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瑶瑶（1/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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瑶瑶的灵体在女厕第三隔间聚形时，瓷砖缝隙正渗出暗红色的沙。

那些沙粒像是被碾碎的干涸血痂，带着图书馆地基深处特有的阴冷，顺着地砖纹路蜿蜒爬行。

她赤足踩上去的瞬间，沙粒突然爆发出细密的尖啸，在她脚边拼出佉卢文的“囚“字——每一笔都带着倒刺，与四小时前阿晨在教务处墙面上看到的血渍图腾如出一辙。

镜面泛起涟漪，如同被投石击穿的死水，映出正在走廊踉跄奔跑的阿晨，少女后颈的镇魂符在青金石墙面折射下，正与瑶瑶锁骨处的火焰纹产生共振，每道纹路都迸发出焊接般的蓝光，灼得她灵体蒸腾起缕缕青烟。

“你总是学不会听话。“古丽的声音从镜渊深处传来，带着溺亡者特有的气泡音，像是有人隔着厚重的棺木在敲击摩尔斯电码。

瑶瑶的指尖刚触到镜面，冷硬的玻璃突然化作流动的水银，镜中重现三小时前的场景——教务处里。

王老师的青铜神经束如同活体电缆，正扎入阿晨的太阳穴，神经束表面浮凸着血管状的纹路，将某种荧绿色的液体泵入少女颅腔。而真正的古丽其实站在档案柜阴影中，武道绷带末端缠绕的森白指骨，此刻正在厕所隔板上浮现出血肉模糊的手印。

那些指骨敲击隔板的节奏，竟与教务处挂钟的秒针跳动完全同步。

哗——

锈红色液体从排水口喷涌而出，在空中扭结成孔雀河的虚影，腐臭的铜腥味裹挟着沙漠风暴的灼热，将隔间变成焚尸炉。

瑶瑶的校服内衬在血水中舒展，那张被阿晨瞥见的贫困补助单，此刻正被无形的笔锋改写，墨迹在羊皮纸质的表面游走，“监护人“一栏浮现出青铜星盘的浮雕纹样，“家庭住址“则化作经纬度坐标——北纬40°30'，东经89°50'，精确指向图书馆承重柱下她尸骸所在的混凝土棺椁。

血水漫过她的小腿时，瑶瑶忽然感到脚踝被水泥浇筑的钝痛，三年前坠楼时的记忆如毒蛇噬咬神经。

王老师脖颈剥落的青金石皮肤碎屑，此刻正在阿晨锁骨处的莲花烙痕里生根，那些宝石碎屑如同活体孢子，在少女皮下织出青铜色的神经网络。

咔嚓！

镜面突然迸溅，左侧碎片映出阿晨在教务处蜷缩的场景——少女手中的罗盘指针正分泌出黏液状的青铜，那些液态金属在地面爬行，勾勒出楼兰墓葬的平面图。

而在图书馆地基深处，瑶瑶的尸骸正用嶙峋指骨紧攥着同样的青铜碎片，混凝土缝隙间渗出黑色长发，如同水草缠绕着承重柱钢筋。

右侧碎片则显示泳池底的真相，古丽拖拽的男生校服内，胡杨根须正贪婪吸收着阿晨玉坠熔化的液态黄金，每根须梢都膨胀成婴儿拳头大小，表面浮现出人脸的轮廓。

四百年前的记忆如倒刺钩入神经，瑶瑶看见公元630年的自己将匕首刺入大祭司心脏时，溅出的不是鲜血而是腐绿的铜锈——那些铜锈此刻正在现实维度凝结，化作王老师喉管里渗出的黏液，滴落在地面蚀刻出佉卢文的“祭“字。

“啪！“

古丽的银铃铛裹挟着沙漠风暴的怒号，砸在瑶瑶灵体背脊。

武道绷带缠绕的力度与拖拽男生时如出一辙，每寸布料都浸透着阿晨玉坠熔化的黄金，在灵体表面烙出焦黑的梵文。

古丽的瞳孔已完全被金沙占据，虹膜里旋转的沙暴中，映出瑶瑶三年前的真实死因，暴雨夜的顶楼，青金石化的校长双手化作青铜钳，将她推入星盘祭坛的瞬间，图书馆地基下的混凝土突然沸腾，无数双尸骨手臂破土而出将她拖入永夜——而那个祭坛空缺的位置，此刻正镶嵌着阿晨携带的星盘碎片，碎片的裂痕处渗出荧蓝色黏液，如同远古巨兽垂涎的唾液。

“他们需要新鲜祭品重启熔炉。“古丽的声音裂变成数十个声部，从不同年代的镜面碎片中传来。瑶瑶的灵体开始沙化，指缝间漏出的石英砂在空中拼出孔雀河流域的地图。

她用最后的力量在镜面呵出三幅冰霜壁画。

黄金祭司的悲歌：戴面具的祭司怀抱星盘跪拜，面具内里竟是王老师的脸，青铜神经束从星盘裂缝中钻出，缠绕着历代学生的脐带。

噬魂熔炉：地底熔炉的火焰由青金石燃烧而成，吞噬着穿各年代校服的影子，1964届学生的魂魄正在火中跳着柘枝舞，脚踝拴着教务处挂钟的齿轮。

破碎的时砂：被撕毁的半幅沙漏图上，上半截是阿晨的罗盘，指针由人骨打磨而成，下半截沉淀着古丽的银铃铛碎片，每片都刻着瑶莎前世的死亡日期。

当最后一粒灵沙拂过阿晨脸庞，少女枕畔的楼兰太阳纹突然迸发强光。

教务处墙面的图腾在量子纠缠中扭曲重组，十二芒星化作流泪的骆驼，蛇形锁链崩裂成佉卢文的死亡预言。

瑶瑶消散前的瞬间，终于读懂自己尸骸在混凝土中比划的手势——那正是曾祖父1901年盗墓笔记末页的警告，泛黄的纸页上，干涸的血字正在蠕动，当三个囚徒的血染红星盘，青铜神经将刺破黎明，孔雀河的亡魂会从每块地砖的缝隙中归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