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才脱虎口,又入群狼中(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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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日,日出时分,江上升起一阵白雾,转眼间风一吹,便又消散不见了。江面平静的似一面镜子,厚厚的芦苇荡里除了风声什么都听不见。

然而平静却只是暂时的。

天刚擦亮,金兀术便教众军士将搜刮来的牛羊牲畜宰了,饱餐一顿。金兵望着芦苇荡外一望无际的江水,便似看着希望。

金兀术拔出金刀,喝道:“今日是我等生死一战,常年来宋军见我大金将士无不望风而逃,宋军在我看来不过是拿了兵器穿了盔甲的猪羊,咱们一鼓作气,杀出这重围,也叫宋人看看我大金是如何坚不可摧”!金兵纷纷呼喝着朝黄天荡外冲去。

彼时韩世忠正在大口咬着干粮,见金兵涌出黄天荡,眼前一亮,一把将干粮扔在江里,叫道:“他娘的,给咱们送肉的来了,照原定计划给老子狠狠的打”!

斜卯阿里率头船驶出黄天荡,见江口无一名宋军,不禁哈哈大笑道:“这韩世忠也就是个徒有虚名之辈,将我等围在那里就向皇帝摇尾巴请功去了”。话音未落,一声锣响,宋军战船分两路夹击,韩彦直命骁健军士抛掷铁钩将其拖翻。

可怜斜卯阿里方才死里逃生,还未曾反应过来便被铁钩钩穿琵琶骨,拖至江里活活淹死。

两侧宋军将士钩翻十余艘金军轻舟后,其余金兵一声喊,纷纷朝后退去,金兀术所乘战船险些被冲翻,不得已以金刀斩了数个哗乱的士兵,方才有序朝黄天荡退去。

金兀术长叹一声,朝韩世忠叫道:“韩将军,何必赶尽杀绝,我愿将所有人畜、财宝、军器盔甲战船留下,率人轻装回朝领罚,请韩将军借道”!韩世忠走出战船,大声喝道:“还我两宫,复我疆土,则可以相全”!金兀术碰了一鼻子灰,知韩世忠已心如铁石,不禁怅然,率人退回黄天荡另寻他法。

韩世忠见金兵退去,着人以破船堵住荡口,浇上火油,就在沿岸扎营,准备将金兵围于黄天荡中,只等金兵粮草断决,便可不攻自破。韩彦直劝道:“父亲,此时我军士气正旺,金兵接连失利士气低至极致,何不一鼓作气全歼贼兵,若金兵另寻出路,岂不放虎归山”。韩世忠不以为然,大声斥道:“小家雀翅膀硬了,敢在老子面前扑棱了,你小子没听说过困兽猛如虎这句话么?咱们这时候冲将进去,金贼那就是背水一战,破釜沉舟,必定死命抵挡,那时咱们这八千人挡得住金兵十万人吗?咱把这荡口堵死了,让他们困死饿死在这荡子里,到时候咱们到他面前他都拔不出刀搭不起弓来,咱一人给他一刀就送这帮狗娘养的见了阎王,岂不美哉”!众军士本就不想进攻,此时听了纷纷拍起马屁,一口一个将军智勇双全,文韬武略堪称大宋第一人,只拍的韩世忠飘飘欲仙,走路都有些发飘。

韩彦直叹息一声后退下,着人快马八百里加急上报朝廷请兵来援,好一举歼灭金兵。

先撇开黄天荡战事不表,且说任逍遥昏睡数日后方才醒转,醒来后闻到一股幽香,只觉右手中柔软细腻,抬眼看去,朝思暮想的那张脸映入眼帘。

赵歆瑶连经奔波,憔悴了很多,加上似是哭过,脸中泪痕尚未干,昏睡在他榻前。任逍遥轻轻抬起左手,慢慢的擦拭她的泪痕,尽管动作很轻,轻的比窗外吹进来的风还轻,但佳人还是睫毛一眨,比头上珠簪还亮的眼睛睁开,见他醒来,先是一愣随后惊喜万分,又似想起什么,珍珠般的泪又顺着还未擦净的泪痕留下,一滴滴落在任逍遥心里。

任逍遥慌忙起身,胸口的伤牵动的血都涌出,但他丝毫察觉不到伤痛。

这世间又有什么比心上人在面前流泪更痛的呢?

