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山村惊变(三)(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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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五被推到人前时,怀里还抱着半块冻硬的糍粑。田鹊霞揉了揉他冻红的脸蛋:“好孩子,告诉婶婶伯伯们,那晚你都看到了什么?”
小五好奇地打量着周围一圈陌生又熟悉的面孔,随后睁着圆溜溜的大眼睛,呆呆地看着田鹊霞,小脸上满是懵懂的神色。
“就你坐在家门口等爷爷那晚。”田鹊霞提醒着,眼神里透着一丝急切,仿佛急于从小五嘴里得到她想要的答案。
十二月二十九日晚,常老头还未回村,小五晚饭后一直坐在药铺门口等,眼睛一眨不眨地望着村头方向。期间杨贵平和杨小宗来唤了好几次,可这孩子性子执拗得很,任他们怎么劝,就是不肯回屋,就这样一直等到戌时末,常老头依然未归。
那晚田鹊霞鬼鬼祟祟地跟在岳清茹身后,远远地看到了一个陌生男人的面孔,恰碰到杨贵平拉着小五回屋,二人还打了个招呼。也就是说,在杨贵平出来唤小五之前,小五必定看到了岳清茹,说不定还看到了那个男人。田鹊霞心里打着这样的算盘,觉得小五就是能证明岳清茹“红杏出墙”的关键证人。
杨贵平似乎也回忆起了那一晚的情形,他缓缓蹲下身,目光柔和地看着小五,轻轻拉着小五的两只小手,语气温和地道:“孩子,你那晚真的看到田家婶婶和……”说到这儿,他却犹豫了,面对一个这么小的孩子,后边难堪的话他实在是说不出口。可小五却似乎听明白了他的意思,歪着小脑袋想了想,然后对着杨贵平摇了摇头。
田鹊霞脸上的笑容瞬间消失不见,一把拽过小五,吓唬道:“小五啊,说谎的孩子可不乖,老天爷会生气的,要吃人的!”
小五眨了眨纯真的眼睛,随后软绵绵地说道:“像婶婶,不是婶婶。”稚嫩的声音在这嘈杂的人群中显得格外清脆,却让众人都愣了一下。
田鹊霞亦是一愣,显然没料到小五会这么说,不过她很快就反应过来,立马大声道:“孩子说话不利索,什么像啊,就是她!”语气斩钉截铁,不容置疑,强行给小五的话定了性。
周围的村民们听了这话,看向岳清茹的眼神也开始带上了怀疑,又联想到她嫁到田家都五年了还没有孩子,一时间,那份怀疑便愈发地坚定,大家交头接耳地议论着,各种猜测声此起彼伏。
许玉林在一旁听着,心里也开始有些动摇。毕竟现在有了所谓的“动机”,按照常理,的确需得收监一问。
小五并不明白大人们这些复杂的事,他只知自己不能说谎,于是看着杨贵平,软糯糯地说道:“伯伯,小五说的是真的,是像婶……”小家伙还想再解释,可话还没说完,却被一只突如其来的手给捂住了嘴,他仰着脑袋瓜往上看,便看到一张清丽的脸。
“苏晚,你这是何意?”田鹊霞一见苏晚如此举动,立马开口质问,眼神里满是警惕。
苏晚目光平静地扫了一眼围观的村民,温柔地笑着说:“他还不到五岁,许是看错了。”那话语虽然轻柔,却透着一股不容反驳的坚定。随后招手给杨小宗唤了过来:“小宗,带他回家。”
杨小宗立马跑过来,牵起小五的手,俩人小小的身影很快就消失在了众人的视线里。
“苏晚,你究竟什么意思?那小子分明就看到了!”田鹊霞气呼呼地说道,她不好太过强硬地逼迫一个孩子,不过好在小五也算承认了他看到过岳清茹,只是苏晚突然横插一脚,还全盘否定了小五说的话,这令她感到有些不妙。想了想,田鹊霞忽然笑了起来,笑容里却透着一股嘲讽与算计,她盯着苏晚,一副了然的模样:“你这丫头一向与那南桑妖女交好,你这是想包庇她!”这话一出口,周围的人都不禁倒吸了一口凉气,目光纷纷投向苏晚,眼神里满是探究。
“知县大人居然让你个来路不明的丫头来验尸,又安知,你不是合谋?”田鹊霞越说越过分。
此时一直跪坐在雪地里的岳清茹终于有了一丝反应,她想为苏晚争辩,可苏晚却淡淡地看了她一眼。苏晚知道争论无用,只会越搅越乱。于是目光转向衙差都头,“昨日我验尸时,许都头也是在场的。”
许玉林赶忙朝苏晚见了个礼,恭敬地回道:“不错。大人交代过,在下已派人在秋梧县内搜查贩卖此蛊之人,暂时还没有消息,不排除人已离镇,需向州府请援。”
苏晚神情淡淡,声音清澈沉稳,“死者中蛊月余,脑髓已成虫巢,昨晚出现的蓝色萤虫,应当是蛊虫破体后的形态。”
田鹊霞立马提出质疑:“哼,你说是便是,那我阿弟突然从棺木之中跳了出来,这又如何解释?”
