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长风破浪,行路又何难(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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且说那人脱口而出:“莫不是逍遥贤弟?”言语之间竟有些颤抖。任逍遥笑道:“普天之下还有人与我相似么?”
原来那人便是仁王心心念念的徒弟岳飞,字鹏举,相州人士。少年时为人沉厚寡言,常负气节。喜读《左氏春秋》、《孙吴兵法》等书。曾拜周同为师,为师,学习骑射,能左右开弓。不久周同病故,岳飞每逢初一、十五,都亲到坟上祭奠。
须知周同与仁王是生死之交,病重时曾修书一封,信中言:余自感不久人世,然我徒岳飞乃百年不遇的练武奇才,又兼怀赤子之心,日后必成为国之栋梁,望兄长悉心传授,救黎民于金骑之下,余常恨早生数年,无力上阵杀贼,九泉之下得见王师北定,尚可安息。”仁王自营州赶来之时,周同已长逝,岳飞正于坟前长跪不起。此后,仁王于此处居住三年,将枪法、兵法、内功悉数传授岳飞,仁王枪法变幻甚多,岳飞未曾学全,然其天资甚高,竟在所学之中创出许多新招,仁王亦惊奇
三年之期已到,仁王临走前说道:“我无平定天下之宏愿,只求得一州百姓之平安即可。传你武功、兵法也只是老友临终所托,我也可安心离去,你我并无师徒之礼,之后你也切莫与人提及是我传你武功,不可让人知道我与你有渊源。”岳飞聪颖,知仁王此举用意,拜道:“飞必不与任何人言说,只是一日为师终身为父,师父三年来教授我武功和做人之道,在飞心中用为我师,日后还请师父允许,飞每月去营州城看望,如不允,飞便长跪不起。”
仁王长叹一声,应允则个。
此后岳飞每月末必去营州城探望,对任逍遥也是喜爱有加,任逍遥所习枪法除从仁王处偷学得来之外,便是岳飞偷偷教授,任逍遥对这师兄也甚是亲近。
两人最后相见尚是营州城破之前,那夜岳飞孤身一人偷偷潜至仁王府,待老梁发觉带众人前来时已站至府中大堂。仁王大笑道:“幸亏来是我徒弟,若是旁人这般神不知鬼不觉的前来,我脑袋倒是搬家了。”也算第一次承认了岳飞是他徒弟。
待到众人散去,岳飞叩首道:“师父,营州城百姓已尽转走,我能来此,可见城中官兵已是疲累不堪,师父何不趁夜带众人出营州城,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请师父与我一同出城去吧!”言语之间,未曾将杜充拒营州百姓于城外,并下令放箭射伤胡康,迫使胡康改道带百姓南下之事说出。
仁王长叹一声,说道:“算算日子,胡康带百姓走了不过半月,城中老弱妇孺甚多,也只到了大名府,城中将士家眷尚在其中,随我在此也是为家眷百姓多拖得个一时半晌,这城我守了半辈子,我不想让它就这样沦为金地。”
岳飞尚未说话,仁王抬手止住,续道:“我意已决,你莫要再说,趁天未亮,早些出城去吧。”岳飞知仁王性子,拜了几拜便欲走。
只见仁王笑道:“江湖路远,自会再见,今日时间仓促,来不及写副字给你,日后得见便送与你。”又正色道:“你昔日与我谈及,此生夙愿便是北定中原,迎回二帝。北定中原不错,而那宋王室已定,新帝登位,你若迎回二帝叫他去何处?此话与我说说即可,切不可再提,祸自口出,这世间最毒的便是人心。”
岳飞满自伤感,充耳不闻,只是径直走出仁王府,仁王长叹一声,望着岳飞离去方向良久。
