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风起云涌,忠奸难分辨(2/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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岳飞来到军营后,教军士好生休整一日,明日待圣旨而动。看着岳家军军容如此盛壮,岳飞不禁豪气干云,仰天笑道:“金贼何惧之有!”。此时岳云上前说道:“父亲面圣期间,岳家军已扩充十五万,粮草军械险些不够,幸得本地富商张大年慷慨解囊,捐金三千两以做军用”。岳飞赞道:“常言道为商者利字当头,想不到竟有此等义商,若人人如此,天下早当太平”。当下唤张宪取来一柄宝剑,岳飞拔出宝剑,亲自用沥泉神枪刻上一代义商四字,携了宝剑亲去张大年家中感谢。
张大年听闻,早已带家人出门迎接。岳飞只着白袍携岳云等十余骑前来。张大年见了正要下拜,岳飞下马扶住,说道:“张老哥,我今日特替岳家军十五万儿郎前来谢你大义之举”。张大年含泪道:“老夫只恨早生了几十年,不能随岳元帅一同上战场杀敌报国,今幸得老天垂恩,降下岳元帅这等神兵天将匡扶社稷,实乃百姓之福也”。岳飞携了张大年一同进府内,二人相谈甚欢。
临别之际,岳飞赠上宝剑,张大年连连说道:“好!老夫虽不能上阵杀敌,家中有岳元帅这柄宝剑,也教那些魑魅魍魉不敢进门,他日金贼再来犯,我定用此剑砍下几个金兵头颅!”。
此时张府老仆进来说新壁已粉刷完毕,请张大年前去查看。张大年脑中念头一闪,上前拉住岳飞说道:“岳元帅,家中新壁尚无墨宝,今日得岳元帅前来也算有缘,老夫斗胆请岳元帅题幅字,不知可好?”。岳飞欣然应允,张大年急唤下人取过笔墨。
岳飞走到白壁前,饱蘸浓墨,略一沉吟,抬笔便写:
近中原荡,金贼长驱,如入无人之境;将帅无能,不及长城之壮。余发愤河朔,起自相台,总发从军,小大历二百馀战。虽未及远涉夷荒,讨荡巢穴,亦且快国雠之万一。今又提一垒孤军,振起宜,建康之城,一举而复,贼拥入江,仓皇宵遁,所恨不能匹马不回耳!
今且休兵养卒,蓄锐待敌。如或朝廷见念,赐予器甲,使之完备,颁降功赏,使人蒙恩;即当深入虏庭,缚贼主蹀血马前,尽屠夷种,迎二圣复还京师,取故地再上版籍。他时过此,勒功金石,岂不快哉!此心一发,天地知之,知我者知之。建炎四年六月望日,河朔岳飞书。
通篇一气呵成,笔若游龙,字若苍松,拳拳赤子之心呼之欲出,忠奸善恶自有公论。
张大年读罢,抚掌赞不绝口。
此时天色将暗,张大年留岳飞一同吃过晚饭再走,岳飞以军务繁忙所推。张大年苦留不住,暗自垂泪道:“坊间百姓传闻岳元帅将离宜兴而去,此次一别不知今生还可否有幸再见元帅,老夫只得日日焚香祷告,祈求岳元帅贵体康健,长命百年”。岳飞哈哈大笑道:“普天之下,莫非王土,飞纵在何处心亦与天下大宋长生一道。这世间又哪来长生之说,不过我倒有一长生之法”。张大年奇道:“何法?”。
岳飞掷地有声的说道:“鞠躬尽瘁,马革裹尸,为匡扶社稷,救民水火而战,夕死无憾矣,此即为长生之法”!说完策马扬鞭而去。
待到军营,张宪迎上说道:“将军,有一人来营中说有要事找元帅,已等候多时”。岳飞将马绳甩给张宪,大踏步走进中军大帐。
