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一章 往事（1/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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初桐轻声说：“我知道，即便过去多年，我依旧没变，我知道你也未变，当年，如果不是因为爱你，我也不会做那个决定，只是遗憾，我从未告诉过你，从前我不想回去，不想见你，自然也不想说，现在有机会了，我想告诉你，路鸣通，我一直都很爱你。”路鸣通放下茶水，激动地抱紧初桐，眼里饱含泪水：“我知道，不过是十六年，我们还能在一起很久，没有遗憾，不会再有遗憾了。”初桐靠在他的肩上，也慢慢笑了，是的，还有很久呢……

江州盛产药材，江浙八味药材，五味出于江州，路家为医药世家，传承已有五代，而今路家当家家主路君屹有一妻一妾，共育有四子两女，其妻曲庭阑，江州曲家嫡次女，曲家亦是靠贩卖医药为生，与路家有长期合作，曲庭阑本人对于医药感兴趣，文静娴雅，有大家风范，所以成为了路家的当家主母。其妾卓可依，与老家主可以算得上青梅竹马，卓家与路家比邻而居，原本是农户，后来家室逐渐没落，迁居江州，做起了医药贩卖生意，对医药了解不够，幸好有路家愿意扶持，日子还算过得去。卓可依是卓家最小的女儿，小门户的女儿总是不受重视的，路君屹少时就表现出对卓可依的好感，卓家自然知晓，也是盼着卓可依能够有出息，日后能扶起卓家，其后自然，有卓家的促成，路君屹被下了药送到了卓可依床上，卓可依事后就有孕了，因此嫁入路家，路家家风严谨，自然是不可能让卓可依为正室，只是做了路君屹的妾室。一年后，卓可依生下长子路云旗，路君屹迎娶曲家小姐曲庭阑，路君屹也是秉承着一个做丈夫的职责，与曲庭阑相敬如宾，对卓可依倒是多了些宠爱。两年后，曲庭阑生下嫡子路云峥。曲庭阑毕竟也是医药家族出来的女儿，几年来的相处，路君屹与曲庭阑有很多共同语言，曲庭阑也会时常给路君屹出些主意，渐渐地路君屹对曲庭阑多了些关注，卓可依心里也失衡，常常会把路君屹截到自己的院子里，不久后卓可依再次有孕，因为养胎，路君屹外出谈生意、收药材的时候带的自然是曲庭阑，两人在外忙碌三个多月，回来的时候曲庭阑就修养了一段时间，卓可依发现曲庭阑也有孕了。两位夫人同时添丁，路家自然乐意，因为曲庭阑陪着路君屹忙碌了三个多月，路君屹自然多照顾曲庭阑一些，卓可依就有些伤神了，这一切都被路云旗看在眼里。

半年后，卓可依诞下一子，路君屹取名为路云泊，卓可依已有两子，在路家的地位自不必担忧，可是两个月后曲庭阑提前发动，诞下一子一女，卓可依心生不满，担忧自己在路君屹心里的地位会动摇，便努力教导路云旗，期望他能压路云峥一头，路君屹对于卓可依并无任何冷淡，反而大部分时间都在卓可依这边，卓可依也会时不时的示弱，路君屹也感觉因为曲庭阑的双生子自己有些冷落了卓可依，曲庭阑生产后三个月，路君屹一直都陪在卓可依身边，这才让卓可依慢慢有了心理安慰，可是对路云旗的教导却更加严厉。

曲庭阑的三个孩子，都是路君屹的母亲，老家主夫人取的，路君屹重视谁可见一斑，曲庭阑的次子取名路云泽，女儿名为路云清，三个孩子都差不多的年纪，学堂自然是会一起上的。

路云泊三岁时卓可依又给路家添了个女儿，路君屹取名路云佳，此时路云旗七岁，路云峥四岁，路云旗和路云峥由路家学堂一起教导，重要的是学习医药知识，路云旗缺少天赋，路云峥既有医药天赋又有兴趣，路君屹也不强求，为了不让路云旗心理失衡，也不会对路云峥有太多的夸奖，还经常告诉路云旗不感兴趣可以做其他事，不一定非要在医药上死磕。可是从小卓可依的教导就扎根在路云旗心里，他心里想着一定要压路云峥一头，可是往往怎么努力都达不到。

路君屹也发现了自己的大儿子对于医药没什么天赋，于是十二岁时将他送去了路家二族老那里，带着他学习收药材，与人打交道，关乎路家发展壮大的关键，路君屹对路云旗也是寄予厚望。至于路云峥，对医药方面的天赋，路君屹自然把他带在身边，传授医药药理，教他行医治病，让他学习路家传承的医书药剂卓可依本就不平衡的心这下子更加不舒服了，不仅觉得路君屹对不起她，甚至忽略她的儿子，不想让一个妾室的儿子继承路家。卓可依是这样想的，路云旗何尝不是，路君屹愿意把路云峥带在身边，却把他外放，一年回不了路家几次，自然没办法在路家培养自己的人，没办法和路家宗族打好关系，更别提继承路家，还有一回路家就有的卓可依的哭诉，说路君屹经常去看曲庭阑，好久才来看她一次，一直把路云峥带在身边，父子两人现在亲密的很，有什么事都愿意和路云峥商量。

