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无相生根（1/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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寒潭水面泛起涟漪，蓝尘凝视着倒影中逐渐消散的龙纹。七日幻境如醍醐灌顶，村民们的瞳孔深处都跳动着暗金色火苗——那是玄苦种下的「无间心种」在生根。
“宗主，东篱田的土泛血光！“王屠户扛着滴血的锄头奔来，刃口卡着半截蜈蚣妖尾。蓝尘指尖轻点其眉心，幻境中斩杀血蝠的记忆化作符文烙在农具上。锄头突然嗡鸣，将妖气炼成三粒血精丹。
“撒在田埂，能抵三月收成。“蓝尘袖中飞出七十二枚冰针，钉入村口老槐，“通知李婶，今夜子时开织幻阵。“
晨雾未散，七十二户窗棂同时亮起青光。村民们脚踏幻境中领悟的「七星步」，在麦田里插下三百白骨桩——每根都是前夜斩杀的妖族斥候腿骨。
“坎位缺三寸！“李寡妇的绣线悬空成卦，孩童们嬉笑着将妖丹填入阵眼。当第一缕阳光刺破薄雾，整片麦田突然虚化，浮现出幻境里血战三族的蜃影。误入的魔兵被麦穗缠住脚踝，顷刻间吸成干尸。
蓝尘在祖堂地窖发现玄苦手札：「以幻为实，化敌为肥」。老和尚早算准追兵会成宗门养料。
“这死老头，到底死了还是没死？竟然如此料事如神。”蓝尘道。
蓝尘话音未落，村口老槐突然裂开七道血口。树皮簌簌剥落处，竟露出玄苦圆寂时穿的百衲衣碎片，其上密密麻麻写满预言：
“霜降第三日，天狗食月时，有客携星槎自东来，当以血萝卜待之。“
李寡妇的绣花针突然自行飞起，在祠堂青砖上刻出星图。蓝尘盯着天枢位闪烁的红点冷笑：“玉衡老儿倒是舍得，连豢养千年的天狗都放出来了。“
子夜时分，三十艘星槎碾碎云层。每艘船头都拴着双目赤红的天狗，涎水腐蚀得月光滋滋作响。领头的天将手持拘魂锁，锁链另一端竟拴着个浑身溃烂的妖族叛徒。
“蓝宗主，仙君念你曾是天庭灵童...“天将话音戛然而止——他脚下麦田突然翻涌，三百根白骨桩顶起血色麦浪。那些被吸干的魔兵尸体竟在麦穗间重生，疯狂撕咬星槎龙骨。
蓝尘斜倚老槐，指尖弹出一枚血腌萝卜：“接着仙君大礼。“萝卜在半空炸开，幻境中红魔赠予的十万怨魂喷薄而出，将天狗染成血犬。被反噬的天将慌忙斩断锁链，那妖族叛徒却突然咧嘴一笑——他溃烂的皮肤下钻出无数萝卜须！
“多谢仙君送来星槎。“蓝尘掐诀，村民们在麦田里齐踏七星步。整片大地如磨盘转动，将星槎灵气碾成粉末洒入田垄。血光中的麦穗瞬间抽穗，结出的竟是缩小版的星槎模型。
“列阵！“天将怒吼，三千天兵结出诛仙剑阵。剑气未至，李寡妇的绣线已织成天罗网，网上每个结点都缀着村民们的幻境记忆。
王屠户抡起降魔杵猛砸地面：“给老子滚出来！“地窖里三百坛血腌萝卜应声炸裂，当年被玄苦困在幻境的三族怨灵冲天而起。天兵们的剑气劈在怨灵身上，竟反溅出他们自己屠戮凡间的记忆碎片。
“坎位，收网！“蓝尘剑指苍穹。孩童们嬉笑着抛出糖葫芦，那些裹着饴糖的记忆残片黏住天兵神识。最凶悍的天将突然抱头惨叫——他看见了百年前被自己虐杀的村庄，此刻正在瞳孔里熊熊燃烧。
