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章(1/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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约有一个时辰之后,方芷念估摸着药效都进了去,便收了针去了外间,此时时候已经不早,方芷念执笔写下了伤口外敷和调理内伤的方子交给韩夫人,“膝盖处的伤口用这个药方,捣碎了敷上,三个时辰换一次。这个内伤的方子和退烧的方子隔半个时辰服下,一日三次。夜间恐还会发起高烧,需得有人时时注意着,若实在太高了便还是用酒擦拭身子。”
“我叫你芷念可好?”韩夫人问道,方芷念默许。“今儿个真是谢谢你了。诊金稍后我一并交由毛大夫?”
“恩。”方芷念只当是出诊看病,并不推辞。她知道如是不接下这诊金,怕是他们都觉得欠着一份情,倒也不好。
“时候也不早了,那我就先走了。”方芷念告辞,“明日我再过来施针。”
韩夫人吩咐人送方芷念回去,“好,等阿桀好了,我们再当面谢谢你。”方芷念带着元淳回了方家。现下着了女装,她还是有所顾忌,不便时常出现在百草堂。她把忍冬留下帮毛大夫的忙。吴林的伤处理起来更是麻烦,故方芷念走的时候毛大夫还在处理。但是有毛大夫在,方芷念也不担心。师父交给自己独特的治疗内伤的方法和方子,自己早已都和毛大夫说过了。想当初毛大夫听了自己的讲述,连连称奇,竟没想还有如此妙法,用银针将药引入对治疗内伤的疗效更快。
他们两个有空便会一起讨论医术,会一起为了某一病例如何更有效地治疗方法进行探讨,颇有些相识恨晚的感觉。而方芷念不得不承认毛大夫几十年看病的经验,也是自己所不能企及的。而师父教与自己的不同于一般寻医问诊的治疗也常常惹得毛大夫研究一番。
送走了方芷念,韩夫人将抓药、换药、熬药的事情吩咐了下去,又派了人去瞧吴林那边的情况。她从昨夜自几人被送回来,便没有好好休息过,一颗心上上下下,难以安定。如今觉得昏昏涨涨的,便回了自个儿的房间。嘱咐下人好生照看韩长桀,有什么事情及时汇报。
韩夫人休息了不一会儿,便有人进来报说韩长桀醒了过来。韩夫人听此喜上心头,赶紧穿了鞋子,过去瞧瞧。
“阿桀,感觉怎么样了?哪里难受告诉娘。”
韩长桀扯了扯嘴角,给予母亲放心的神情,“娘不必担心。现在什么时辰了?”
韩夫人看着这样的韩长桀,不免感觉泪意盈盈,她拿了手帕擦了擦眼角,“快要戌时了。饿了吗?厨房准备了粥。”韩长桀未料到自己竟然昏睡了一天,怪不得母亲心焦至此。“恩。饿了。”
韩夫人看着韩长桀吃了粥又喝了药,烧也退了,此刻悬着的心才彻底放下了。于是便说起了方芷念救他的事情。韩长桀没想到竟然是她救了自己,听到明日她还要来施针,便存了心思明日当面感谢于她。韩夫人看着儿子变幻的神色,了然于心,怕是这个傻小子不知不觉喜欢上了人家姑娘还不自知。韩夫人嘱咐了韩长桀几句便离开了。
韩长桀一个人躺在床上,由于昏睡了许久,此刻虽然仍觉得虚浮无力,但却毫无睡意。他看着床顶,想起那个厮杀的晚上。不知道韩莫有没有抓到李德。渐渐地思绪飘荡,脑子里浮现了一个人影,是她。那个边城桃花树下的她,那个戏台下救人的她,那个寺庙里惊慌又镇定的她……他们之间只见过寥寥几面,但是她却那么清晰地印在脑子里。
直到第二日方芷念复又上门,韩长桀才惊觉昨日到如今,竟一直想着她。看着她把脉、查看伤口、施针、轻声吩咐忍冬做事,韩长桀觉得心跳如雷,砰砰作响,自己怎么也控制不了。
“昨夜里有没有再发烧?”方芷念询问道。
“没有了。”韩长桀干巴巴地回答。
“腿……”方芷念犹豫着,不知道该不该问,这或许是他的逆鳞,是他不愿提起的。
“无事。”韩长桀了然,宽慰道。
方芷念放下了心,继续问道,“腿上的伤有没有觉得痛?”方芷念问的轻,像是怕引起不好的回忆。