那也是任逍遥最后一次见岳飞。
一晃数个春秋,岳飞得知营州城破之时,也曾打听过,有人说仁王和宁海军具战死,有人说仁王由众人护着杀出重围,有人说仁王被金人招降位居高位,得以无事。
但无一星半点关于任逍遥的消息
今日得见,实感天意待己不薄。又听任逍遥说得营州城破,仁王不知所踪,自己这几年间遭遇,不觉双目泪下。
任逍遥转头擦拭眼角,回过身笑道:“大哥,我半日水米未进,又与你说了这么一大段书,便是没钱打赏也给口水喝吧?”岳飞慌忙取过鞍上水袋,递给他,见他喝的急了,又轻轻拍他后背,轻声道:“慢点喝,还有”。喝了整整三袋水,任逍遥方才打了个嗝,连叫痛快。岳飞笑道:“这就饱了?还怎么吃山珍海味”。任逍遥顺着他看去,原来方才岳飞早交待众人架好火,火中正烤着几只山鸡,还有人正在整理一只肥硕异常的山猪。岳飞拍了拍任逍遥说道:“你小子有口福了,我回来途中打到些野味,本想回城犒赏将士,便提前些吧”。
日落西山,夜幕笼罩,天上难得一轮满月,周围稀稀落落的装点着些许繁星,阵阵山风吹过,好生惬意。
众将士守着火堆休息,任逍遥与岳飞坐在旁边大石上,良久无话。不知多久,岳飞开口道:“贤弟,你今后有何打算?”。任逍遥抬头看着天边星光说道:“天下之大,容身之处甚多,可并非每处都可称为家…”,又低头笑道:“有家人的地方,才能称为家吧”。
岳飞劝道:“可如今师父师娘不知所踪,你又去何处寻?师兄虽然不才,但好歹也能护着贤弟,还是随我去大名府吧,毕竟这世上,你还有师兄这个亲人”。
任逍遥心头一暖,却摇头道:“师兄可知我方才便是从大名府出来的”。接着便将方才大名府中守军如何欺压百姓,杜充如何出言不逊,自己如何从大名府中脱身一并说出。只听得岳飞双拳紧握,咯咯作响。
任逍遥叹道:“大哥,当世可称英雄豪杰之人不多,你便是其中一个。如此英雄为何栖身在这样一个奸人手下!愚弟不才,大哥适才自北地而来,那杜充断不敢让大哥去对抗金军,怕是去找北地起义军的麻烦吧?”。岳飞以手抚额,低声道:“贤弟,不要再说了”。任逍遥冷笑一声:“我爹这一生看人甚准,却不想也有走眼的时候,岳将军贪图安乐,不图收复河山,却助纣为虐,甘做杜充手下刽子手,将手中刀枪对向抗金的义士!也不知爹知道后能睡的安稳否!”。
岳飞忽起身,将上身衣服脱下,大喝道:“岳某虽未似兄弟你般满腹诗书,却也懂得些道理!”。月光下任逍遥看去,只见他后背赫然刺着四字:尽忠报国。又听他说道:“这四字是我娘在我临行前所刺,恐我担忧家中妻儿老小,字虽在背后,却深刻我心中!金贼未灭,故土未复,飞何以安!”。
一番话陈词激昂,月色下尽忠报国四个字犹生光亮,那个身形出奇的高大,背着这四个字,好似扛起了整个大宋的河山。
任逍遥默然良久,方知仁王一生识人无数,又怎会看走眼一人,自己方才那番话真可羞入地缝中。只得笑着说道:“大哥,何故与孩子较真!快些将衣服穿上,伯母刻字时想必也不想大哥四处与人看吧”。
岳飞穿起衣服,两人就这样看着月色,各有心事。周遭除了风声和将士的鼾声外,再无动静。
直至天色渐亮,任逍遥起身向白马走去,说道:“我有一言望大哥深思”。岳飞说道:“贤弟有话直说便是”。只见他边走边说道:“杜充其人自私狡诈,绝非良臣,开封府绝非绝不可栖身之所,纵观天下,得家父赞誉者甚唯宗泽将军一人,我平生虽未见过宗泽将军,但家父常言其可谓国尔忘家者。想必也是位可安天下的英雄。大哥何不弃杜充而投宗泽,也不枉一身本事和一腔热血”。接着又将开封若失便渡江大名府,收天下义军共商大计,又将金兵攻城的军阵,拐子马与铁浮屠都说的井井有条。及至最后一字,说完刚好翻身上马。