当最后一名天兵化作麦田肥料，蓝尘掀开祖祠供桌。玄苦的佛骨舍利在桌底摆成茶壶状，壶嘴正对玉衡仙宫方向。
“师父连茶具都备好了。“蓝尘将星槎粉末倒入壶中，血腌萝卜汁为水，点燃的正是天狗残魂。壶内很快传出玉衡仙君的怒吼：“小畜生安敢...！“
“仙君可知，这壶能煮天地因果？“蓝尘屈指轻弹壶身，佛骨舍利发出梵唱，“当年你派妖族血洗我村时，可想过他们的腿骨会成为护山大阵？“
壶中突然传出瓷器碎裂声，千里外的玉衡仙宫传来巨响。村民们抬头望天，正好看见仙君本命法宝“九曜琉璃盏“的碎片划过夜空，每一片都映出无间宗魂灯的光辉。
“宗主，这秃...大师到底死没死啊？“王屠户挠头看着自动修补的佛骨茶壶。蓝尘突然伸手探入壶中，拽出半片沾血的僧袍——那血渍正与祠堂匾额上的佛血共鸣。
麦田里突然响起木鱼声，三百根白骨桩同时绽放金莲。莲心上浮出玄苦的残影，老和尚的破钵里盛着的，竟是玉衡仙君三魂七魄中的“恶魄“。
“好徒儿，“残影笑得呛出黑血，“等仙君恶魄腌入味了，记得给为师留坛下酒。“
祠堂供桌上的佛骨茶壶突然震动，壶嘴喷出七颗带血的星槎铆钉。蓝尘伸手接住的刹那，老槐树根突然暴长，虬结的根系将整座村庄托举离地三寸。
“原来师父把护山大阵种在屠户的杀猪刀里。“蓝尘看着王屠户腰间锈迹斑斑的砍刀——那些看似豁口的锈痕，分明是缩小百倍的降魔杵纹路。
李寡妇的绣花针在祠堂房梁上自动穿梭，把玉衡仙宫碎片缝成遮天幕布。当星槎残骸炼制的三百颗佛钉嵌入地脉，整片金莲麦田突然倒卷着包裹住村庄，化作漂浮在虚实之间的移动秘境。
“宗主，血腌萝卜窖里的怨气在结霜！“几个孩童扒着地窖木门惊呼。蓝尘掀开陈年酒坛，发现被炼化的天狗残魂竟在萝卜表面凝成冰纹——这分明是玄苦《无间心经》记载的「幻境通幽」即将大成的征兆。
地窖最深处的酒坛突然炸开，腐烂的萝卜皮簌簌剥落，露出半卷用妖魔血写的帛书。蓝尘的指尖刚触到帛书，整座村庄七十二户窗棂同时映出玄苦打坐的虚影。
“好徒儿，可认得这'九转因果舟'？“虚影抬手在虚空勾画，村民们瞳孔中的暗金火苗突然暴涨。王屠户的砍刀自动分解成三百片骨甲，李寡妇的绣线缠住星槎残骸，孩童们咬破指尖在麦穗上画符——那些被炼化的妖族腿骨竟从麦田破土而出，在半空拼接成刻满佛偈的骷髅舟！
蓝尘忽然想起幻境试炼时，玄苦让他用裹尸布擦拭佛像的古怪修行。此刻船帆升起，那染血的粗麻布迎风展开，浮现出当年被老和尚困死在幻境里的三千魔将面容。
“今夜子时，送宗主上路。“李寡妇将绣着星图的头巾绑在桅杆上，三百村民同时割破手腕。血珠悬浮成阵，金莲麦田突然翻转成血色莲台，托着骷髅舟刺入月轮。
蓝尘正要掐诀，掌心突然浮现九道纠缠的因果线。玄苦的残影在船头轻笑：“玉衡老儿当年斩你九世仙根，这伤痕便是通往三十三重天的路引。“
当骷髅舟完全没入月光，最后一片金莲突然凋零。留在原地的村庄虚影中，三百颗血腌萝卜同时裂开，每个村民身上都浮现出蓝尘修炼时的幻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