破晓（1/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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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雨不断地冲刷着人们的耐心……

这雨太奢侈了，奢侈得我不禁要为它写两篇文章；这雨太便宜了，便宜得随处可见，触手可得。我不知得到这雨该喜还是该怒。若非它席卷了我们的河南，造成了多少妻离子散，我相信，久旱逢甘雨，这对于仲夏来说，是再好的赏赐不过了。

阴云笼罩着大地，于是越是朦胧，越是看不清的东西就越想见分明，尤其是那平常置之不理的远山，在今晚尤为吸睛，我方知道自己无时无刻不被山围着。

青山上的树也在动吗？我只知道近处的几排枇杷树已经抽风得不行。真不知道是风起树舞，还是树舞起风。再说说这雨。雨是多么的抽象啊！力学抽象，但它分明存在；莫奈的艺术抽象，但至少看得见，摸得着；爱情抽象，但它至少在梦里现实中都时时还有。可这雨，骤而瓢泼，时而纤细，阴有时雨，亦或哽咽，飘渺无定，兼无神形，比妹妹的口味难迎合，比女孩的心思难摸透。可不论大小多少，你都无法仅凭肉眼发现。需要你仔细再仔细，才能看到这透明淅沥，错落有致的雨丝。可今天这雨不一样，它被风操纵着。局部有风，尤其剧烈，它将原本直直穿刺着空气的雨刮出个弧来。就在这万雨之间，有几朵可怜的家伙被追着跑，被风追着向东跑，像声波，像电磁波，像Wi—Fi。狂风啊，你卷着残云，带着疾跑，抓起一堆暴雨往石板上甩，噼里啪啦———成千上万颗豆大的雨点像项链上散落的白珠，一时间东躲西窜。而那古老的石板，也被冲洗的一干二净，冰瑟瑟地返照出一滩白亮的灯光。而我这座积满灰土的陈年古物，也任漂进来的雨水冲刷的精神抖擞，实在离开书卷半刻，才能思考，我思故我在，白白浪费的半个多月里，我终于感到自己像个活物。我张开双臂，让这客体任那狂风吹吧！让那暴雨猛烈地击打我饥渴的雄心吧！我敞开心扉，时不我待！此刻，我只想歌颂，这雨，实在比抽象派大师画的画更加抽象，剪不断，理还乱，该是多么伟大的造物主才能创造这人间才有的体系啊！

这时，蚊子们纷纷躲进来，小鸟依人地依着我的肉体，像是要钻进去，胆小怕事。我容纳你们和我共处一室，愿意与你们共享这小小阳台，邀请你们看这壮丽画卷，而你们在乎的，却是我鲜美的血？我打死了数十只，人不犯我我不犯人，人若犯我我必犯人，虽远必诛的道理我也是晓得的。

凉快，爽快！只是为几只蚊子扫了兴实在不值得！

电视里传来台风的预警，我又想到河南的兄弟们。呆滞的眼眶内嵌着一双绝望的凝眸，雨已停，滴答滴答———雨滴在屋檐边汇聚成豆大，直到不堪这身躯，沉沉的滴在地板上，两点一线，无休无止……我望向窗外，弄堂里始终没有人走过，几只鸥沐着过堂风，盘旋，翱翔，我却一点感不到“万类霜天竞自由”，这实是快乐吗？它们栉风沐雨前来，终于沐着过堂风了，但谁也不知道，这雨，又在某时某刻猛下起来，无家，四海为家，寻找，生死有命，风风雨雨，醉醉惶惶，无法预测，唯有听天由命……

卧在床上，听公路上鸣着救护车，习惯性望着窗外。好久不见月亮这个家伙，它该去了哪里？

“它没有消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