岳飞大骇,忆起旧时曾问仁王如何看任逍遥,仁王只叹一声:“常言道知子莫若父,可此子心思缜密甚我十倍。偏又极善匿情感,喜时非喜,怒时非怒,便似那三月天般让人捉摸不透”。此处距白马不过百步,此番言语将眼前形势变化分析的头头是道,实不知是思索一夜还是百步间。
岳飞尚在沉思间,忽觉一物裹劲风朝面门而来,下意识间抬手一绰,只见是一幅字卷。
抬头看去,任逍遥笑道:“我只当老梁叔临走时送我攒下的银子,却不想是家父要他送于大哥的治军之道,本还以为不知费多少波折,却不想竟在此相逢。大哥可收好,一来我包袱可轻些,二来家父和老梁叔,也算是…未失信于人吧”。话音未落,白马便扬尘而去。
兵荒马乱的年代,离别,总是很急,急的连一句保重都不曾留下。
任逍遥心绪不宁之间已行出数十里,忽觉胸中气滞难当,忙暗运真气调息时,只觉周身运转不顺,吐出一口鲜血便不省人事。
不知多久醒来,方才发觉自己已置身室内,旁边一个老者正朝紫金炉中添香。
那老者发觉他醒来,回过头看向他,只见老者生的面容清癯,须发皆白偏又红光满面,双眼深邃,颧骨高突,对任逍遥笑道:“醒了”。
任逍遥慌忙起身欲答谢时,只觉胸闷之感又重,挣扎数次只得躺下。那老者打量任逍遥一番,说道:“你是哪派的弟子,为何内力如此深厚却不知运转,所幸未冲伤大穴,不然纵是不死也是个废人了”。
原来仁王从未教任逍遥修习过内力,所练内力全凭楞严经中自己所学,然而那楞严经被尊为大佛顶首,千百年来练成者不过三人,纵然是有当世活佛之称的圣忠禅师也不过练到第七层。任逍遥三年来仅凭营州城破前仁王所教引气法归纳内力,又怎知内力运转需经全身大穴,丹田之中内力真气早已充盈,冲击之力又怎是常人可忍受。
那老者走到他身前,运指如风,只点他周身几处大穴,顿时剧痛难当,任逍遥咬紧牙关,不吭一声。
耳边老者笑道:“这娃儿年纪不大,倒有几分血性”。忽面色凝重,说道:“小子,听好了,我方才将你周身几处被内力冲伤的大穴点开,此刻你丹田之中真气如决堤之口涌遍全身,快盘腿坐好,往下我说的话一个字不能听漏”。
任逍遥知老者并无恶意,忍痛盘腿而坐。只听那老者缓缓说道:“人之上鄂有两个窝,唤“天池穴”,上通泥丸,最易漏神漏气。先想如何将天池穴堵住”。任逍遥思索一阵,说道:“莫不是以舌顶上颚?”。老者大笑道:“果然是个聪明娃儿,若是这都想不透,那后面也不用学了,也是你命不该绝”。接着说道:“无听之于耳,而听之于心,而听之于气。此为听息法,意在两耳返听于内,听其呼吸出入。呼吸本求无声,故听息者,是求其绝利一源,专心养气”。
任逍遥依言而行,只觉万籁俱寂,剧痛之感渐轻,大喜之下欲起身时,老者喝道:“这才入门,你小子急躁作甚”!任逍遥不敢再动。只听老者冷哼一声:“夫人神好清而心扰之,人心好静而欲牵之。常能遣其欲而心自静,澄其心而神自清,自然六欲不生。此为止念法,意在有念即止,使前念消除,后念不生,日久自然心底清静无物。如《老子》所言:“损之又损,以至于无为。”
老者顿了一顿,说道:“呼吸吐纳法要诀便是吸清吐浊,抿口合齿,舌顶上鄂,收视返听。鼻息鼻呼,一呼一吸,皆令出入于丹田。务必以心领气,以气随心,吸气时随意念下注丹田,呼气时以意念出窍外,谓之心息相依。
任逍遥练习数次,渐入佳境,全身大穴似被冲开一般,只觉周身说不出的轻快。
