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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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常莞的到来着实引起了不小的轰动,跟云琅不一样。云琅的出现是带着一身恶名嘲讽的,而沈常莞则是她的极端,她像皎洁的月光一样,美好而令人心生向往。
所以看到沈常莞竟然主动坐在云琅旁边的时候,一群人的眼睛都快惊掉到地上了。
云琅目前并不知道众人的想法,她盯着被沈清歌泼得一团乱的画纸,手撑着下巴,眯眼思索了一下。
沈清歌这会儿已经回神了,她忍着激动跟沈常莞怂怂地打了个招呼后,终于后知后觉自己搞的烂摊子还没收拾。
“净初,我再给你寻一张纸吧……”
云琅抬手按住了正要起身的沈清歌,摇头道:“不用麻烦了,够了。”
沈清歌还以为云琅今天要“撂挑子”不干了,忙道:“你最近没来,是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啊?”云琅侧头看她,一脸迷茫。
沈常莞听到这也侧了下耳朵。
一旁的汪润之接了话茬:“以往是钟夫子教我们,钟夫子年岁大了,批不完作业,只要捱到下课把画交了就行,他拿回去再批。到下节课他会挑一两张不错的画夸赞和讲解。其余一般般的一概作好批注发还给我们,再每月一温习修改。若是特别差的,他只会来一句,‘汝等之画,拙劣不堪,实无置喙之价值’。”说到这里,汪润之压低了嗓音,作蹙眉叹息状,惹得沈清歌拍着云琅的肩狂笑。云琅承受着来自沈清歌的泰山压顶,差点没背过气去。别说,汪润之那瘦弱的身板,再配上夸张的表演,俨然一个小老头,很是滑稽。
“只是近几个月听说钟夫子旧疾复发,养病去了,现下是他的徒弟白先生代课,那个白先生批改作业可比钟夫子快多了,每回课业都得交,还必须得达标,不达标不让走!”
沈清歌在一旁嘟囔道:“可不是,白先生长得倒是温温和和,行事却不留情面,唉。”看来她已经领教过这位白先生的威力了。
沈清煜也认同地点头。白家于学术界一直颇具影响力。白先生是大儒白鹤亭的玄孙,年仅25岁,便承继了衣钵,曾获圣上盛赞,尽显当代大家风范。白先生自是受人敬仰的,他的话谁敢不听。
“……”
云琅和沈常莞不明所以,“所以?”
沈清歌说:“所以,我是想说,你别指望拿着这副黑疙瘩交差,到时候白先生挖苦死你。”
云琅:“……我什么时候说要交你这副‘真迹’了?再说,要交也是你本人亲自交的好。”把沈清歌按回到座位上,“行了,别操心我了,我有办法。你还是操心操心你自己吧。”
云琅刚说完这句话,四周突然安静下来,一白袍男子缓缓走进教室。他十六七岁的样子,面若冠玉,身形挺拔,似茂林修竹,行走间一派清贵之姿。
云琅抬头看了看那个男子,又扭头看了眼沈常莞。沈常莞此刻的表情有点儿丰富,刚开始惊喜,然后无语,还有…嫌弃?谁懂哥哥变成老师的感受啊!
在台下一阵抽气声中,那白袍男子微微一笑,晃得人一阵眩晕。沈清歌凑到云琅身边小声道:“换人了换人了,这个不是那个白先生。”
只见那男子启唇道:“师尊染恙,师兄因急务告假,今日由吾代其授课。在下沈砚和。”
听了这个介绍,认识的不认识的都又抽了口气,这就是沈砚和啊,此人自小聪慧,书画天赋极高,小小年纪就已经师出名门,一手行书行云流水,山水画也画得极好,是个极为出色的青年才俊。
“今日画题为——”沈砚和素手执笔,低头在纸上龙飞凤舞地写下一个大字“冬”。
“这题给的倒是宽泛”,云琅心下揣摩着。但也不是那么容易出彩。
沈砚和把毛笔扔进笔洗里,非常干脆利落地道:“画完交与我检查,若过了关随时可走。开始吧。”案边那盅清水仿佛穿了一瞬间的黑纱,又很快被墨色同化。
下面的人开始窃窃私语起来,有欢喜的,有愁闷的。沈清歌就是其中一员。
沈清歌咬着笔头皱眉苦思冥想了半晌,这会学聪明了,她没有急着蘸墨。
而旁边的沈清煜和汪润之已经开始动笔了。她又往右边看了一眼,沈常莞自是不必说,那轮廓都快画出来了。又看看云琅…!