苏晚淡淡道:“许是体内蛊虫未尽,与体外萤虫互有感应,便造就了这诡异难解的一幕。”
“应当,许是。”田鹊霞不由地冷笑:“苏晚,你全凭猜测,就妄想将事实扭曲,是想以此混淆视听,为那妖女脱罪吧!”
苏晚忽然轻轻笑了笑:“食髓蛊嗜寒,最喜阴草,若不是食用过此类药物,很难成功中下此蛊。”
田鹊霞脸色一僵,许玉林瞳孔骤缩,苏晚的声音继续传来:“傍晚之时,蛊虫会尽数破体,届时我会再来探寻死者生前究竟所食何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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檐角冰棱折射着日光,在青石板上投下细碎的虹彩。苏晚穿过散尽的人群,鹿皮靴碾过沾着梅花花瓣的雪泥。
“不是不想插手吗?”黑狐狸的声音裹着寒意追来时,苏晚的杏色裙裾正扫过杨贵平家门槛。她轻轻一笑,脚步未停,直直朝前走去。
再回小院时已是午时,阳光暖暖地洒在院子里,却没能驱散那隐隐弥漫着的别样氛围。
院中二人,一人神态悠然地坐在院中石桌旁喝茶,另一人则靠在侧屋门口的柱子上,双手抱胸,眼神中透着几分不耐。
苏晚一进小院便径直走去了药房,小心翼翼地将雪蛛安置好,而后又摆弄起药草,起了几个炉子,将配好的药材依次放进锅里。炉火慢慢烧起来,药香也开始在小院里袅袅升腾。拾掇好一切,她便径直朝自己房间走去。
房门合上瞬间,少年剑穗上的孔雀石突然碎裂一颗。黑狐狸摩挲着茶盏沿口,眸中闪过一丝异色。
阿木脸色一沉,“我看她当真是活腻了!”作势就要进屋把那不识好歹的女子给砍了。可还没等他迈开腿,苏晚又突然打开了门,这突如其来的一幕,让阿木的动作猛地僵在了原地。
苏晚倚着廊柱轻笑,腕间重新串起的砗磲念珠发出一丝震颤,“阿木公子看着颇有闲情,不如去逮兔子吧!”语气里透着一股调侃与戏谑。
阿木一听这话,顿时面露愠色,“你再敢胡言乱语,信不信我一剑劈了你!”
可那檐下女子却只是笑盈盈地看着他,笑容里透着一股无所畏惧的坦然,没有露出半点恐惧之色,与几日前在他们面前小心翼翼、唯唯诺诺的模样简直判若两人。
“你在设局?”院中黑狐狸忽然飘来一句,他淡淡地看着苏晚,心中似已明了苏晚这般做派的缘由。
阿木瞬间明白了黑狐狸话里的意思,立即一跃而起,眨眼间就飞出了小院,朝着山腰下奔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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酉时的梆子声响起时,苏晚正抚过田家后院那株枯死的桃树,树皮上深陷的指痕尚带血渍,与岳清茹今晨指甲缝里的木屑如出一辙。黑狐狸踏过雪地时,腰间玉珏映着暮色,在地面上投下诡谲光影。衙役提来的“兔子”在雪地上拖出凌乱痕迹,胡茂祥的官靴碾碎一片梅花花瓣,额头上已然结出了一层细密的汗珠。
“田家阿姐可有话说?”苏晚指尖银针挑起火折子内层粉末,一双水眸清澈而深邃,好似能将人的心底窥破,“你阿弟那未出世的孩子,便是你害死的吧?”
岳清茹突然踉跄跪地,怀中跌出半块绣着并蒂莲的肚兜。田母浑浊的老眼陡然睁大,那分明是绣给婴孩的襁褓之物。苏晚拾起肚兜轻抖,田鹊霞突然癫笑:“哼,那野种本就该死!他娘是南桑细作,与人有染,谁知道那妖女肚子里的究竟是不是老田家的种!”
风雪骤急,苏晚望着漫天飞舞的雪花,忽然想起那夜岳清茹来求助自己时的场景。
“可你这般在意田家,不还是害死了你的阿弟?”她冷冷地看着田鹊霞,一字字道:“你烧他尸身,不就是为了毁尸灭迹么?”
“不!不是!你......你别胡说!”田鹊霞瞬即出口反驳,双目狠狠瞪着苏晚,眼神里仿佛要喷出火来。目光自一旁的黑狐狸身上扫过,随即接着道:“苏晚,你不要仗着有人撑腰,就可以把这么大的帽子扣在我头上!”她的声音因为激动而变得有些尖锐,在这寂静的后院里格外刺耳。
苏晚却忽的一笑,笑容里透着一丝嘲讽,“他生前所食的鬼叶草,难道不是你的手笔?”轻柔的声音犹如绵针一般,一针一针刺入田鹊霞的胸口,让她的脸色越发难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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