真气汇聚便要聚于百会穴时,忽脑中营州一战浮现,当下心神大乱,刚刚梳理贯通的真气失控,全身似虫蚁噬咬,痛痒难耐。
生死攸关之际,只闻风声一动,老者一掌朝他百会穴击去,一股极其深厚的内力自头顶汇聚全身,梳理失控的真气。耳边老者喝道:“收摄心神,按我说之法吐纳,切莫心念浮动”。
任逍遥运作几个周天,终于精疲力尽,又昏睡了过去。
这一睡便直到日上三竿,自营州之战以来,任逍遥第一次睡的如此舒服,醒来时只觉胸中沉闷之感全无,运转真气之下竟觉内力更甚从前,不禁大喜过望。
只见紫金炉中香已不知换过几茬,老者正坐于桌旁吃饭,忽见老者头上白发更重,好似苍雪,听到床边有动静,老者头也不抬说道:“饿了就过来吃,不必拘礼”。任逍遥忙起身拜道:“多谢前辈救命之恩,敢问前辈尊姓大名,任逍遥终生不忘”。
老者哼了一声:“没看见我老头在吃饭么,还要我起身去扶你?”。任逍遥依旧垂首说道:“家父常言,世间大恩莫过于救命之恩,前辈如此大恩,若连恩人姓名都不知,教逍遥有何颜面立于天地间”。老者哈哈大笑:“倒是个好娃儿,你爹爹是谁?”。任逍遥说道:“家父营州城任公”。老者奇道:“营州仁王,内功枪法天下无双,老朽也略有耳闻,你怎会不懂内力运转之法,几近冲伤筋脉,差点失了性命?”。
任逍遥将仁王不传他武功,自己偷学枪法内功之事说出,老者眉头一皱,问道:“你所学内功是什么?”任逍遥脱口而出:“楞严经”。
只听哐当一声,老者手中碗筷落于地上,飞身到任逍遥面前,十指如钩紧紧抓住任逍遥双臂,失声道:“是大佛顶首楞严经”?任逍遥奇道:“前辈怎知此经”。
老者说道:“久闻天台智者大师研诵法华而创立三观,后遇梵僧,与智者曰:“此与天竺楞严意旨相符。’智者闻后辄向西方叩拜,冀能一观楞严的意旨,不料这么一拜便拜了十八年,而终未能得见这部楞严经。想不到此经真存于世间”。
任逍遥只道楞严经是五台山秘传功法,却不想此经尚有如此来历。
他怎知当年圣忠禅师梦见正殿大佛垂首向万佛阁,醒后弟子报仁王携子来访,圣忠禅师随弟子赶到时,正听万佛阁内仁王与任逍遥对话。
“逍遥,你当初问我为何有人面相和善有人面相凶恶,今日看这阁内万佛,可有答案?”
“爹爹,孩儿想明白了,相由心生,人的相貌会随心地好坏而变化,有善心而没有福相,福相就会紧随善心生发;有福相而没有善心,福相就会因为没有善心而消失,即所谓“有心无相,相逐心生;有相无心,相随心灭”。
“那奸诈之人面相如好人,凶神恶煞般的人却行善事又作何解释?”
任逍遥却答不上来,忽见院中风起幡动,仁王笑着指幡问道:“逍遥,你看这是什么在动?”任逍遥回道:“风动幡亦动”。仁王哈笑道:“以我看来,是心在动”。任逍遥恍然大悟道:“爹爹,孩儿懂了,命由己造,相由心生,世间万物皆是化相,心不动,万物皆不动,心不变,万物皆不变。”仁王笑着点头。
圣忠禅师讶于任逍遥年仅六岁,参禅悟道便如此高深。忆起梦中之事,方才释然。便亲去主殿中将佛首上的楞严经取下,赠于任逍遥。
只听老者缓缓说道:“老朽昔年遍搜普天下道家之书,雕版印行,曾于一本书中见过楞严经的寥寥数语,一直心驰神往,你可愿将楞严经说于我听?”。任逍遥坦然道:“老先生要听有何不可?”当下背道:“如是我闻。一时,佛在室罗筏城,祇桓精舍,与大比丘众,千二百五十人俱,皆是无漏大阿罗汉,佛子住持,善超诸有,能于国土,成就威仪,从佛转轮,妙堪遗嘱,严净毗尼,弘范三界,应身无量,度脱众生,拔济未来,越诸尘累。其名曰大智舍利弗…”