座上一人正闭目养神,闻声睁开眼问道:“不知岳元帅何时回营?”。岳飞答道:“我就是岳飞,不知这位小兄弟找我何事?”。那人起身拱手道:“洛家上下敬佩岳元帅已久,今日有幸得见,洛九川代全家上下谢过岳元帅为天下百姓抵御金贼之恩”。岳飞拱手谢过,说道:“原来是洛少主,不必多礼,洛老英雄当年率江南十大门派阻金贼过江之时,岳飞不过是一小校而已”。洛九川自袖中拿出书信说道:“我大哥有书信一封让我交予元帅”。岳飞疑惑着接过书信,自思虽仰慕洛家英雄良久,却未见过洛家一人,是何人送来?打开一看心中了然,细细读了,面色凝重许多。
洛九川此时说道:“岳元帅是逍遥大哥的兄长,自然也是九川的兄长。逍遥大哥分别时曾交代岳元帅若有事用得上九川,九川自当尽力”。岳飞笑道:“这小子这些年也倒是精明起来了,好,眼下真有一件事需洛少主帮忙”。
岳飞要洛九川所帮何事暂且不表。
单说金国京都王宫内,议事堂内血流成河,完颜宗磐、完颜宗隽、完颜昌三位大臣摔在血泊之中,咽喉上一道血痕,宣告了金国三位不可一世的掌政大臣时代彻底终结。
一个单薄消瘦的身影正擦拭着手中金刀,缓缓走出议事堂。
议事堂外一阵脚步声响起,兀术推开守卫走来,见到那人低声吼道:“人呢?”。那人金刀指了指议事堂内流出的鲜血,兀术上前一把揪住那人,双目赤红的吼道:“那宗磐三人是先王钦点的掌政大臣!抛开这点还是你的亲叔叔!你怎可假传圣命做出这等不忠不孝之事!”。那人阴鹜一笑,一开口嗓音若磨砂般嘶哑,说道:“宗磐三人欺君年少,飞扬跋扈,祸乱朝纲,小侄为了大金社稷只得大义灭亲”。
兀术大怒,吼道:“就算他三人万般不改,也有新君定夺,岂容你私自传诏骗来杀之!你又与他们何异?”。那人仍是冷笑不语,兀术右手一翻,腰间金刀出鞘,口中喝道:“太宗在时曾赐我金刀,上可斩昏主,下可诛奸贼,今日我就要替先主和当今主上,诛了你这逆贼!”。说罢,金刀就朝那人脖颈砍去。
刀锋刚要砍到脖颈之时,一阵笃笃之声响起,一人叫道:“四弟,且慢动手”。兀术收刀,看向来人。来人正是完颜宗干。
只见完颜宗干开口笑道:“四弟,你现在可是我大金第一猛将统帅,怎能如此急躁行事?”。兀术冷哼一声刚要开口,却被宗干制止道:“我儿奉旨诛杀逆贼,此事四弟莫要再深究”。兀术冷笑道:“奉旨?奉谁的旨?我只认当今主上的旨意,可不认你宗干大哥的旨!”。
宗干从袖中拿出一卷黄帛,说道:“主上刚刚降旨,宗磐三人欺君年少,飞扬跋扈,祸乱朝纲,着龙虎卫上将军完颜亮聚而杀之”。兀术愣住,宗干收起黄帛递给他,笑道:“四弟,大哥当年在营州被那仁王夫人一剑刺断脚筋,跛了十余年了,走的慢些,恐贻误圣意,这才叫犬子先行一步,主上方才让我唤四弟前去见他,正巧四弟在此,可叫我少走许多路了”。兀术收起金刀看着宗干,良久,仰天大笑,歇斯底里的吼道:“好!大哥真是好一个忠臣良相!又生了一个国家柱石般的好儿子!”。说完,竟看都不看宗干父子一眼,径直朝金主宫中走去。
宗干看着兀术走远的背影,心中了然,数十年的手足之情怕是烟消云散了。
天下熙熙皆为利来,天下攘攘皆为利往。
利益当先,什么君臣父子手足之情,也变得如纸般轻薄。
宗干沉吟片刻,长叹一声,说道:“亮儿,你的伤如何了”。那人干哑的回道:“父亲,宫中医师说孩儿体内之毒已祛得干净,只是毒针伤了咽喉,气血翻涌之下难免头疼难当罢了”。