韩长桀摇了摇头,“自从受伤,这双腿感觉不到痛的。只是昨日醒来,好似有一下感觉有些难受,有点像是蚂蚁啃食般难受。不过可能是我感觉错了,这双腿早已没有知觉了的。”
方芷念没有再问话,查看了一下膝盖处的伤口,换了另一种药,见忍冬还在扎针处上药,便亲自包扎了起来。此次受伤,韩长桀的膝盖伤了骨,又断了经,本应该疼痛难忍,只是他感觉不到痛意,倒也省去了。收拾完毕,方芷念还要等到药效进入体内,替韩长桀收了银针。
韩夫人见方芷念还要留着个把时辰,便请了她去外间坐坐。“芷念,真是谢谢你了。要不是你,长桀估计还不会好的这样快!”韩夫人倒了水递过去,昨日她忧心儿子,没有仔细看过方芷念,此刻两人面对面坐着,韩夫人细细地打量着方芷念,越看笑容越明显。此刻方芷念仍旧是衣服男装示人,却没有像在百草堂那样刻意将自己的脸化妆一番。她着男装,没有一丝女子举手投足之间故作豪迈、忸怩之气,倒颇有些男子的英气。
方芷念抿了一口茶,是上好的碧螺春。“不过韩公子伤势如今还是不容马虎的。内伤和外伤,还是要派人时时注意。且他的腿受到了第二次的伤害,若不好好养着调理,日后怕是难以行走?”
“行走?”韩夫人震惊,她颤抖地双手,紧紧地握住方芷念的手。“你的意思,阿桀以后还可以站起来走路!”里屋的韩长桀也听到了外面的对话,他的手死命地抓住身下的床铺,害怕刚刚是自己听茬了。他绷紧了神经,更加专注地听着外面的谈话。
方芷念点了点头,算是回答了韩夫人的问话。“今日我检查韩公子伤势的时候,听韩公子说昨日感觉到有些难受,虽然只有一瞬间,我想应该不是他的错觉。后来我又仔细的检查了一番,发现他的上次的受伤并没有得到最好的医治,他的骨头由于最初的没有固定好,导致错了开来,且双腿旧伤处的经脉受阻不通。我想起之前师父曾经和我说过的他医治过的一个相似的病人,只是那个病人因为时间长了,最后虽然能够行走了,但每每只能走个一刻钟便要休息一个时辰。只是我还不敢妄下定论,还得等到韩公子伤好了之后,在双腿上施过几次针看看效果才能最终确定。”方芷念不敢把话说的太满,怕给人希望,又带了绝望。方芷念顿了顿,“我想这最终怎么样,要不要试一试,夫人还得征询一下韩公子的意见。”
方芷念自然知道里面的人听得到外面的谈话,选择试或不试,都是病人自己的决定。她只是作为医者,把另一种可能性说了出来。方芷念觉得韩夫人握着自己的手有些吃痛,她明白一个当母亲的心,只希望自己的孩子都好好的。“芷念,你真是阿桀的福星啊!先是把他从鬼门关拉了回来,现在又说他的腿能治。我都不知道该怎么表达我们的谢意了。你放心,以后你有什么需要帮忙的,我们武英候定是全力相助。”韩夫人有些激动,没有什么比听到自己儿子有希望重新站起来更让她激动的了,哪怕这个希望还没有确定,却在他们这个如一潭死水的禁忌话题惊起了水花。
“韩夫人言重了,一切还没有最终定论。”方芷念说着,顺势挣开了韩夫人握着的手,“时辰差不多了,该拔银针了。”方芷念站了起来,进了里间。动作熟练地去了针。
韩长桀此时心情难以名状,外间的话一字不落的听在了他的耳里。其实他知道,方芷念说了这番话,只是作为一个医者将她的诊断告知,其实她的话里尚有几分余地,状似在提醒自己不要报了太大的希望,万一就是完全坏死了呢。韩长桀想了想才开口道,“其实我已经接受一辈子都站不起来。”方芷念听了,明白了韩长桀其中的意思。
方芷念收了最后一根银针,“明日不用施针了,毛大夫会过来诊脉。”韩夫人听了,问道,“你明天不来了?芷念。”
“是,接下来只需按时服药便可。你们有事找毛大夫即可。”
“那医腿的事情?”韩夫人以为方芷念以后都不来了。
“等到韩公子伤势痊愈了之后,才能一试。治疗过程异常痛苦,现在的状态怕是撑不住。”方芷念解释道,收拾好了,带着忍冬、元淳告了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