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 反复无常,狼子怀野心(2/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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赵构指尖一颤,玉玦边缘的“破虏“二字已被鲜血浸透。
“取朕的剑来。“皇帝突然起身,鎏金香炉被龙纹袖扫落在地,“着张俊守淮西,岳飞...“
话音未落,秦桧已捧起《绍兴和约》残卷跪在阶前。
秦桧的紫袍掠过满地《绍兴和约》残页,狼毫笔尖悬在“诛“字上方三寸:“官家明鉴,刘锜擅用毒瘴已违天和...“话音未落,剑突然架在他颈侧,剑身映出赵构重瞳里跳动的火焰,竟如那年汴梁城破时的火光一般。
“传旨。“赵构割开龙袍下摆,血珠在黄绢上洇出狰狞的“战“字,“着张俊、岳飞兼领河南北招讨使,即刻...“。
鄂州校场的沙尘裹着洞庭水汽扑在诏书上时,岳飞的沥泉枪正钉着完颜兀术的狼牙箭。天使颤声念到“少保“二字时,枪尖突然迸出火星。
“末将领命。“岳飞单膝砸裂青砖,甲缝间漏出的《满江红》残稿被风卷上旗杆。十万岳家军突然以枪顿地,震落黄鹤楼头千年积灰。
亲兵捧来御赐金甲,岳飞却抓起把鄂州黄土抹在面颊:“告诉官家,此去不收幽云,岳某便用这身血肉作黄河堤坝!“。
待天使走后,残阳将沥泉枪的影子拉长成直指汴梁的利箭时,岳飞突然扯下御赐金甲的护肩。甲胄坠地声惊起洞庭湖的鱼群,十万岳家军看着他们主帅的后背上精忠报国的四个大字。
牛皋突然捧出一只木匣,打开后竟是一柄短剑。岳飞拿起后,指着断剑上靖康二字,掷地有声道:“此乃宗留守临终所赠!,今日我便带着这把断剑,与宗留守一道杀进那汴京城去!“
张宪猛地割开掌心,血溅残剑。喝道:“末将愿作元帅掌中剑,此去不饮金酋血,死不归鞘!“
十万大军突然齐声长啸,声浪震落黄鹤楼檐角铜铃。
岳云拾起对岸飘来的一块沾满鲜血的粗布,用力系在铁锥枪头上,说道:“父亲,此去便让这无数百姓的血衣,化作渡黄河的浮桥!“
三更的梆子声荡过洞庭水波时,岳家军大营外的老槐树下缀满红丝涤。每根丝涤都系着的都是鄂州妇人们用毕生最精贵的蚕丝为儿郎系上的平安符。
牛皋帐中,瞎眼的老妪摸索着往儿子战袍内衬缝《金刚经》,针脚间混着白发,口中喃喃道:“娘把《往生咒》倒着缝,阎王爷见了便不敢收你。“突然摸到儿子后背新刺的“精忠报国“,枯手一颤,将“国“字最后一笔绣成了带血的勾。
中军帐后的阴影里,新妇正用剪子绞断长发。发丝落入岳云捧着的箭囊时,又被慢慢的绣成《满江红》词句。“待你收复幽云,“她突然咬破指尖在丈夫掌心画出血契,“我便用这头发蘸金酋血,写全下半阙!“
四更天,岳飞独坐军械库。案头三百封血书家信被穿甲锥钉成册,最上面那封的落款处画着歪扭的童真笑脸。
“鹏举...“帐外忽然传来宗泽旧部的瘸腿马夫声,“该饮誓师酒了。“酒坛泥封破开的刹那,十万岳家军同时望见北岸。
沥泉枪破空之声惊起洞庭千层浪时,岳飞已率军渡过汉水。十万岳家军的铁甲映着七月流火,将荆楚大地烧成赤色长龙。
张宪策马踏碎淮水晨雾,手中断剑发出龙吟。蔡州城头的金军忽见天边飞来七十二只铁鹞子——竟是背嵬军精锐身披玄铁锁子甲,借晨光折射布下九宫八卦阵。
“金狗且看!”张宪挥剑劈断吊桥铁索,剑锋所指处,三百神臂弩齐发。箭矢穿透金军重盾,箭尾系着的磷布遇风即燃,将城楼烧成火凤展翅之形。