任逍遥边擦拭她的泪,边说道:“小祖宗,谁欺负你了不成,你告诉我,我去戳他几百个透明窟窿去,可别哭了,再哭眼睛就肿的像那鱼似的,就不美了”。干哑的声音显得那样温柔。

赵歆瑶哭道:“我自小连只蚂蚁都不敢踩死,去城外看到一只受伤的兔子都要带回家好生照料,我不知做下什么孽这辈子让我遇到你”。任逍遥心中咯噔一下,想好的话一下像被灌下一口凉水,活生生噎回心里。

却见赵歆瑶擦干泪眼神坚定,朱唇轻启,说道:“让我爱上你这么个在刀光剑影里厮杀的男人”。任逍遥如年幼时在渤海中经历潮起潮落般,心境也大起大落,再也抑制不住将佳人拥在怀里,赵歆瑶见他伤口渗出的血,又忍不住泪如雨下,泪与血交织,在任逍遥胸口的白纱上印出一副的画。

任逍遥轻轻的抚摸着她的头发,低声说道:“都是我不好,让你担心了”。赵歆瑶在他怀里动了动,柔声说道:“逍遥,答应我,以后不要再让自己受伤了,你真的太容易受伤了”。任逍遥气血翻涌,大声说道:“我不做那什么龙骑军统帅了,我再也不带兵打仗了”!赵歆瑶轻轻摇摇头说道:“我不能这么自私,你也不要这样儿女情长,我当初发过誓要嫁的男人是个顶天立地的英雄好汉,那些大官们家里只会仗人势的纨绔子弟我连正眼都看不上”。说完抬起头,说道:“你不一样,不管天下人怎样看你,你在我赵歆瑶眼里就是个大英雄”。

任逍遥眼中滑落一滴泪,沉思说道:“歆瑶,今生今世我任逍遥绝不负你,如果我负了你必教我万箭穿心…”,赵歆瑶伸出一根纤纤玉指,擦干他的眼,抵住他的唇,柔声说道:“傻子,不要发什么誓,我信你,不管你说什么话,我都信”。

任逍遥再也抑制不住,低头吻住怀中佳人的一点朱唇,赵歆瑶眼睛如受惊的小兔,一把推开他,却不小心推到他胸前的伤口上。

赵歆瑶急道:“都怪我,疼吗”?任逍遥摇摇头,赵歆瑶佯装怒道:“你这呆子,怎得如此轻薄,是我看错你了”!任逍遥慌忙摆手,想解释又不知如何开口,急的张口半天却说不出一个字。

却见赵歆瑶嫣然一笑,朱唇轻启,吐气如兰说道:“方才是我没准备好,现在准备好了”。未及任逍遥反应她的话什么意思,赵歆瑶已上前吻住他。

任逍遥只觉脑中轰鸣,气血一滞,怀中佳人美丽的脸上泛出阵阵红晕,诉说着主人此刻的心情。阵阵兰花香入鼻,提醒着任逍遥这不是梦,却又像是梦。

夕阳垂下,黄昏中拥吻的两人似洒下一层金辉,时间仿佛在这一刻定格,没什么能让两人分开。

忽然听到门外传来一声咳嗽,忙推开赵歆瑶,两人慌忙分开。任逍遥心中懊恼,他心神迷离之际竟未察觉有人走近。此时门吱呀一响,赵歆瑶回头看去,只见赵王与赵信推门而进,正看着两人,眼神暧昧。当下羞的不知是好,只得低头揉弄着衣角,脸红的像熟透的苹果。

赵王看着任逍遥肃然道:“我这女儿算是白养了,自打遇到你小子整个心都飞到你那去了。平日里我老头子生病都没见她这样殷勤照料过,你受一次伤她哭的比从小到大流的眼泪还多”。任逍遥不知如何答话,赵歆瑶娇羞道:“爹你又瞎说,哪有”。

