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七章(竹篇) 神偷、书斋(2/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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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谁?”

“尚且不知!”

易道思索片刻,突然目光一震,想起一人:“难道是……”见竹涣望过来,他意识到失言了,急忙住口。

从牢狱出来,天黑沉沉的。竹涣想起有件私事要办,便让尤长安先回去。

目送尤长安的背影,竹涣刚要往左侧岔道走,一个人从身后拍了拍他的肩膀,转身一看,正是尤长安送酒的那个老狱卒。

他将竹涣引到一旁,左顾右盼了一下,榛色的眸子闪着老诚的光,放低声音道:“我方才记起一事,竹少主和时公子来之前,曾有人到牢狱来打探过刘胖子的事。”

“哦?是谁?”

“曹大夫人身边的仆妇。”

***

办完私事,天暗了。

竹涣趋步往回赶,走到半路,骤然掉落几颗雨珠。顷刻间,一场大雨席卷而来。

他茫然四顾,正愁无处避雨,这时一把如碧水般的油纸伞蓦然出现在前方不远处,朝这边移动。伞下是一个纤细身影,仔细一看,是尤长安!

竹涣心头掠过一丝暖意。尤长安来到跟前,将油纸伞高举过他的头顶,清亮的眼眸现出一抹欣喜。

“真是你!还好没认错人。”

竹涣眼望着尤长安,问:“不是让你先回去么?”言语中却没有丝毫责怪之意。

然而大雨倾盆,且刮着风,尤长安未听清他的话。随着雨越下越大,她有些着急,领竹涣往来时的方向走。

路右侧横着一条小径。雨水胡乱洒落在小径两旁的树木上。穿过小径,枝上垂下的叶子打湿了两人的衣裳。走到尽头,找到一户人家,屋内的灯火映照在窗纸上。

两人钻到屋檐下躲雨。见门没闩紧,竹涣抬手叩门。

“屋里没人!”尤长安一边说,一边将油纸伞收好,甩净雨水,竖放在门边。

“你怎知没人?”

“我方才就是从这出去的!”说着,尤长安伸手推开门扉。

“即便没人,也不可随意进去……”

竹涣话没说完,一阵狂风拂来,夹带着雨水,斜斜地刮向屋檐底下。尤长安忙拽着他一步跨进了屋。

屋里架着一个红泥小火炉,炭火烧得殷红。炉上煮了一壶水,热气袅袅。

闩上门后,尤长安转过身,见竹涣正瞪视自己,似有顾虑。

“不要紧,这屋主是位熟人,你也认识!”

“谁?”

“曹况!”

当初曹况不愿受曹祥管束,便在此处盖了这间书斋。他时常到这来寻清静,说是闭户读书,实则花天酒地。

适才尤长安在半道遇见他,被拽进书斋吃酒,听他发了一顿牢骚。曹况兴致正浓,曹祥打发家仆来,告知家中有急事,让他即刻回去一趟。这才留下尤长安一人。

竹涣一听书斋是曹况的,面露不悦道:“你常来?”

“和你一样,今天初次来。”

虽然竹涣未明说,但尤长安已看出他不大情愿留在书斋。可当下屋外大风大雨,有如山呼海啸,几乎寸步难行。

尤长安不愿冒这个险,安慰道:“我知道你不喜欢曹况,可事出突然,且附近只这一间房屋!你暂且将就一晚。”

“我若是不愿意呢?”

“就因为这书斋是曹况的?”尤长安一面搬来一张凳子,一面劝说竹涣,“曹况是曹况,书斋是书斋,两者怎好混为一谈!它不过一间屋子而已,不能言语,又何错之有?你一向不会有失偏颇,但也不能牵涉无辜不是?”

这番话令竹涣闻所未闻。见他有所动摇,尤长安忙拉他在炉边坐下,烫了一盏热茶给他,乘机补充道:“我保证,明天醒来,立马随你回风回竹苑,一刻不多留!”