守将韩常挥动狼牙棒欲阻,忽觉腕间酸麻。低头见护腕缝隙插着半枚青铜钱——正是建炎元年汴梁城破时,金兵大肆劫掠的“宣和通宝“。待要拔时,张宪的断剑已穿透其咽喉,剑身“靖康“二字沾血愈艳。
傅选的钩镰枪挑开颍昌府朱漆大门时,门内忽射出三十六支淬毒弩箭。一旁的董先却眼疾手快,趁机掷出判官笔,笔杆中空处迸射牛毛细针,将毒箭一一击落。
傅选枪尖点地,青砖裂缝中突然窜出五百地趟刀手,乃是三个月前伪装成流民混入城的敢战士。金军阵脚大乱之际,城头突然竖起“岳“字大纛,牛皋部将徐庆手持双锏立于旗下。
黄河故道的芦苇荡里,梁兴将《武穆遗书》残卷塞进信鸽脚环。对岸突然亮起七百火把,河北义军赵俊、乔握坚等人割破手掌,以血在“岳“字旗上按下指印。
“明日寅时,烽火为号。“孟邦杰的链子枪绞断金军信使咽喉,缴获的密函上赫然画着永安军布防图。当夜子时,十三路义军同时举事。
七月初三的月光照在郾城箭楼时,岳飞抚摸着宗泽留下的断剑。案头军报堆积如山:西京王贵苦战三日方破龙门关;郑州孙显中伏。
“报!张俊部已撤回庐州!“传令兵的声音带着哭腔。岳飞指尖划过舆图,黄河北岸的义军标记正被血渍浸透。
鎏金香炉炸裂时,任逍遥的第三道请战折子正被北风卷进火盆。赵构用银刀挑着奏折残角,看着“驰援颍昌“四字在沉香灰里蜷成焦蝶:“逍遥侯若率龙骑军倾城而出,这临安城就成了一座空城...“
殿外忽传来八百里加急的马蹄声。浑身是血的传令兵扑倒在蟠龙柱下,怀中奏报渗出朱砂色的淮水。任逍遥的指节捏碎腰间玉带扣,碎玉溅起三尺:“逍遥请率三万龙骑军星夜...”
赵构的银刀突然穿透奏折钉在柱上,刀柄缀着的翡翠扳指裂成两半:“那歆瑶呢?你当真放心的下?!”
任逍遥正欲开口时,秦桧突然遣人来报,枢密院发生血案,赵构淡淡的道:“逍遥侯可听见了,这临安城也不是安生的,还是先去查验一番吧。”
任逍遥领命而去,踹开朱漆门的刹那,血腥味里混着熟悉的沉水香。七具尸体呈北斗状倒伏,喉间龙骑箭矢的箭羽皆染靛青,正是赵信晨间刮下的“潘“字金漆。他俯身翻开《调兵牒》,血水浸透的“逍遥侯印“边缘露出秦桧私章特有的六瓣梅暗纹。
屏风后忽然传来玉磬清音。秦桧苍白的指尖从《韩非子》残卷上抬起,半枚虎符在他掌心泛着血光:“侯爷可认得这个?“符身断裂处嵌着半片鎏金甲叶。
窗外忽传来海东青尖啸。任逍遥剑柄龙纹镜映出潘森亲卫正在西华门换防,每人臂甲都新刻着反写的“岳“字。秦桧忽然咳嗽着展开染血丝帕,帕上《雨霖铃》词句正被血渍改成“逍遥夜奔图“,画中任逍遥马鞍上赫然系着金国狼头令旗。
“明日卯时三刻...“秦桧将半枚虎符抛入炭盆,“若侯爷的龙骑军踏出临安半步,这朱砂印就会出现在四太子的枕边密函里。“
任逍遥方才回到龙骑军大营,赵信拿着一副铠甲迎面走来。“逍遥,你且看看这新制的鱼鳞甲。“赵信突然抖开玄铁重甲,甲叶碰撞声里混着极轻的帛裂声。任逍遥剑眉微蹙,指尖拂过甲片内衬,却都按刺着一条毒蛇。
更鼓声碾碎青铜酒盏时,潘森掌心的虎符正泛着妖异的青芒。月光透过镂花窗棂,在“潘“字金漆上投下细密的蛛网纹——那是赵信用枪尖挑破漆面时留下的三千六百道划痕,每道裂痕都精准避开虎符背面的北斗暗纹。
他早已知道此时会被赵信与任逍遥发觉。
或许他早就想让他们发觉。
所以待任逍遥走进大帐时,潘森放下一旁的虎符,抬头只看了任逍遥一眼,便将目光落在了赵信身上。