原来那人就是消失多时的完颜亮,当日张远身死之时,桃花岛主黄轩奕为妻兄报仇,只身一人杀入金营,杀死百余金兵,趁乱向出来查看的完颜亮射去三枚淬毒附骨针,其中一枚正中完颜亮咽喉,这针上喂有毒药,药性却是慢慢发作,每日六次,按着血脉运行,叫人遍尝诸般难以言传的剧烈痛苦,一时又不得死,要折磨到一两年后取人性命。武功好的人如运功抵挡,却是越挡越痛,所受苦楚更其剧烈。
当日完颜亮中毒之后被慌忙送回京都,由京都内三大医师救治整整十日方才挽回一条命,却也落下顽疾,喉咙毒哑,动怒后血气翻涌头痛难当,之后完颜亮心性愈发残暴狂傲。
完颜亮眼中闪出阴狠之色,开口说道:“父亲,兀术此时已对我父子起了杀心,要不要我暗中…”。宗干眉头一皱,怒道:“你还嫌杀的人不够?要不连我一起杀了!”。完颜亮慌忙跪下说道:“父亲息怒,孩儿不敢,孩儿只是觉得与其…”。宗干止住他,说道:“亮儿,宗磐等人虽身处高位,但实乃庸腐无能之辈,杀了倒也无足轻重,宗弼文韬武略当世罕见,若没了他谁来抵挡岳飞那柄利剑?”。完颜亮叩首道:“孩儿知晓了”。宗干摆手道:“叫几个人收拾一下议事堂,你回去休息吧”。完颜亮告退。
宗干一人伫立在厅内,长叹道:“宋人常说知子莫若父,我怎会不知你在想什么,为父近日常梦见父王,料想大限将至,只能尽全力为你扫清道路,今后的路就要你自己走了”。
再说金熙宗宣兀术进寝宫觐见,兀术刚要下拜,金熙宗慌忙止住,说道:“四伯,这只有你我二人,就莫要多礼了”。兀术坚持下拜请安,说道:“宫中没有叔侄,只有君臣”。金熙宗叹道:“质胜文则野,若人人都似四伯这般,则我大金之兴可指日而待矣”。兀术劝道:“陛下,你年岁尚浅,只要有此雄心,我大金定会一统天下”。金熙宗上前说道:“四伯,你可愿做我大金披荆斩棘,横扫天下的利剑”。兀术昂首挺胸道:“臣愿为大金赴汤蹈火,肝脑涂地!”。金熙宗起身看向窗外,阴云笼罩着眼前,沉声说道:“这天,该变上一变了”。
天眷二年三月,金熙宗下令百官详定仪制,开始着手改制。在前后七、八年时间里,在宗庙、社稷、祭祀、尊号、谥法、朝参、车服、仪卫及官禁制度等等方面进行翻天覆地的改革,制定了周密详尽的礼仪制度。又置屯田军,将契丹、女真人自东北迁入中原地区,与汉人杂处。按户授予官田,使业耕种,春秋量给衣物、马匹,以资接济;若遇出军,始发给钱米。“凡屯田之所,自燕山之南,淮、陇之北皆有之。多至六万人,皆筑垒于村落间”。
同年,金熙宗拜兀术为都元帅,封越国王。兀术在朝中撕毁完颜宗昌所签与南宋合约,率二十万大军夺回原交还宋朝的河南、陕西之地,顺利进驻汴京。
消息传到临安,赵构急传百官议事。听闻兀术有挥师南下之举时,朝中文官抖如筛糠,武将股间发颤。数年间和谈造就的“太平之势”早已使朝中文武百官日日笙歌,如何能再担重任。
赵构大怒道:“满朝文武,竟无一人放个屁出来!我要你们何用!”。群臣皆垂首观鼻,反而秦桧站出来说道:“皇上,金国新主尚且年少,朝中不稳,两国相安数载,从未再起刀兵,此传闻定是空穴来风,无稽之谈!还请皇上宽心则个“。此言一出,群臣附和,这时任逍遥尚在临安城外督建三座营寨,并不在朝中,有心主战之人见朝势如此,也只好缄口不言。伯琮和另一位储君正在后方听政,伯琮想起年少时赵王讲过的一个故事:范氏之亡也,百姓有得钟者,欲负而走,则钟大不可负。以锤毁之,钟况然有音。恐人闻之而夺己也,遽掩其耳。
似乎满朝百官,皆掩耳盗铃之徒尔!