路云旗受着自己母亲的影响，加之自己心里不平衡，渐渐走向不归路。

路云旗十七岁那年，路家想为他议亲，路云旗推脱自己还想为路家多做些贡献，暂时没有成亲的想法，路君屹也不强求，只说等他有了心仪的女子大胆说，届时他亲自前去为他提亲。路云旗面上不显，心里却觉得路君屹没把他当路家接班人，不然就会给他安排联姻了，殊不知这是作为一个父亲给儿子的选择，让他可以自由选择自己心爱的女子，不受家族约束，可惜，路云旗不懂。路云峥看路云旗没有成亲的想法，自己也没有喜欢的女子，于是两人议亲的时间都往后推迟了，这一推迟就是十年。卓可依想给路云旗安排一个世家女子，能给路云旗支持，可是路云旗的身份摆在那里，比起可做家主的路云峥，自然少有女子选他。最终敲定了城南莫家的庶长女莫晚棠，莫家虽不算什么大家，但也是江州富庶之户，家里三代从商，如今江州的大半商户都与莫家有些关系。莫晚棠更是莫家唯一的女儿，虽然是庶女，可比多数大户人家的嫡女过得都要好。路云旗对于这位小姐也没太上心，家里说了，他也接纳了，没什么感情，更何况他也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没时间谈这些儿女情长。

路云峥的妻子也是路家挑选的，母亲曲庭阑也很满意，路云峥本身要求不高，江州三大家族：路家，云家，周家。周家嫡次女周瑾言，品行良好，虽然有些大小姐脾气，但为人直爽，曲庭阑也满意，这亲就这么结下了。

路云旗先办婚礼，路云峥紧随其后，半年内路家办了两次喜事，在外人眼里路家对于嫡子和庶子并无半分亏待，可在卓可依和路云旗的眼里，单是两位新人的身份就不在一个层次，一位是世家嫡女，一位是商户庶女，如何相比。

路云峥延续了自己父亲和母亲的相处模式，与妻子相敬如宾，谈不上喜欢，但绝不亏待，路云峥对于医药有着浓厚的兴趣，一心只想着多学些东西，多研究些东西，所以大部分时间都投入到了对路家医药的研究之中。两个人虽说忙着，但是毕竟新婚，两个月后，莫晚棠有了身孕，卓可依倒是高兴了，起码有一点自己儿子比路云峥要强，高兴了没几天，周瑾言也有了身孕，卓可依就盼着周瑾言能生个女儿，莫晚棠生个儿子，好歹给自己出口气。

事与愿违，莫晚棠生了个女儿，路君屹看着也高兴，卓可依就没那么高兴了，路云旗对孩子没什么兴趣，取名的事也让路君屹做主了，路君屹看着怀里的娃娃就想到了自己两个女儿小时候，取名路念可。周瑾言生了个儿子，路云峥特意回来陪产，孩子出生，全家都在门外等候，路君屹也难得在，孩子出生后，路君屹看着路云峥和孩子互动的样子，又看看旁边的曲庭阑，才发觉自己曾经都没有这么抱过这几个孩子，内心一阵愧疚，路云峥把孩子放到他怀里，让他给孩子取名字的时候，路君屹明显愣住了，随即一笑，就叫路鸣通吧，一鸣惊人，通透明朗。路云峥点头，直说路君屹名字取得好，曲庭阑也笑着站在一旁，这一幕落在路云旗和卓可依心里就不是滋味了。

路君屹意识到自己对曲庭阑的亏欠，自然就多去曲庭阑的院子，顺便看看路鸣通，卓可依这一看，路云峥生了个儿子，路君屹就整日跑到曲庭阑的院子里，就开始埋怨莫晚棠的肚子不争气，路云旗本就对她无感，更不会在自己的母亲面前替她说些什么，莫晚棠好歹是家中受尽宠爱的女儿，自然是不愿意听卓可依无休止的抱怨，看着路云旗不作为，任由他母亲拿捏，莫晚棠出言反驳，卓可依反而坐在地上号哭，说自己命苦，路云旗恰好回来，刚谈生意没成，窝了一肚子火，进门就看到自己母亲坐在地上哭，二话不说就打了莫晚棠，莫晚棠本就娇嫩，唇角当即渗出血来，脸高高肿起，莫晚棠看着路云旗，冷笑一声，随即抱着自己的女儿去了宗祠，路云旗担心她做些什么会影响他如今铺好的路，立马跑出去阻拦，未曾想过会被莫晚棠的护卫拦住。