老者听了寥寥数语,拍额大叫道:“真是老糊涂了!我怎就想不到”。抬手一动,书架中一本厚厚的牛皮书便落于手中。任逍遥听刘氏曾讲过,内功臻于化境时,便可隔空取物,可见老者内力已是大乘。
老者将书前数页撕下,掷于任逍遥面前,说道:“呼吸吐纳之法你已融会贯通,大道三千,殊途同归。你若将此内功要诀修习精纯,日后必有大益。这几日且莫要打扰我。”说罢,低头取过纸笔,埋头书写,不再理会他。
任逍遥知趣走出茅屋,但见纸上所书:“天之道,损有余而补不足,是故虚胜实,不足胜有余。其意博,其理奥,其趣深,天地之象分,阴阳之候列,变化之由表,死生之兆彰,不谋而遗迹自同,勿约而幽明斯契,稽其言有微,验之事不忒,诚可谓至道之宗,奉生之始矣。假若天机迅发,妙识玄通,成谋虽属乎生知,标格亦资于治训,未尝有行不由送,出不由产者亦。然刻意研精,探微索隐,或识契真要,则目牛无全,故动则有成,犹鬼神幽赞,而命世奇杰,时时间出焉。五藏六府之精气,皆上注于目而为之精。精之案为眼,骨之精为瞳子,筋之精为黑眼,血之精力络,其案气之精为白眼,肌肉之精为约束,裹撷筋骨血气之精而与脉并为系,上属于脑,后出于项中。故邪中于项,因逢其身之虚,其人深,则随眼系以入于脑,入手腼则脑转,脑转则引目系急,目系急则目眩以转矣。邪其精,其精所中不相比亦则精散,精散则视岐,视岐见两物。阴极在六,何以言九。太极生两仪,天地初刨判。六阴已极,逢七归元太素,太素西方金德,阴之清纯,寒之渊源。”
任逍遥读罢似有所悟,当即盘腿而坐,默念功法,运转内力,呼吸吐纳一气而成。初时尚闻风声鸟鸣,运行几个周天后便觉万籁俱寂,天地间只他一人。
一老一少,一个埋头疾书,一个练习吐纳。一晃十日便过,两人水米未进尚不知。待第十一日东方发白,柳枝上露水滴到任逍遥头顶时,他睁开双目,呼出一口浊气,气沉丹田,长啸一声,但听啸声远远传送出去,只惊得雀鸟四下里乱飞。身旁柳枝垂条震动不已。他一啸未已,第二啸跟着送出,啸上加啸,声音振荡重叠,犹如千军万马,奔腾远去。
屋内老者方才写完最后一字,长吁口气,忽闻啸声眼前一亮,不禁低声叹道:“当真后浪推前浪,这经书总诀如此精妙,此子仅用十日便领会贯通,真不知道佛两门顶尖功法融于一体会如何,我老头子怕是看不到了”。
任逍遥足下一点,飞身飘到老者屋前,落足处尘土未扬,可见内功已深。
老者点头道:“你已学会吐纳心法,楞严经修炼途中心魔已除,你可循序渐进,切不可…”。
言语未毕,门外传来一阵拐杖声,两人看去,只见一老妇人,衣衫破旧,不住咳嗽,佝偻着身子,慢步走来,单薄的身子如纸一般,怕是一阵大风都会吹走。
老者眉头一皱,正欲问时。老妇开口道:“黄老哥,我来向你偿命来了”。老者奇道:“你是…”。老妇笑道:“我是苏州梅家梅七娘,当年还承蒙老哥哥手下留情”。老者不由得惊骇无比,胸间气血上涌,脑中一阵胡涂,登时晕了过去。
任逍遥此时方知老者姓黄。
任逍遥忙将老者扶回屋内,他于救人之事丝毫无懂,正手足无措之际,梅七娘缓缓开口道:“娃儿,方才长啸之人可是你么?”任逍遥点头道:“晚辈不才,不知内力修炼之法,险些冲伤筋脉丢了性命,所幸黄老前辈所救并教以运用之法,适才胸中郁闷之感全消,说不出的舒畅,便以啸为引”。梅七娘冷笑道:“如此说来他既是你的恩人,又是你的师傅,如何眼睁睁看他昏沉下去?”任逍遥脸上一红,低头道:“晚辈岂是忘恩负义之人,只是不知如何是好”。梅七娘笑道:“我便说那老家伙虽糊涂却总不至于看走眼”。
