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血魄(2/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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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奴开始也不信,特地回了一趟婧苑,我们姐儿的长命锁还完好的放在原来的匣子里。”
“老奴已将两把锁取来,请夫人过目。”
“左边的是姐儿的锁。”
看着刘妈妈手上两把相似的锁,葛氏眉头微皱,看向穗云:“你没去查原来放锁的匣子?”
“是奴婢疏忽了,请夫人惩罚。”穗云利索地跪下,自己办事不利,没得辩解。
“……起来吧,没有下次。”葛氏有些疲惫,看着跪着的穗云也没了怪罪的心思。
“……是。”
“你们都下去吧……”
穗云和刘妈妈依言告退,几个小丫鬟也被葛氏一并赶了出去。
很快,屋内就剩葛氏一人。
站在屋外,刘妈妈微微叹了口气,刚刚——
……
“嗤啦”一声,柴房的门被拉开,被困住手脚的左菱一身狼狈地趴在地上,她的两片脸颊肿的不成样子,阳光透过重重的灰尘刺得她眼睛发痛。
“刘妈妈安。”站在门侧的是华然院的一粗使婆子,她指着地上的左菱道,讨好笑道,“这小妮子嘴贱,刚刚竟出口辱骂大夫人和五小姐,老奴便自作主张给了她个教训。”
“嗯?我不过是去查了件事,晚来一会儿,让你看个人,怎的这般没规矩?”刘妈妈绷着脸,佯怒道。
“是,是,刘妈妈您息怒,都是老奴的不是……”那粗使婆子一听,也没有多少畏怯,只是殷勤地赔笑道。
“罢了。”刘妈妈摆摆手,走到左菱面前,抬脚踢了踢左菱的身子,“说吧,你为何要偷五小姐的长命锁?”
“……”左菱没有搭话,似个死人般地躺着。
“小丫头,我不足二十岁便成了大夫人的奶娘,在大夫人身边待了二十余年,从葛府到谢府,腌臜事不知看了多少,对付你,妈妈我有的是法子。”刘妈妈见状也不恼,她手一动,硬扭着左菱的头,逼着她与自己对视,而后轻声说到,语气阴森。
“……”左菱到底只是一个小女孩,被刘妈妈一吓,身子已经在微微发抖,可她还是闭着嘴,不肯透露一个字。
“刘妈妈,这就是个贱骨头,非得给她点苦头吃才是。”
“不妥。”
“那……”
“左菱,我查了你的底细,你自幼入谢府,在来婧苑之前是华安院的人,本是三夫人选给二小姐的丫鬟,可惜二小姐不喜欢你,闹着让汋韵替了你,之后府里分配丫鬟,因着五小姐新立了院子,你便被派到婧苑来服侍。”
“那又如何?”这回,左菱终于微微张口,声音带着沙哑。
“哎!你何苦干这些偷鸡摸狗之事?被夫人怪罪,三夫人可不会管你的死活。”刘妈妈看着左菱,忽然长叹一声,声音中有悲哀,有无奈……还有,不易察觉的锐利。
“和三夫人有什么关系?”
“……”
还不承认?
刘妈妈微怒,衣袖一扬,“左菱,我给你脸你不要,那便怪不得我了!”
“把她给我绑起来!”
“是!”门口的粗使婆子利落地应了一声,拿了绳子,将左菱小小的身体绑的严严实实的。
“去,挑她的指尖。”刘妈妈狠狠地看了一眼左菱,吩咐道。
都说十指连心,钻心之痛,她倒要看看这小丫头的嘴有多牢!
“不要,不要过来!”
“你居然敢用私刑!”
