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李氏杀夫案6(1/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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柳嫣刚跨出门槛,抬眼便撞上了萧家父母那满是怨愤的面容。
萧父佝偻着魁梧的身形,沟壑的脸皱成一团,表情中夹杂着敢怒不敢言的窝囊。
萧母还是那般泼妇和不讲理,她伸着的手指,指着柳嫣兴师问罪,扯着嗓子尖声震得人耳鼓生疼:“好你个柳嫣,竟敢把我们萧家的宅子给卖了,你眼里还有没有王法!”
柳嫣心中陡然一沉,面上虽竭力克制,可仍难掩那一丝不耐烦。不卑不亢地回应道:“舅姑,这宅子本就是我柳家的产业,何来‘萧家的宅子’一说?我卖房还债,于情于理,并无不妥。若要深究,还不是拜萧逸所赐。”
萧母闻言,猛地往前踏了一步,作势要冲上来,萧父见状,忙扯住她的衣袖,却依旧骂骂咧咧:“你个没良心的,我儿在的时候,你养尊处优,如今他一去,你就翻脸不认人!”
柳嫣微微皱眉,眸中厌烦之色如墨染,几近溢于言表。旋即提高音量,一字一顿道:“舅姑,你们竟还好意思提及萧逸?若不是他肆意妄为,背叛于我、惹下满身债务,我何至于沦落到今日变卖祖产替他偿债的境地!我自问已仁至义尽,做足了为人妻的本分,你们这般胡搅蛮缠、无理取闹,终究是徒劳,根本无济于事。”
萧母听闻此话,双眼瞬间瞪得滚圆,恰似铜铃一般,眸中满是腾腾怒火,直欲将柳嫣灼烧殆尽。
她扯着嗓子,尖声叫嚷道:“你休要在此攀扯逸儿,满嘴胡言!若不是你平日里行事跋扈、不懂得温柔顺从,又怎会逼得我那宝贝儿子远走他乡!我们可不管这些弯弯绕绕,这宅子,说什么也不能卖!今日你必须给我们一个满意说法,如若不然,我们即刻便去大理寺击鼓鸣冤,告你强占我萧家产业!”
萧母是出了名的胡搅蛮缠,她实在耽搁不起,若是被这二人纠缠,误了时辰,再耽搁下去怕是就赶不上李氏案的开堂,那后果不堪设想。
柳嫣无心争执,她强压下心中的怒火,尽量让语气平和些:“舅姑,你休要再闹。早知现在何必当初,我与你萧家无话可说,你们的好与坏与我柳嫣无关,往后一别两宽各走一边。”说罢,她侧身想要绕过二人离开。
萧母哪肯罢休,一个箭步冲上前,张开双臂拦住柳嫣的去路,哭闹道:“不行,今天你必须把事情解决了,否则别想走!”周围的邻居听到动静,纷纷探出头来张望,指指点点。
柳嫣心急如焚,额头上冒出细密的汗珠,她咬了咬下唇,决绝道:“舅姑,你再这般无理取闹,可就别怪我不客气了。我已好言相劝,若您执意阻拦,我只能报官,让官府来评评理。”
柳嫣也不怕周围邻居的指指点点,此刻,那些窃窃私语、投来的异样目光于她而言,不过是无关紧要的微风。
在众人的注视下,目光毫不畏惧地直视着萧家父母,大有一副“虽千万人吾往矣”的果敢。
这对‘老泼皮’听到“报官”二字,脸上的神色微微一滞,他们深知理亏,若是真闹到官府,讨不了好果子吃。
但此刻,面子上又过不去,一时间,两人僵在原地,进也不是,退也不是。
“好走不送!”柳嫣目光如刀,鄙夷地斜睨了萧家父母一眼,那眼神中满是不屑,仿佛在看两个无理取闹的跳梁小丑。
眼下她心中惦念着大理寺内李氏的终审,心急如焚,双眼泛红,她飞奔向那匹枣红小马。
只见她利落地一把抓住缰绳,脚尖轻点马镫,身姿矫健地翻身而上,稳稳落座于马背。