只见梅七娘于一旁拉过一张凳子坐好,叹道:“如此,便只能我老婆子自己来了,五十余年过去了,但愿还未老眼昏花”。说罢运拐如风,疾点老者枕骨处。
任逍遥大惊,怒道:“这婆婆怎得如此恶毒,做出如此乘人之危之事!”说罢运掌便要朝她击去。
原来梅七娘所点之穴为风池穴,乃足少阳胆经系手足少阳阴维之会。被击中后,冲击延髓中枢,晕迷不醒。
任逍遥情急之下,右掌五指并拢,转过一圈后一掌运如来百宝轮掌,此时他内力已高出不知多少,一掌之下劲风更甚以往,却不想低头看见梅七娘花白的头发,暗叫怎可对老人下此毒手,慌忙间撤力不及,还是打在她身上。
岂料他这一掌打在梅七娘身上,却如泥牛入海,只觉如隔空般内力传到拐杖上,老者闷哼一声,似有好转。
梅七娘笑道:“你这娃儿内力如此深厚,却又不全像这老家伙所练那邪法。刚才你分明全力出手,打在我老婆子身上却卸了六七成力,你不知如此可收内伤么?”。说完,任逍遥只觉内力如决堤般朝她身上涌去,欲撤手时却似黏在她身上一般,竟无法收回。
梅七娘不再理会他,运杖如风,疾点老者身上哑门、人中、晴明多处大穴。任逍遥急道:“若黄老前辈有何两恙,我必不放过你”!却见梅七娘低斥一声,弃下拐杖运指如风,势如闪电,右指点老者百会穴,左指点老者神庭穴。
两处大穴点下后,梅七娘颓然坐于地上,任逍遥得以撤手,却不想内力消耗了大半,险些站立不住,又见老者两处大穴被点,急怒交加,当下提起梅七娘,右掌聚起,朝她头顶击下,大喝一声:“我这就为黄老前辈报仇”!
任逍遥右掌正要击中时,一只手拦腕扼住任逍遥,只见老者坐起,神色落寞,却似又苍老许多。老者低声说道:“逍遥,不得无礼,将梅家娃儿放下”。
这梅七娘看起来与老者年纪相仿却被老者唤做娃儿。
梅七娘拿起拐杖,起身坐好。老者朝她看去半晌,忽叹道:“当年两浙恶战,你和家中大哥、三姊可叫我手下官兵吃尽了苦头,那时你不过是逍遥这般年纪,却不想如今也似我这快入土的模样了”。
梅七娘摇头笑道:“当年老哥哥一人单挑数十位高手,掌毙单家庄主单雄,拳轰武家五虎,退时又用内力喝死那金钱豹汤忠,四十多年过去了,老哥哥当年的风姿倒是历历在目”。说罢,咳嗽不止。
老者摇头叹道:“当年我说我是个做官的,没有师傅教我武功,不是武林中人,你们武林规矩甚么的,我一概不知。你们不信,非要与我一战,可怜了我的一家老小,也只能在九泉之下向他们请罪了”。
梅七娘接道:“老哥哥,当年我大哥钦佩你武功盖世,又是性情中人,我们梅家在你逃后并不赞成杀你家人之事。奈何人微言轻,那些凶徒在你手里吃了大亏,恼羞成怒竟然报复你的妻儿老小,连你尚在襁褓中的幼儿都不放过,为此我大哥与他们大打出手,被他们打伤,调养了一年,险些把命都丢了,我们梅家更是饱受排挤,被逐出了苏州,死的死散的散,到现在也就我一个了。”
任逍遥听的怒不可遏,双手握拳咯咯作响,咬牙道:“当真有如此不讲道理之事!自古祸不延家小,梅老婆婆,那些凶徒现在何处,我这便去杀了他们,为黄老前辈报仇!”
却听梅七娘苦笑道:“我老婆子当年方才你这年纪,是那些人里最小的一个,如今都已黄土埋到脖子了,就剩下我一个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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