“你!——啊——”左菱的惨叫声响起。
“你们,不得好死——啊——”
“贱婢!”粗使婆子见状,嘴上骂道,手下的力道也加了几分。
……
“不要刺了,不要刺了,我说,我说……那锁不是,不是五小姐的长命锁,只是有七八分像,是三夫人,三夫人……”左菱还没说完便晕了过去。
“嘿,这贱蹄子!”粗使婆子张口骂道,正想把左菱弄醒,刘妈妈抬手拦住了她的动作。
“不必了,看好她便是。”说完,刘妈妈便离开了。
有些事,夫人心知肚明就好,旁的人还是不要知道的那么细。
现在还不是和三房翻脸的时候,左菱这个死丫头,想替三房遮掩,也不看自己有没有那个能耐。
若是左菱拿的长命锁不是小姐的,那小姐的长命锁应该还在婧苑才对。
穗云这个粗心的丫头,怎么也不检查一下?
刘妈妈回了一趟婧苑,果然,装长命锁的匣子还在里层的柜子里,打开,长命锁安安稳稳地躺在里面。
又取了穗云从左菱那儿拿回来的那一块长命锁。
两厢比较,果然极为相似,也难怪穗云弄错。
刘妈妈一路慢跑,返回华然院。
她本来是要去谢老夫人的慈安堂的,因为林妈妈说刚刚谢老夫人有请。
但路上,底下的丫鬟又说大夫人和三夫人一起回了华然院,她这才打了拐,往华然院而去。
……
葛氏沉思着……
慕氏因为例银的事,心中有气,给她添了些无关痛痒的麻烦,倒是无碍,可是婧儿呢?
她到底该怎么办?
婆母她……
很快谢长昊回来了,他是回来用午膳的,却不料一进房门,就见自己的夫人眼神空洞地坐在屋里。
见到谢长昊,葛氏的第一句话竟是:“老爷,我们真的要把婧儿送到昭护寺吗?”
葛氏不是傻子,婆母将虚元大师的身份告诉她就已经表明了态度,婆母信虚元大师所言,告诉她的目的是为了让她安心。
也是!婧儿怎么说也是虚元大师的嫡亲孙女,在昭护寺里有他护着,婧儿能吃什么亏?她用担心什么?
只是昭护寺又不是什么神仙之地,若婧姐儿真的生病了,昭护寺还能给治不成?
“嗯?”谢长昊没有听懂葛氏的话,为什么要把婧儿送到昭护寺?
“回老爷,是这样的……”见谢长昊面带不解,和谢长昊一同进来的穗云将今日上午的事告诉了谢长昊,以及葛氏从葛府得来的玉佩的事。
婧儿病了!
谢长昊先是担忧女儿的情况,而后才反应过来虚元大师竟然到谢府来了……
闻之,谢长昊的脸色突然变得莫名,他让穗云出去,坐在了葛氏一侧。
“老爷,你果然都知道。公爹的胆子还真是大,居然敢欺君。”见状,葛氏缓缓出声,语气不明。
“听怡,不是你想的那样,爹他没有欺君。”谢长昊手一拢,就将葛氏搂在怀里,讲起了陈年旧事。
原来,当年的圣上年少登基,朝政被外戚顾家把持着,后来圣上想夺权,当时年纪轻轻的状元郎谢允尧就是被圣上看中的一个诱饵,圣上以谢允尧为引,画了一个大饼等着顾家上钩,用了近十年的时间终于夺了顾家的大权。而谢允尧为了圣上的大计,明着已经去世,暗中却收集顾家的罪状,帮助圣上斗垮顾家。谢家后来的荣宠都是当年圣上许给谢允尧的。
当然,这一切也离不了谢长昊自己有本事,殿试拿了探花,给了圣上重用他的理由。
“虽然不能以真实身份示人,但给子孙留下了荣宠富贵,阿爹也不觉得有什么遗憾,他觉得自己已经为圣上、为朝廷做了一个臣子应该做的了。”
听了谢长昊的话,葛氏很久都没开口,她静静地坐着,谢长昊就在一旁静静地陪着她。
“则佑,我们去婧苑吧。”良久,葛氏开口,喊着谢长昊的表字,语气似乎带了一分释然,“试试,公爹的法子。”
“好。”谢长昊深深地看了一眼葛氏,应道。
葛氏招来了穗云,让她带上那块青玉,和谢长昊一起往婧苑而去。
到了婧苑,迎面而来的就是浓浓的药味儿,葛氏的面色难看了几分,婧儿……
“奴婢见过老爷、夫人,你们可来了,不知怎的,五小姐服了药也不见好,一直昏睡着,高热也不见退,奴婢正准备去请曲大夫前来。”左棠焦急地从里屋跑出来,见到谢长昊和葛氏,眼睛一亮,赶忙上前请安。
“不必了。”葛氏开口拦下了左棠的动作,而后看向谢长昊,漂亮的眸子染上了一层薄雾,让人看着心疼。
“进去吧。”谢长昊面色看起来淡淡的,没有一点儿多余的表情。可唯有谢长昊自己知道,自己费了多大的劲才掩下心中的酸楚与不舍。婧儿是他唯一的女儿,遭此劫难,他亦心痛如绞,可他能怎么办?妻子已是难过不已,他作为一个男人,就得给妻儿撑起一片天,他若都只顾着伤心难过去了,谁来管她们?
