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游医(1/1)

虾皮小说【www.xpxs.net】第一时间更新《灵女重生之噬神者》最新章节。

暮色如浸了水的墨,在杏花村青瓦上洇开。朱兰儿蹲在溪边浣衣,木槌敲打粗布的闷响惊飞几只白鹭。她望着涟漪中晃动的碎影——水中少女眉眼清秀,颈间青玉却泛着猩红光晕,仿佛一滴凝涸的血。这玉是她在王家醒来时便攥在手心的,王婶说许是爹娘留下的念想。可每当触碰玉片,总有零星的画面刺入脑海:染血的掌心、震耳的龙吟、月光下扭曲的影子……

“阿兰!”王婶的呼唤穿过薄雾,“村口来了位游医娘子,说是专治小儿夜啼!”

朱兰儿指尖一颤,木槌“咚”地坠入溪流。自打前些日子在山中遇险,她每夜都会被相似的噩梦惊醒——父母倒在血泊中的手紧紧相扣,可他们的面容却模糊如隔纱帐。此刻听到“夜啼”二字,她下意识捂住胸口,仿佛那里揣着团烧红的炭。

***

村口老槐树下,一袭素青襦裙的女子正在晾晒药草。她发间银簪雕作竹枝模样,腕上缠着褪色的红绳,俯身时裙裾扫过青石板,竟未沾半点尘埃。见朱兰儿走近,女子抬头轻笑,眼尾泪痣随之一颤:“小娘子可是夜半惊悸、盗汗浸枕?”

朱兰儿后退半步。这声音温软如春水,却让她脊背绷紧——对方腰间铜铃叮咚作响,与梦中某个模糊的声响微妙重合。她抿紧唇摇头:“我睡得好。”

“是吗?”女子从药篓取出一枚香囊,淡紫流苏缀着琉璃珠,“这安神香用合欢皮与柏子仁所制,能镇魂安神。”她递香囊时袖口微扬,一缕清苦药香钻入朱兰儿鼻尖,竟与记忆深处某种气息隐约呼应。

朱兰儿迟疑着接过香囊,忽觉腕间一凉。女子葱白的手指已搭在她脉门上,力道轻柔却不容挣脱:“脉象浮滑,阴气侵体……小娘子近日可曾接触过极阴之物?”

溪水声骤然远去。记忆如毒蛇吐信:林间翻涌的紫雾、枯藤在掌心化作黑灰、阿虎惊惧的眼神……朱兰儿猛地抽回手,香囊落地溅起尘灰:“我不懂你在说什么。”

女子也不恼,俯身拾起香囊轻拂:“这玉倒是稀奇。”她目光落在朱兰儿颈间,“像是被灵力温养过的古玉,可惜……”指尖即将触到玉片时,朱兰儿如受惊的幼兽般后跳,碎玉撞在锁骨上灼得生疼。

“可惜裂了。”女子收回手,腕间红绳暗纹忽明忽灭,“裂缝里渗进怨气,久了会噬主。”

朱兰儿攥紧玉片转身便跑。夜风送来女子一声叹息,轻得像飘落的槐花:“终究是像极了她……”

***

三更梆子响过,朱兰儿蜷在炕上数窗纸的破洞。月光漏进来,碎玉忽然泛起微光,光晕中浮现零散画面——绾着双鬟的少女将玉片系在女童颈间,笑语如银铃:“兰儿要永远戴着,这是娘亲的护身符!”可转瞬血光漫天,少女的轮廓碎成齑粉,只剩凄厉龙啸在颅腔内震荡。

朱兰儿猝然坐起,冷汗浸透中衣。她赤脚翻出窗棂,鬼使神差般往后山奔去。腐叶在足下发出细碎哀鸣,乱葬岗的磷火如鬼眼眨动,她却仿佛被什么牵引着,直往雾霭最浓处去。

“再往前三步,便是百年怨尸的埋骨处。”

清冷女声自头顶传来。朱兰儿抬头,见白日那游医娘子正斜倚古槐枝头,玄色劲装与夜色融为一体,唯腰间铜铃泛着幽光。此刻她卸了温婉假面,眉目凌厉如出鞘剑。

“你究竟是谁?”朱兰儿后退半步,足跟踢到半截白骨。

芸娘翩然落地,符火“噗”地自掌心燃起。幽蓝火光映出满地残碑,也照亮朱兰儿惨白的脸:“我名芸娘,来替你镇魂。”她忽然并指如剑,三枚金针破空而来,精准刺入朱兰儿百会、膻中、气海三穴!