一番相劝之后,竹涣勉强答应。烘干衣裳,又闲谈了一阵,两人相继到房中睡下。

竹涣躺在地铺上,嗅到一缕芳香。不知何时,枕侧放了几株佩兰。屋里只有他和尤长安,这几株佩兰自然是尤长安置于此。

竹涣平昔睡眠浅,卧房时时备有药枕,也就是将香草置于枕芯,助眠安神。不过,除了韩续和容景,几乎没人知晓他这一习惯。尤长安又怎会知道?

竹涣想起昨夜醉酒一事,心中立时有了答案。

“竹涣,”尤长安躺在旁边的床上。她看了看睡在地铺上的竹涣,有些过意不去道,“你睡地上会不会着凉?实在冷的话,你也睡到床上来?”

竹涣闭目听她说完,回道:“不必!我从不与人同床!”

“日后你成了亲,有了妻子,难不成也要分床睡?”

竹涣睁眼一愣。他倒是未曾想到这一层。

客套话说罢后,尤长安打了个哈欠,有些困乏,翻过身去睡了。闭上眼没多久,她突然感觉床在摇动,扭头一看,竹涣已撩衣躺在床上。

“你怎么上来了?”尤长安露出惊异之色。

“不是你让我上来的么?”

“……”尤长安哑然,心想不过客气一下而已,他怎么还当真?

竹涣见她睫毛闪动,眼波流转,不知在动什么心思。尤长安全然不觉,片刻后才回过神,对上竹涣的目光,又因与他挨得太近,一股热辣涌上脸颊,幸而灯火不算太亮,才没被察觉。

竹涣伸手从她身上扯去半张被子,盖在自己身上。两人仰躺着,沉默许久,气氛一度尴尬。尤长安想翻个身,却发现身下动弹不得。

“竹涣,你……压着我了。”

竹涣似在神游,听尤长安这么一说,才恍然将压着她的那条腿移开。

尤长安无所适从,蓦地坐起身来,跳下床。

“你去哪儿?”竹涣问。

“口渴,喝水。”

尤长安快步溜出卧房。来到小厅,她一摸脸颊,有些烫手,像着了火似的。她赶紧倒了一盏茶,一口饮尽,顿觉清爽。连喝两盏,两颊的红潮才逐渐消退,心也平静了些许。

独自在小厅坐了片晌,她才起身回房。走进卧房,看到竹涣站在盆架前,用毛巾蘸水抹脸。

“你刚才不是洗漱过了么?而且水已经凉了!”

“要的就是凉水!”竹涣拧干毛巾,挂在巾架上,“很晚了,睡吧!”

等尤长安重新躺回床上,竹涣径直去吹灭灯盏。这次他没回床上,而是独自睡在地铺上。

次日,天色微明。竹涣醒来,走到书斋外。屋檐稀稀落落地滴着雨珠。下了一整夜的雨,门庭湿漉漉,落了一地青翠叶子。林中雾气氤氲,传来几声鸟鸣。

竹涣挥剑活动筋骨,剑势迅疾如狼,直刺从树梢上滴落的一颗水珠。

“好剑法!”身后传来尤长安的声音。她拿着两个洗净的果子走过来,递一个给竹涣,“昨晚听曹况说,曹老爷让知府大人不必再彻查柳氏一案。”

竹涣不免诧异。当初,让叔父和府衙尽力追查真凶的人,就是曹祥,如今他为何突然改口?

虽然柳氏命丧于后山的真相基本浮出水面,但仍有一事令人费解。那就是,柳氏究竟是被何人埋在杏树下的。

正想着,此时书斋后传来人语声。不知何人大清早到这郊野来?听声音,似乎不止一人。

竹涣二人绕到书斋后方,只见那停了一辆马车和一架牛车。旁边清泉汩汩。泉边站着好几人,其中一个中年妇人格外引人注目,体态略有几分丰硕,一身华服,贵气逼人。

竹涣惊讶道:“是她!”

尤长安正嚼着果子,听到竹涣认识她,停下来问:“她是谁?”

“曹大夫人刘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