进去后,谢长昊将屋里的下人都打发到了院子里,从穗云的手里接过青玉,在诧异青玉寒凉的同时,手下的动作也没耽搁,取了绣针,亲自挑破了婧姐儿的指尖,鲜红剔透的血珠顿时一颗颗地往外冒。
来不及多想,谢长昊立即将血珠往青玉上滴,血滴落在青玉上的那一刻,原本青色的玉佩慢慢褪去了它的颜色,取而代之的是晶莹剔透的白色,如雪一般,没有丝毫污秽。
再然后,谢长昊夫妇就以一种见了鬼的眼神,看着数条血红色的纹路缓缓地爬上了玉佩,纹路像是一点一点渗透进去的,速度很慢,到最后,就只见血红色的纹路呈放射状爬满了整块玉佩,数条裂痕纵横其中,乍一看,和树叶的纹路很相似,而玉佩原有的图案因着血色,竟呈现出了一只飞舞的凤凰。
看着面前的血玉,谢长昊夫妇一时都没了言语。想到刚刚女儿的血滴在了玉佩上,葛氏觉得有些渗人,这块玉佩给她的感觉就像是一抹鲜红置于雪白之间,显得妖艳张扬又危险万分,而且那凤凰的式样……那可是对皇后不敬啊!
“则佑……”葛氏不自觉的喊了一声。
谢长昊看了一眼葛氏,想说点什么,嘴动了动,又说不出,血染青玉,以白结血,诡异至极!
还有这玉佩的样式竟是凤凰,凤凰可是中宫皇后的象征,这太……僭越了。
突然,“呲”的一声,猝不及防,血玉开裂,成了数块碎片,坠了一地。
谢长昊和葛氏相视一眼:“……”
……
此时,昭护寺内,身着袈裟的虚元大师停下了手中敲击木鱼的动作,蓦地吐出一口鲜血。
而后,虚元大师的嘴角微微扬起,带着一抹欣慰,喃喃道:“血魄归位,一切都回到正轨上了……”
“嫤儿,你终于是要回来了……”
……
却说小丫鬟左菱,最后还是被发卖了,没有送进窑子,而是到了人牙子手里,她依旧可以交易,到其他府邸去过活。
只是卖了左菱几天后,葛氏才知慕氏的意图。这些天,府里传出谣言,说大夫人阴狠恶毒,不过犯个小错,便将小丫鬟打到半死,还送进了窑子,倒是三夫人温和体恤,适合掌家。
不过是变着法败坏她的名声,想要从她手里夺权,葛氏冷漠地看着慕氏作妖,这些伎俩她还未放在眼里,见时机差不多,在得了谢老夫人首肯后,狠狠地整顿了一下家风,那些乱嚼舌根之辈被她拎出来重重惩罚,杀鸡儆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