学纯数,这家乐器店是他舅舅开的,已经在高中边上开了十五年,今天正好他帮舅舅看店,好让舅舅能帮忙做年夜饭。顾雨想起来今天是除夕夜,连忙摆手和楚风潇告别,约好年后初二继续来学,便急匆匆地回了家。
家里楼下停着一辆救护车一辆警车,邻居们围在边上七嘴八舌,顾雨刚在车棚停好车,就被三楼的邻居王大妈,一把抓住。
“顾雨,你可算回来了。你妈从楼上掉下来了!”
顾雨脑袋嗡了一下。钻过人群,大喊着“让一让,让一让,那是我妈。“就挤到人群中心。
叶芬正躺在担架上,大腿处一片血迹染红的盖单。一个年轻的小护士一把抓住顾雨,焦急的问,”是家属么?“
顾雨点点头,立刻被塞上了救护车。车门一关,警车扯着大喇叭疏导着人群,救护车拉着笛一路呼啸而去。
顾雨抓着妈妈的手,看着躺在担架上的叶芬,她此时面色煞白而憔悴,紧闭着眼睛,头上也被纱布为了好几圈,氧气罩的雾气变化,显示着她还在呼吸。接着她开始嘟囔着,喊着顾雨的名字。
顾雨赶紧凑上前,“妈,我在,妈,我在。“
叶芬的眼皮动了动,她努力往顾雨这转了转头,又嘟囔了一句,顾雨没有听清,凑上去。这次她听清了。
叶芬的气息微弱,她嘴巴的开合被氧气罩遮得严严实实。顾雨凑上模模糊糊地听出来,叶芬说的是什么。
在昏迷之际,叶芬说的是:“对不起。“
救护车上,顾雨的眼泪不争气地哗地留了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