却也并非全然如此。正在赵构无奈要下朝之时,宫外传道:“皇上,太尉、武胜定国军节度使、湖BJ西路宣抚使、兼营田大使臣岳飞有扎子八百里加急送到”。赵构大喜,竟不顾威仪起身竟要亲自去拿,王公公反应奇快,轻轻一拉赵构黄袍袖子,喊道:“皇上有命,快呈上来”。
彼时岳飞已收复六郡,听闻兀术进攻汴京之时,便知时机已成熟,连夜写扎子一封,派人上送到临安。
赵构打开扎子,从头细细读了一遍,连说三个好,将扎子交给王公公,说道:“给这殿内的文武百官听听,何为国之栋梁!”。王公公接过扎子,朗声读道:“臣伏自国家变故以来,起于白屋,实怀捐躯报国、雪复雠耻之心,幸凭社稷威灵,前后粗立薄效。而陛下录臣微劳,擢自布衣,曾未十年,官至太尉,品秩比三公,恩数视二府,又增重使名,宣抚诸路。臣一介贱微,宠荣超躐,有逾涯分;今者又蒙益臣军马,使济恢图。臣实何人,误辱神圣之知如此,敢不昼度夜思,以图报称。臣揣敌情,所以立刘豫于河南,而付之齐、秦之地,盖欲荼毒中原生灵,以中国而攻中国。粘罕因得休兵养马,观衅乘隙,包藏不浅。臣不及此时禀陛下睿算妙略,以伐其谋,使刘豫父子隔绝,五路叛将还归,两河故地渐复,则金贼诡计日生,它时浸益难图。然臣愚欲望陛下假臣日月,勿复拘臣淹速,使敌莫测臣举措。万一得便可入,则提兵直趋京、洛,据河阳、陕府、潼关,以号召五路叛将,则刘豫必舍汴都,而走河BJ畿、陕右可以尽复。至于京东诸郡,陛下付之韩世忠、张俊,亦可便下。臣然后分兵濬、滑,经略两河,刘豫父子断可成擒。如此则大辽有可立之形,金贼有破灭之理,四夷可以平定,为陛下社稷长久无穷之计,实在此举。假令汝、颍、陈、蔡坚壁清野,商於、虢略分屯要害,进或无粮可因,攻或难于馈运,臣须敛兵,还保上流。贼定追袭而南,臣俟其来,当率诸将或锉其锐,或待其疲。贼利速战,不得所欲,势必复还。臣当设伏,邀其归路,小入必小胜,大入则大胜,然后徐谋再举。设若贼见上流进兵,并力来侵淮上,或分兵攻犯四川,臣即长驱,捣其巢穴。贼困于奔命,势穷力殚,纵今年未尽平殄,来岁必得所欲。亦不过三二年间,可以尽复故地。陛下还归旧京,或进都襄阳、关中,唯陛下所择也。臣闻兴师十万,日费千金,邦内骚动七十万家,此岂细事。然古者命将出师,民不再役,粮不再籍,盖虑周而用足也。今臣部曲远在上流,去朝廷数千里,平时每有粮食不足之忧。是以去秋臣兵深入陕、洛,而在寨卒伍有饥饿闪走,故臣急还,不遂前功。致使贼地陷伪忠义之人旋被屠杀,皆臣之罪。今日唯赖陛下戒敕有司,广为储备,俾臣得一意静虑,不为兵食乱其方寸,则谋定计审,仰遵陛下成算,必能济此大事也。异时迎还太上皇帝、宁德皇后梓宫,奉邀天眷归国,使宗庙再安,万姓同欢,陛下高枕无北顾忧,臣之志愿毕矣。然后乞身还田里,此臣夙昔所自许者。伏惟陛下恕臣狂易,臣无任战汗。取进止。三月十一日,起复太尉、武胜定国军节度使、湖BJ西路宣抚使、兼营田大使臣岳飞札子”。
字字句句,如雷般振聋发聩,群臣无不羞赧满面。秦桧静默不言,侧首看了看一旁的太傅张俊,张俊脸色如常,眼神却闪烁不定,秦桧咬了一下后槽牙,挤出一抹阴狠的笑意。
待百官散去后,张俊正若有所思的走着,秦桧在身后叫道:“张太傅,你有东西落下了”。张俊回头,只见秦桧笑着指了指殿内,张俊犹豫了一阵,抬步走了回去。
此时整个殿内空无一人,秦桧似笑非笑的说道:“张太傅,这岳飞胃口不小啊,手中已有十五万之众,又惦记上了刘光世那五万精兵”。张俊面不改色说道:“秦太师进士出身,岂不闻汉初淮阴侯曾说多多益善之理?自古良将皆如此,又有何胃口大小之说”。秦桧哈哈大笑道:“那淮阴侯又如何身死于长乐宫钟室之中?张太傅此言骗得了别人又怎骗得了我!你我心知肚明,整个朝廷军队加起来不过四十万,岳飞独掌十五万,其军号岳家军,张太傅身为军机大臣,扪心自问可调动那岳家军一兵一卒否?十万龙骑军又掌在那逍遥侯手中,逍遥侯与他岳飞情同手足,若再将刘光世那五万精兵给了岳飞,他日岳飞若生了歹意,振臂一呼与那逍遥侯率三十万精兵强将反戈一击,张太傅,你可有把握能挡?”。