莫晚棠跪在各位族老面前，言辞清楚，语言简明，说明了此时的情况，加上她的伤，莫晚棠又以莫家的商品销路，人脉关系利诱或胁迫，终于让各位族老同意让路云旗与她和离。莫晚棠的离开，无疑让路云旗在路家的名声雪上加霜，路云旗更加不愿意和各位族老亲近，只埋头做自己的事，谁的话也不听，路君屹听说了这件事，也对路云旗感到失望，看着卓可依的样子，听着她哭诉也没有一丝同情，路云旗知道这个情况，一年到头也不愿意回路家，可是外方的药材收购却比以前利润少了，质量也不如以前好了，许多人已有怨言。

两年的时间，路云旗的能力不被认可，他也不在意了，毕竟他已经准备好要让路家变天了。路云峥的长子路鸣通两岁生辰一个月后，一向觉得自己被亏待了的长子路云旗受人挑唆，联合江州刘家，季家，齐家，索家讨伐路家，彼时路君屹被路云旗骗出来和他一起去谈收购药材之事，路君屹正好对最近传言之事心有疑惑，所以就去了。这一去不要紧，路君屹被自己的亲儿子围困山崖，身边高手死伤殆尽，仅余自己一人，质问路云旗为何要逼路家走上绝路。路云旗也不过三十岁，却因为生性阴暗，整个人也阴鸷不已，倒显得如同四十，看着自己的父亲冷笑着：“明明我才是长子，可是路家的传世药方，世代所著传家医书，你从来都不会想着给我，你号称我母亲是你心爱之人，可是为什么她只是你的妾，连我也成了庶子，一辈子都抬不起头，为什么路云峥可以学习医典药典，跟在你身边，我却要远离路家，每日奔波劳累，你不就是想让我为路云峥铺路吗？就连娶妻，路云峥可以娶世家小姐，我却只能娶商户女子，这个女的还要与我和离，你从未站在我这边，还要问我为什么这样？”路君屹摇摇头自己多年的教导与关爱，抵不上一个嫡庶的名头，多年来的付出，抵不上一个家主的位置，路君屹满眼失望，看着面前的人，这就是自己从小宠到大的儿子，天赋不足还想与人相争，办事不力还要求超然的地位，不明是非还渴望所有人的理解，到底是如何变成这个样子的呢？路云旗举起剑来，指向路君屹，路君屹此刻与废人无异，千防万防，没想到害他的会是他最疼爱的儿子，剑刺入心脏，路君屹没有躲避，平静地看着路云旗：“当年，我真不该喝那杯酒。”那杯酒，自然是指卓可依端给他的那杯下了药的酒，他也想明白了，若是没有卓可依的教导，孩子怎么会变成这样，若是当年没有卓可依的配合，那杯酒，怎么就这么进了他的肚子里，可惜啊，太晚了，直到今天，他都没想过，自己曾经深爱的人，会是这个样子。

路云旗看着路君屹的身体慢慢倒下，手也不住地颤抖，疯狂大笑：“都是你自找的，哈哈哈哈哈，都是你自找的……”路家此时也是一片狼藉，曲庭阑正忙着叫众人躲避，护卫在外与闯入的几家强盗厮杀，曲庭阑安排女眷躲避，惊吓之中，周瑾言动了胎气，虽然只有八个月，但是家中女眷也不乏有接生经验的，躲在后山的山洞里，用准备好的毯子盖住，外衣撕成布条，没有热水可用，只能将水放在阳光下晒一晒，女眷们就这么撑着，两个时辰，孩子才生下来，是个可爱的小女娃。可此时没有一人沉浸在喜悦里，外面的事情还没定下。

一天之后，本以为是路家人前来解救，却不想是路云旗带着人，拿着刀剑逼她们出来，曲庭阑带着她们出来，刚出来路云旗就一剑砍在了曲庭阑腿上，曲庭阑当场趴下，再也站不起来，她忍着疼痛，瞪着路云旗，卓可依一副小人得志的样子，踩在她的脸上，说着这么多年自己为妾她却能为妻的不甘，说着自己的孩子总被她的孩子压上一头，说本是她先认识的男人却只能屈居做小，俨然自己一副走投无路，被逼无奈的样子，与路云旗疯魔的样子一般无二，她正说着，刚出生的孩子似是受了惊扰号哭起来，正好被她发现，她狞笑着走向周瑾言，周瑾言死死抱住自己的孩子，卓可依上手抢夺，一下子没抢过来，跌坐在地上，路云旗当即就给了周瑾言一剑，周瑾言吃痛也不松手，路云旗一剑插进她的肩膀，周瑾言终于撑不住松开了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