赵信上前将他胸前白纱拆下,露出结实的胸膛,任逍遥一身雪炼的白肉此时已布满伤疤,赵歆瑶心中一片心疼,刚想伸手突然反应此时赵王尚在,慌忙掩面出去。

赵王笑道:“这才有点男子汉的样子”。赵信已敷好金创药,又重新包扎好,刚要扔掉换下的白纱时任逍遥只住他,将白纱细细折好,放在枕下。赵信调笑道:“和你娘一样,是个情种”。接着轻叹一声:“你娘要是看到你这个样子,不知该多心疼”。任逍遥黯然不答。

突然任逍遥脑中一闪,急问道:“此处是何地,战事如何了”?赵王面色凝重,说道:“此刻金兵已抢掠江南之地满载而归,我等现在越州,待金兵彻底退去后秘密返回临安。你师兄岳鹏举屯兵宜兴静待时机,刚刚朝中传来消息,韩世忠将军率军已将金兀术十万大军围困于黄天荡,此时应该已是第五日了”。任逍遥大惊道:“十万金兵,韩世忠将军那点兵马怎够?如此天赐良机,皇上难道不发兵支援吗”?赵王叹了口气,说道:“皇上传诏三日后升朝,怕是要议此事了,你且安心修养,届时可随我一同上朝面圣”。任逍遥默然不语,心中不知在想什么。

此时金兵已围困于黄天荡六日,粮草将近,士卒不得不饮江水捕鱼虾为食。久之怨声载道,咒骂哀叹之声不绝于耳。

金兀术坐在船舱中,一旁的金刀出鞘,刀上血迹尚未擦干,已不知斩杀过多少哗变的军士,他知再这样下去,用不了多久就会有癫狂的将士冲进来砍下他的脑袋求宋军让路。刚刚下过的春雨,将他的心淋的凉透。

金兀术拿起金刀,架在脖颈上,心想因轻敌冒进致使十万大军陷入险地,便是侥幸逃脱,朝中那些大臣又怎会放过此次落井下石的绝好机会。与其羞辱而死倒不如自己结果自己的性命。

正想着,韩常拿着一条烤鱼进来,见状扔下烤鱼上前按住金兀术手惊道:“元帅,万万不可啊”。金兀术惨笑道:“与其让军士砍下我的脑袋换路,还不如我自行了断,倒也不枉此生”。韩常劝道:“元帅,尚未到山穷水尽之时,怎可如此丧气,南人贪财,如重金悬赏,或许还有希望。”金兀术眼前一亮,叫道:“我怎未想到”!

历史上不乏一个从未见经传的小人物影响整场战役的例子。

众所周知,西汉立国之初就面临着匈奴的威胁,高祖刘邦更是在白登山被匈奴大军围困,此后一直是和亲、安抚为主。汉武帝刘彻为一雪前耻,特意在公元前133年布置了三十万兵马埋伏在边境马邑,遣人以买卖骏马的名义诱骗匈奴的军臣单于前来。军臣单于也没多想,率十万骑兵就来到约定地点,却发现马邑附近不同寻常。于是单于让人攻占了附近的一个要塞,抓住守卫要塞的武州尉史打听消息。这个尉史贪生怕死,直接将汉朝军队的计划一字不漏地告诉了匈奴单于。这下子单于被吓得不轻,一面破口大骂一面率军急忙撤回大漠。等到汉武帝和王恢、李广、韩安国等人知道消息时,早已来不及了。

这个被后世称作“马邑之谋”的计划,本有机会歼灭匈奴主力的,甚至可以趁势一举消灭匈奴,将其彻底打垮。然而这一切的谋划都因为这个名不见经传的小小尉史化作泡影。这件事之后,西汉和匈奴的和平局面彻底结束,西汉开始对匈奴发动大规模战役,经过长达四十余年的战争才击溃匈奴。元气大伤的汉朝将“文景之治”所累积的财富消耗一空,也付出了极为惨重的伤亡代价,为衰败埋下了种子。

且说金兀术下令挂出悬赏牌当日夜里,一位书生走进金兀术船中,那书生一身破布长衫,面色苍白却气度不凡。金兀术连忙起身相迎,说道:“先生可是有妙计救我”?