“赵统领,或许你不知道龙骑军的规矩,虽说命令是官家下的,但要想坐得稳,还得靠本事”。
赵信轻笑道:“久闻潘统领的三长两短矛诡谲莫测,我也早想领教一下,若是潘统领能赢得一招半式,潘统领腰间的半枚虎符就继续留在潘统领那”。
潘森戴上玄甲盔,面色隐入黑暗中,随即抄起一旁的矛,突然脱手而出,飞至三百步外的演武场内,“咔”一声,只差进演武场石台正中。
“赵统领,请”。
刚出的朝阳将演武场的青砖染成血色时,潘森的第三支短矛正钉在赵信束发银冠上。矛尾缀着的黑豹尾鬃扫过这位年过四巡却身经百战的将领眉峰,落下七根断睫。
“赵统领的追云枪法,倒比你的忠心短了三寸。“
潘森狞笑着甩动腕间铁链,五支长矛在暮色中织成毒蛛网。赵信突然旋身倒踢枪杆,寒芒枪竟似活蟒般贴着地面游走,枪尖点碎七块地砖,碎石如北斗七星射向潘森气海要穴。
“叮!叮!叮!“
三支长矛交错成十字盾,却在第七块碎石近身时漏出破绽。赵信枪出如龙,寒芒直取潘森咽喉,却被突然从地底弹出的短矛逼得撤招。
“潘大人好手段。“赵信枪尖轻抖,挑飞地下的短矛,“把兵器藏入地下,难怪兵法都读到狗肚子里。“
潘森脸色骤变,五矛齐出化作五道黑电。赵信突然使出太祖长拳起手式,枪杆却暗含八极散手“崩“字诀。两股气劲相撞,演武场十八面战鼓同时炸裂。
任逍遥负手立于望楼,指节轻叩鎏金栏杆。每声叩击都暗合战场传来的《破阵乐》节奏,将二人外泄的杀意导入地下。当潘森袖中暗藏的第七支骨矛即将刺破赵信护心镜时,他忽然掷出腰间玉玦。
“铮!“
玉玦碎成九星连珠,穿透五矛布下的天罗地网。赵信趁机使出回马枪绝技,枪尖却在触及潘森咽喉时突然转向,挑落他腰间半枚虎符。
“够了。“任逍遥飘然落入场中,脚下青砖浮现八卦裂纹,“官家赐的虎符若是损了,潘大人项上人头怕是要换个地方挂。“
潘森盯着陷入地砖三寸的玉玦碎片,瞳孔微缩,只见每片碎玉都精准切断了他与五矛间的蚕丝劲。正要开口,却见赵信以枪为笔,在地上勾出《守城录》阵图:“侯爷请看,潘大人的矛阵与金人拐子马颇有相通之处。“
突然营外一阵马蹄声响起,探马滚鞍落地时,怀中的探报正渗出墨色血渍:“禀侯爷!完颜亮亲率三万鬼面骑绕过镇江,午时便要抵凤凰山!“
任逍遥解下猩红大氅的瞬间,暮色突然暗了三度。抛向战鼓的锦缎在空中翻卷如血浪,露出内里银鳞软甲上七百二十片甲片。每片甲叶都倒映着城头火光,将他棱角分明的下颌镀成熔铁之色。
“龙骑军听令!“
声浪裹挟着楞严经第四重内力,震碎朱雀门檐角冰凌。三千铁骑的玄甲同时泛起幽蓝光晕。任逍遥右手按在剑柄刻着“破虏“的凹痕处,左手指尖划过腰间玉带,十二枚玉扣叮当作响,竟与城楼更鼓声暗合天罡之数。
潘森在阵前忽然勒马,五支长矛交叉成十字:“侯爷莫急,这破甲弩...“话音未落,任逍遥剑鞘已点在他坐骑环甲缝隙。战马惊嘶人立,露出腹下暗藏的靛青色弩机,正是枢密院血案现场同款制式。
“潘大人这'忠'字绣得倒比枪法精巧。“任逍遥剑尖挑起潘森护腕,金线绣的“忠“字背面用苗疆双面绣技法藏着“反“字纹样。三千将士的呼吸声突然凝滞,城头火把被北风撕扯成破碎的“忠“字。
赵信突然策马穿过军阵,铁枪挑着三坛女儿红:“此去钱塘江三十里,请侯爷满饮壮行酒!“任逍遥拍开泥封时,酒香中混着极淡的艾草味,正是赵信暗示酒中无毒的特殊信号。
“诸君!“任逍遥仰颈饮尽烈酒,酒液顺着甲叶缝隙渗入内衬,“三年前黄天荡,韩帅用八百艨艟锁江;去岁顺昌城,刘将军使三千铜镜焚敌;今日...“他突然挥剑劈断帅旗绳索,绣着“龙“字的玄色大旗轰然坠地,“我要这三万金狗的血,浇醒临安城的醉生梦死!“