那枣红小马今日仿若通了灵性,一改往日的顽劣脾性。似是感受到主人急切的心情,前蹄高高扬起,发出一声嘶鸣。
柳嫣用力一夹马腹,口中轻喝:“驾!”立刻撒开四蹄,如离弦之箭般朝着大理寺的方向飞驰而去,身后扬起一阵尘土,偶尔有几片被吹落的树叶,在马蹄掀起的气流中打着旋儿。
转瞬之间,一人一马便消失在萧家父母的视野中,只留下萧父母呆若木鸡地立在原地。
此时,街道旁的水井边,打水的妇人停下手中水桶,好奇地张望着这边的动静。远处,传来几声犬吠。
萧父又急又气,憋的满脸通红,胡子如同刺猬的尖刺般根根竖起,不停地抖动;萧母则瞪大双眼,眼眶几乎要瞪裂,望着那已然空无一物的街道,胸脯剧烈起伏,大口喘着粗气,却又无可奈何。
柳嫣骑着枣红小马,一路风驰电掣,心似悬在嗓子眼,满心只盼着能及时赶到大理寺。街边的景物如幻影般飞速掠过,她全然无暇顾及。
眼看到了大理寺门口,柳嫣猛地勒住缰绳,小马前蹄高高扬起,嘶鸣一声。她不及多想,翻身下马,将缰绳随意往一旁石柱上一绕,便朝着大理寺正堂奔去。
堂内热闹得像炸开了锅,嘈杂声、脚步声、衙役的喊堂声交织成一片。
她刚想往里冲,便被衙役粗壮的手臂一把拦住,动弹不得。
柳嫣心急如焚,只能踮起脚尖,努力朝堂内张望。只见堂前,陈靖远身着一袭黑袍,神色冷峻,正口若悬河地为控方陈词。
两方交锋,火花四溅。
堂内的裴禹没了以往的漫不经心和纨绔,他面色沉着,仿若一尊冷硬的石雕。
早在柳嫣踏入公堂的那一刻,他锐利的目光便捕捉到了她的身影,那双眼眸深处,似戏谑似惋惜地扯了扯嘴角,又睇了一眼正经八本的陈靖远,嘴角挂着鄙夷的笑意,绕到赶车人面前,冷冷开口。
“当晚夜已黑透,四下里昏昏暗暗,视线不清,你又如何能确凿证明,帮你指路的那个妇人,一定是李氏,而不是旁人呢?这其中,会不会有差错?”
赶车人站在堂中,身子微微前倾,神色紧张,双手不自觉地揪着衣角。
听到陈靖远的发问,他咽了口唾沫,稳了稳心神,赶忙说道:“大人,小的句句属实,绝无半分假话。当晚,小的接了活儿,满心欢喜地赶去指定地点,想着能赚上一笔钱,可到了地方,却怎么也寻不到主家。那村子又偏僻,四下黑漆漆的,小的心里直发慌,只能一直在村口来回徘徊。就在小的不知所措的时候,李氏恰巧路过。她见我一脸焦急,便主动过来询问。”
说到这儿,赶车人舔了舔干涩的嘴唇,继续道:“当时,月光虽不算明亮,但恰好洒在她脸上,我看得清清楚楚。她唇边有颗豆大的痦子,十分显眼,脸上还带着伤,那模样,我一眼就记下了,断不会认错的。”
赶车人一边说着,一边比划着李氏痦子的位置。
裴禹微微皱眉,眼中闪过一丝怀疑,他直起身子,双手抱胸,围着赶车人缓缓踱步,那脚步声在公堂内清晰可闻,每一步都仿佛踏在众人的心上。“哼,一颗痦子和脸上的伤,就能成为铁证?”
他冷笑一声,声音中带着明显的嘲讽,“这世上唇边有痦子、脸上带伤的妇人多了去了,就凭这,你就能断定是李氏?说不定你当时看错了,或者......”裴禹突然停下脚步,目光如炬地盯着赶车人,“有人故意教你这么说的。”
赶车人额头上冒出细密的汗珠,顺着脸颊滑落,他下意识地抬手擦了擦汗,眼神中闪过一丝慌乱,但旋即又坚定起来,大声说道:“大人,小的对天发誓,绝无半句虚言。当时,小的还与李氏交谈了几句,她说话的口音、神态,小的都记得真真切切。而且,那晚除了李氏,再没有其他妇人在那个时辰路过村口。”
赶车人边说着,边紧张地看向一旁的李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