沈清歌惊掉了笔,她看到云琅就着被她弄乱的纸,几笔就画出了一颗树。枝干在她笔下一条条自然随意地延伸开,毫无章法可言。她有时也不用笔,只点一点墨,来回晃着那张纸,或者吹一吹,更加细节的树枝就这么自然而然地显现了出来。
太快了,云琅好像在随意地玩,那双手像是有魔力似的,游走在那副原本张牙舞爪一团糟的画纸上,每一步都落在了意想不到的地方,但是仔细一看,却又能看得懂她画的是什么。
换了一支笔,云琅又挑了点朱砂色,快速勾勾点点,很快一簇簇若隐若现的梅花出现在干枯的枝干上,接着更多红色随意撒落在树枝周围。她又用那支蘸了墨色的笔在笔洗里浸了浸,又在纸上扫了几下,那些离开树枝的花瓣一下子就立体明晰了起来,有几朵浮在空中打着旋儿,借着花瓣的方向仿佛也能看到那阵风经过时的形状;也有的落在了地上被风雪掩埋,此时已散落一地星星点点的红,似是与天地万物同眠。枝节连理间处理得并不精细,有的花瓣也不完整,但很快就能知道这是刻意为之——这是一副风雪寒梅图。
云琅抬头的时候,吓了一跳,不知道什么时候她周围围了一堆人。沈清煜,汪润之,沈清歌,沈常莞,还有…沈砚和?沈砚和之前一直是边走边一个个指导着学生,这会儿不知道什么时候站在了她身后。
“怎么了?都看着我做什么?”云琅一脸莫名其妙。
“云净初……你,好厉害…”沈清歌不知道今天已经说了多少次她很厉害了。
“就这?”云琅不解,“我随意画画的。”
众人:……
沈常莞开口:“你画得好快。”
云琅:“不是说早点画完可以早点走吗?”
众人:……
沈砚和走近她的画,看到那张墨梅图,忍不住赞道:“行云流水,线条流畅,寥寥数笔,却意境非凡。你叫…云净初?”
他很少关注评价旁人,对云琅也知之甚少。但今日他自己站在她面前,眼睁睁看着那副画在她笔下成型。她甚至全程没有一丝思考的停顿。这女子,极有个性。
云琅站起身向他行礼,不是女子那种礼仪,是舒朗的平礼。以往女子很少做这个动作,而她做起来既不显做作,又比行女子礼少了些疏离。
“回先生,学生云琅,字净初。”
听到“云琅”二字,沈砚和才隐约想起来,这就是传闻中那个飞扬跋扈的云小郡主啊。都说字如其人,其实画亦如是。云琅的画功不见得多么优异,但是给人一种行云流水的自在从容感,这种洒脱不羁的姿态真不像一个年纪小小的女子该有的。
沈砚和停这一番举动已惊动了整个教室,近处的人听了一两耳朵,听闻是夸赞云琅画得好,还特意跑过来看她的画。离得远的人还不知发生了什么,也被那团闹哄哄的人群吸引。
之前找茬的云锦烟此刻坐在离云琅不算太远的地方,正好听到了周围一群人传的话,说云琅的墨梅画被沈先生注意到了,此刻正在点评,听说先生好像还夸了云琅呢。一副没什么新意的梅花图还能怎么好!云锦烟恨恨地想着,脸上的嫉妒之情却溢于言表。真不知道为什么,云琅怎么在哪里都能压她一头,以前在家里是这样,现在她都成了臭名远扬的恶女了,怎么还能这么出风头!
云锦烟被几个平日里顽得好的小女生围着,她们同样讨厌云琅,最同仇敌忾的时候就是集体说云琅不好的话。此刻身边一个圆脸的小女生看到这场景也气得够呛,“看她那副样子,我刚刚挤过去看了一眼,画得一点都没有美感,跟老头一样,丑死了!”另一个长脸小女生也道,“就是,我看呐还是云二小姐画的好,瞧这人比花娇。”
云锦烟画的是一名雪中带斗篷的女子,但是还没画完,刚勾了个形状而已,也不知道从哪里能看出来人比花娇的。她擅长人物画,能把人物临摹得与原画极为相似。只是这个时代由于画笔类型的稀少,也很难画出人们真实的样貌。一般人们都会按照先人书画描摹,再加以修改和润色,但是要画出各人不同的神韵来就很难了。如云锦烟这种,画得好看是好看,就是没有神韵,很难分辨出与其他人物的区别。现在教室里扫眼望去,画这种画的人估计有十好几个。
而画梅花的人也不在少数,不同就不同在云琅画的是一幅简单的泼墨梅。那种苍凉大气的意境一下子就显现出来了。
云锦烟并没有亲眼看到云琅的画,出于心底的厌恶,她从来不会承认云琅的优秀。讨厌一个人就是这样,你再完美都会被讨厌的人挑出一堆刺。再加上身边人添油加醋,她更是恨恶起云琅被众人围着。她抬头环试了一圈,眼光定在一处,计上心来。
这边云琅已收笔,趁着沈砚和还在,她起身行了一礼,道:“学生作画完毕,请先生批阅。”
这…就好了?众人皆愣住。沈清歌手举着画笔,跟汪润之大眼瞪小眼。
沈常莞也停了笔,站在她身边,由衷地赞叹道:“云琅,你这幅画意境真好,落笔大胆,给人心境都是敞亮,炽烈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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