人群突然爆发出哭喊。白发老妪捧着艾草扎成的战马冲开禁军,枯手将雄黄粉撒向军阵:“我儿在颍昌...“话未说完已被羽林卫拖走,只剩半截《孝经》飘落在任逍遥马前。七岁稚童挣脱母亲怀抱,将端午剩下的五色丝系在枪杆:“爹爹说丝线能缚恶鬼...“
潘森突然吹响鹰骨哨。十二名新提拔的裨将策马出列,每人马鞍都缀着秦府特制的鎏金铃。任逍遥眯起眼睛——那些铃铛的镂空纹样,分明是颠倒的《满江红》词句。
“侯爷保重。“
赵信在交递虎符时,指尖突然划过任逍遥掌心。任逍遥瞳孔微缩,终于明白晨间赵信为何故意拼着重伤也要用那几招。
暮色彻底吞噬临安城墙时,任逍遥突然回望城楼。赵歆瑶的杏黄衫影在谯楼一闪而逝,檐角铜铃却无风自动。他握缰的手突然青筋暴起。
那铃舌上系着的,分明是她及笄时自己送的东海珠璎珞。
“开城门!“
千斤闸升起的轰鸣中,任逍遥瞥见潘森向亲卫比划割喉手势。十八名死士的马镫突然银光闪烁,竟是淬了漠北狼毒的破甲锥。他佯装不觉,剑柄却多了三枚铜扣。
长街两侧突然滚出七百陶瓮。临安百姓沉默地砸碎酒器,清酒漫过青石板,将一万铁骑的倒影泡成血色。绸缎庄掌柜撕开十匹杭罗铺路,药铺学徒抛洒雄黄成阵,盐商带着伙计们将三百斤官盐撒成北斗图形——这是江南百工最悲壮的饯别礼。
任逍遥忽然勒马停在一处胭脂铺前。柜台上的鎏金盒里,躺着半枚带齿痕的茯苓饼,当年那个饿得啃他铠甲的小女孩,如今也以会帮着看铺子了。
“侯爷!“
潘森的催促声里藏着毒针。任逍遥最后望了一眼城楼,赵歆瑶的剪影正将什么东西抛向夜空。他突然策马狂奔,银甲在月光下流泻成银河,却在冲出城门刹那听到头顶异响——那支误落马鞍的珠钗,正是赵歆瑶及笄时他亲手簪上的缠枝牡丹纹样。
城外芦苇荡突然惊起十三只白鹭。任逍遥剑锋所指处,江面浮出七艘蒙冲舰残骸——本该坚固的铸铁机括正在急速锈蚀,正是潘森克扣军饷的证据。他忽然长啸一声,楞严经运至第五重,声波震碎三里外金军前锋的琉璃眼罩。
三万鬼面骑的狼皮大氅在朔风中翻涌如黑潮,完颜亮的金刀插在江畔残碑上,刀身新刻下的“海陵“二字正被映着惨白。任逍遥的游龙枪尖挑起一抔朱砂土,枪穗缠着的青丝红绸突然无风自动。
“逍遥侯的枪穗倒是比临安城墙结实。“完颜亮用刀背拍打石碑,裂纹中渗出暗红液体,竟是朱雀门之战时渗入石缝的守军血。鬼面骑阵中突然升起七盏人皮灯笼,每盏都拓着《熙陵幸小周后图》的春宫纹样。
任逍遥枪杆上的刻纹泛起青光:“完颜将军的贺礼,本侯原样奉还。“枪尖突然指向江面浮尸,那些被潘森破甲弩射杀的龙骑军尸体腰间,赫然缠着完颜亮送给赵构的“和亲“金帛。
“杀!“
一万龙骑军冲入江雾时,任逍遥最后听见城楼传来的破碎琴音。赵歆瑶竟在谯楼弹奏铁琵琶,弦上淌出的《破阵乐》夹杂着《雨霖铃》的悲怆。
潘森的狼牙箭突然贴着他耳际飞过,箭身刻着的秦府暗记在火光中无所遁形。任逍遥反手掷出三枚玉扣,碎玉在夜空拼出残缺的“破“字,正是当年仁王教岳飞百步穿杨时,在玉泉山上用松针刻下的第一个字。
江风突然送来极淡的沉水香。任逍遥在血战中瞥见一骑白马掠过芦苇荡,马上人腰间玉玦的裂纹,与赵歆瑶母亲遗物上的裂痕完美重合。他终于明白今晨枢密院血泊中那半枚虎符的来处,也终于读懂赵信方才颤抖的指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