那书生展开纸扇,扇面洁白无瑕,却无一字。书生说道:“元帅可知世上本无路,人要行走就有了路”。金兀术似有所悟,却抓不住头绪,急道:“还望先生明示”。书生说道:“元帅只知路被围死,怎没想到开一条路出去?此处北去三里为老鹳河故道,只需开渠三十余里,便可连通长江,可在舟中填土,上铺平板,以防止轻舟在风浪中颠簸及宋军用铁钩钩船,并在舟之两侧置桨,以加快行船速度,有风勿出,息风则出。宋军若追,其船大,需靠帆方得行,以火箭射船篷。宋军必败”。兀术闻言大喜,命左右取金银财宝满满一大包送与书生。书生不受,欲转身而去。金兀术拜道:“先生对我十万大军如同再造,可否通名,教我等时刻铭记于心”。那书生也不肯说出姓名,飘然而去。

金兀术率人追出去,书生早已不见踪迹,急问帐外卫兵无人看见,金兀术惊为天人,叩拜谢天感恩。

再说金兀术遣韩常带几名心腹趁夜色赴书生所说之地查看,约莫一炷香的工夫,韩常慌慌张张的跑了回来,近到跟前还摔了个跟头,大喜道:“元帅,真是上天助我大金,北去三里如那书生所说真有一道干涸的河道,远远望去似有江水,我派几人前去查看,自己先行回来禀告元帅”。金兀术拍案叫道:“召集众将士,一人不准落下”!

世间众多看似不可能的事都是人完成的,万里长城始于秦人背上的一块块砖石;丝绸之路始于汉人迈出的一步步脚印;大运河始于隋人挖出的一滩滩泥土。

有的是为了生计,比如开山填河,架桥铺路;有的为了生命,比如鞭打脚踢,比如砍头饿死。当生死悠关之时,人往往爆发的力量是难以估量的。

金兀术一声令下,十万金兵如黑暗中见到曙光,一个个如渴死之人终见甘露,挣扎而起急奔向老鹳河故道,以刀枪盾牌掘土,又拆了几艘破损战船,累了看着远处的江水,如同看到了生的道路,转瞬又充满力气。

后半夜,金兵听江水声越来越近,迎面而来的江风使人清爽无比。此时金兀术下令一半人继续清理河道,另一半人紧急赶工火箭等物。

这几日,金兵也不曾放弃这十万人。左监军完颜昌为接应宗弼军渡江北归,遣部将移剌古率军自天长南下。时移剌古军进围扬州,被宋守军击退,乃沿江转趋真州,因韩世忠水师阻扼,仍无法接应完颜宗弼军。

但也非毫无用处,至少吸引了韩世忠守军的精力,否则十万金兵连夜掘河道,怎会不探子被发觉。

韩世忠刚刚击退移剌古的进攻,安排军士刚刚休整,满身疲惫的他刚坐在椅子上喝口水,突然觉得坐立难安,浑身心惊肉跳。侧耳细听了一会,当下从椅子上蹦起来,花梨木做的把手硬生生被他挣断。韩世忠大吼道:“都给老子起来”!

睡眼惺忪的军将稀稀拉拉的出了大营,虽满脸不情愿却也没人敢发句牢骚。这韩元帅的火爆脾气谁敢触霉头。

韩彦直盔甲尚未穿好,急忙赶到问道:“父亲,这么急可是金人援兵又来了”?韩世忠骂道:“你他娘聋了?听不见黄天荡里一点动静都没了”?韩彦直凝神静听,面色一白,以往黄天荡内咒骂哀嚎之声不绝,今日却惊的让人可怕。

只有两种可能,一是荡内金兵全部饿死,二是…

他可不认为短短五日十万金兵在有粮草和水的情况下活活饿死。

韩世忠方才踏上战船,探子急报建康附近江面发现金兵踪迹。韩世忠拍额骂道:“老子千算万算没算到这帮贼人会挖通旧河道,还杵在那做甚,随我沿江西上堵截”!

金兀术率人刚刚逃出生天,正在欢呼之际,突然前方出现宋军大船。韩世忠立于船头河道:“狗贼,还不趁早跳进江里喂王八,等俺砍你下去不成”!韩常惊怒之下正欲让人放火箭,金兀术止道:“此时风向不利,若放箭不成反而会让韩世忠防备,既然我等已做过一次缩头乌龟了,那再做一次便是了”。当即下令后退,不予交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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