剧痛自丹田炸开。噬魂珠暴怒震颤,魔气化作荆棘缠向心脉,却被金针镇得寸步难行。朱兰儿疼得蜷缩在地,恍惚见芸娘腕间红绳咒文流转如锁链,竟与父亲临终前衣襟上的血纹一模一样。

“明日寅时,带着玉来竹林。”芸娘将一卷泛黄绢册塞入她怀中,转身时衣袂翻卷如墨云,“若想活到及笄之年,就莫让第二人知晓。”

***

晨雾未散,朱兰儿攥着绢册溜进后山竹林。泛黄纸页上绘着打坐人形,朱砂批注的字迹遒劲飞扬,她指尖抚过“气贯长虹”四字,忽觉碎玉微微发烫——玉背阴刻的“兰”字,竟与这字迹别无二致。

“左脚踩离位,右手指天枢。”

芸娘的声音自竹梢传来。朱兰儿慌忙藏起绢册,却见对方已盘坐青石上,晨光为她的轮廓镀上金边:“魔气如野火,需借天地正气为炉鼎。闭目,吸气时观想紫气灌顶……”

朱兰儿依言照做。初时只觉胸口滞涩,渐渐却有暖流自丹田涌向四肢,如春溪化冻。噬魂珠不甘地震颤,却被暖流裹成茧,竟难得安分下来。

“你根骨极佳。”芸娘忽然开口,目光扫过她颈间碎玉,“这导引术原是你……原是一位故人改良的。”

“故人?”朱兰儿敏锐捕捉到对方话中的停顿。

芸娘折竹为笛,吹出几个零散音调。朱兰儿心头突地一跳——这旋律分明在梦中出现过,伴着女子温柔的摇篮曲。

“他常说,世间功法本无正邪,端看用者之心。”芸娘摩挲着笛身刻痕,那处有个模糊的“青”字,“就像这竹子,可制笛亦可削剑。”

朱兰儿正要追问,远处传来阿虎的呼唤。芸娘倏然收笛,符纸簌簌落下封住她五感:“今日到此为止。记住,修炼时魔息最弱,若遇危急,可借草木清气遮掩气息。”

***

暮色四合,朱兰儿蹲在灶膛前添柴。火光跃动间,碎玉在衣襟内忽冷忽热。她想起芸娘腰间那枚铜铃——铃身云纹与父亲旧衣上的绣样如出一辙。

“阿兰,喝碗姜汤。”王婶递来陶碗,热气模糊了沧桑眉眼。

朱兰儿捧着碗,忽然没头没脑地问:“人死了……会变成星星吗?”

“你爹娘定在天上守着你呢。”王婶粗糙的手掌抚过她发顶。

竹笛声就在这时随风潜入。朱兰儿借口如厕溜出院子,循着笛音来到溪畔。芸娘背对她立在月光下,玄衣被夜露浸得发亮。

“此玉名唤锁魂玦,原是一对。”她忽然开口,掌心托着半枚玉佩,与朱兰儿的碎玉严丝合缝,“当年你周岁抓周,抱着它死活不撒手。”

朱兰儿如遭雷击。记忆如潮水冲破闸门——女子将玉片系在她颈间,男子笑着举她过头顶,玉佩在阳光下折射出七彩光晕……

“他们是谁?”她颤声问,喉间涌上腥甜。

芸娘转身,锁骨处狰狞疤痕自衣领蜿蜒而出:“是你宁死也不愿忘却之人。”夜风卷起她未尽之言,远处惊鸟扑棱棱飞向血月,仿佛某种不详的谶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