张俊面色微变,旋即镇定自若,说道:“岳飞乃是千百年难得一见的忠臣良将,逍遥侯更是救过陛下的命,陛下委以二人重任,秦大人,你我二人就莫要杞人忧天了”。秦桧笑道:“是秦某担忧朝廷社稷过了,不过近日我听身边人说起些闲言碎语,说当日令郎本不应身死,是那逍遥侯怕他日令郎继承尊位,擎肘于岳飞,逼令郎与那完颜亮对阵,完颜亮之武功可与他逍遥侯平分秋色,令郎又怎是对手,唉,落得个…”。说完忙捂嘴说道:“张太傅莫要见怪,瞧我这嘴,令郎为国捐躯,本是流芳千古之举,怎容坊间如此乱传,我回去后定人下人好好惩治这帮空穴来风的闲人”。说完,转身告退而去。
此言一出,张俊面色阴鹜,秦桧走出不过数步,张俊叫住他,说道:“秦大人,可愿与我一同面见陛下?”。秦桧站住身,轻哼一声,转过身满脸堆笑道:“张太傅为了大宋百年江山社稷着想,秦某食君之禄,又岂有不为君分忧之理”。
二人反身入宫见君,及至夜深方出,秦桧晃了一晃手中的黄帛,笑道:“张太傅,这下可高枕无忧了”。张俊皱眉道:“虽暂将岳飞这头猛虎翅膀折下,但始终尾大不掉”。秦桧冷笑道:“张太傅多虑了,这老虎尾巴就快要掉了”。说完转身离去,张俊想了片刻,浑身打了个冷颤,看着秦桧离去的方向,沉声说道:“好一条杀人不见血的毒蛇”。
再说岳飞休整兵马正待北伐之时,忽一日夜里狂风大作,吹断中军大纛杆。第二日,成群乌鹊绕营飞了数圈不散。
岳飞集众将议北伐之战,张宪再三斟酌,开口道:“元帅,自古中军旗断乃不吉之兆,今日乌鹊绕营而飞亦是如此,北伐之事是否暂且…”。话音未落,岳飞斥道:“我等从军报国之人,马革裹尸又有何惧?岂可学那些巫医神棍那般!再敢胡言乱语,休怪军法无情!”。
正在此时,牛皋慌忙跑进帐中喊道:“元帅,有上使到”。岳飞大喜,忙率众人出帐迎接,来传旨的正是安抚使冯腾,二人寒暄一阵,岳飞与众军士跪地接旨。冯腾打开黄帛,宣了数言忽止住了,拼命揉了揉眼睛,再三看过之后狠狠跺了跺地,将黄帛折好交予岳飞,说道:“岳元帅,这旨冯某实在是宣不得,还请元帅自己看吧”。
岳飞疑惑着起身接过一看,黄帛上写着:自古兵贵精而非多,岳家军乃国之栋梁,无不以一当百,杨国公方薨,其军散乱不堪,不可大用,各地州县战乱不定,匪患不宁,当以此军散入各州县好生历练,方可大用。北伐之事事关朝廷社稷,岳爱卿莫负厚望,朕在宫中静待卿得胜凯旋。
寥寥数言,如一阵冰雨,浇熄了岳飞心中北伐的拳拳之心。
此时岳云跌跌撞撞的跑过来,摔在岳飞面前,哭道:“爹,娘派人传话,祖母驾鹤西去了”。岳飞只觉眼前一黑,昏了过去。
待岳飞醒来,已是深夜,胸中豪情已被积忿取代,当下唤军士取来纸笔,写了一道乞罢军职的扎子,将帅印一并交予冯腾请他转交圣上。冯腾大骇,不顾仪礼跪道:“岳元帅,鹏举兄,金贼此时正蠢蠢欲动,你若离去,江山社稷危矣,冯腾求鹏举兄为我大宋,为天下百姓留下”。岳飞冷声道:“冯大人,岳某已是一介草民,当不起如此大任,自古孝字当先,怎可不让岳某为母守制尽孝”。说完,与岳云一同上马离开,竟不回头看去。
冯腾不敢耽搁,星夜赶往临安面圣。
当真应了:
汉令班南海,蛮兵避郁林。天涯柱分界,徼外贡输金。
坐失奸臣意,谁明报国心。一棺忠勇骨,漂泊瘴烟深。
风云莫测之间,又将如何变幻,且听下回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