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血魄(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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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长昊媳妇,清晨丫鬟来报,说婧姐儿病了?现下可还好?”谢老夫人开口,语气中饱含担忧。
“劳婆母担心了,婧儿她……”葛氏将方才的思绪抛在一旁,把今早的事简单说了一遍,至于虚元大师的话,她也捡了重点复述给谢老夫人听。
说完,葛氏小心翼翼地看着谢老夫人,谢老夫人会信虚元大师的话吗?
“虚元大师当真如此说?”谢老夫人的惊讶不似作假,一旁的慕氏听完后也是满脸的惊讶和疑惑。
“是。”葛氏略微点头。
“大嫂,照你这么说,那虚元大师还真是神了,连那块青玉都早早地给婧姐儿备上了。”慕氏接话道。
“……”葛氏微愣,端坐着抿了口茶,没有搭话。
一是实在不想和慕氏搭话,二是她刚才好像忘了说那块青玉该是给葛府最年长的嫡亲外孙女的,婧儿能得到这块青玉也只是因为较靖安郡主长半岁而已。只是再多补述,却显多余,倒不如不说。
但……
真的是巧合吗?青玉才到她手上,婧儿就病了……
看着两个儿媳,想着刚才的谈话,谢老夫人先是沉默了一会儿,而后她的眼睛微微眯起,看向葛氏,“长昊媳妇,婧姐儿的指尖血你可滴了?”
“未曾,此事儿媳还需禀明夫君。”婧儿是谢家的嫡系血脉,她这个谢家妇没有私下伤她取血之理,更何况此事有可能关系到婧儿的性命,她也不敢擅专。
……
又一阵无言,谢老夫人扭头慕氏,眼中闪过一丝不明:“长旻媳妇啊,城西那边的两家铺子,我瞧着昨日交上来的账本对不上,你且去看看,切勿打草惊蛇,别让底下的人耍了滑。”
“是。”慕氏先是有些惊讶,他们三房虽然管着谢府的公中铺子,但多是她夫君在管,接见管事的事也是她夫君在做,谢老夫人也掺了几手,而她顶多待在内宅看看账面。她若是去谢家的铺子交易,不特意亮明身份,那些个铺子的管事都不一定认得到她是谢家妇。如今谢老夫人居然开口让她前去铺子上视察?
慕氏笑着起身行礼,其实她心里明镜似的,谢老夫人这是有话要单独和葛氏说呢,“那儿媳就先退下了。”
“去吧,仔细些。”谢老夫人点点头,待慕氏走后,她又将一些不打紧的下人打发出去,只留了心腹。
“婆母有话要和我说?”葛氏见状,心里发紧,也不知道谢老夫人单独留下她要问什么……
“长昊媳妇,我也不绕弯子了,我问你,如果虚元大师的话是真的。”谢老夫人顿了一下,“你可愿送婧姐儿去昭护寺静养?”
送吗?
这个问题葛氏自问没有深想,也不敢去深想,她哪里舍得送婧儿去?可是如果虚元大师的话是真的……只是怎么可能呢?
……
“婆母觉得儿媳该把婧儿送去吗?”葛氏恍了一下神,不由自主地问出口,语气带着质问的意味儿,话毕才惊觉失礼,但话已经说出口,葛氏也只能忐忑地等待谢老夫人的答案。
谢老夫人没有立即回答葛氏的问题,她缓缓起身,目光似有些缥缈,面色复杂,“长昊媳妇,你知道我是从什么时候开始信佛的吗?”
葛氏也跟着谢老夫人起身,她疑惑地看向谢老夫人的面庞,怎么突然说起这个?
葛氏摇了摇头,老实的低声答到:“儿媳不知。”
“二十多年了吧,那时候长旻和雨矜还不到两岁,老四老五那两个庶出的都还在娘胎里头。”谢老夫人口中的“长旻”就是谢三老爷,而“雨矜”则是谢老夫人唯一的嫡女,谢三老爷的同胞妹妹,现如今是当今圣上的婕妤,封号“柔”。
二十多年?葛氏心下算了算,那不恰是公爹去世的时候吗?
要说这谢老夫人的故事也是可怜又心酸,当初谢老夫人嫁给谢老太爷谢允尧还不足十年,谢老太爷就在朝堂上受到政敌的排挤,因“贪污”之名被罢了官,原本御赐的府邸也收了,无奈之下,谢老太爷只好带着家眷回陈郡本家避避祸端,结果到了陈郡,一年都还没过去,谢老太爷就因病去世了。
谢老夫人在本家守了三年孝,不曾想孝期过后,当年的政敌倒台,圣上把当年谢老太爷的冤案给平反了。
为表歉意,圣上命人把当年的府邸翻修,整个府邸的面积扩大了一倍不止,这就是现在谢府的前身,而后把它赐还给了谢老夫人,又追封了谢老太爷为从二品的尚书仆射,如此,谢老夫人身上也有了二品的诰命,能领朝廷的俸禄。
之后,圣上口谕让谢老夫人带着儿女回京居住,更是破格让谢长昊进入京城最好的书院松岭书院读书。
当初为了给父亲守孝,谢长昊错过了松岭书院针对十岁少年郎的入学考核,松岭书院的规矩甚严,能让其破例的也就只有皇室了。
谢长昊也争气,十六岁时下场科举竟一举拿了个探花回来,在翰林院熬了两年,出来后,就在外为官,后又娶了葛氏为妻,在一个五年任期满后,谢长昊被调回京城,从五品官做起,才二十多岁的年纪,可谓年少得志,没有埋没谢老太爷当年状元郎的名声。
之后,因着接连办了几件漂亮的差事,加之前工部尚书恰好致仕和圣上的有意抬举,谢长昊年纪轻轻便成了一部尚书,谢老夫人也将几个子女都拉扯大了,两个女儿一个入宫侍君,一个嫁入了雍邑伯府赵家,五个儿子也都各自成了亲,有了子嗣。
或许是因为谢老太爷早逝的缘故,谢老夫人也没了争风吃醋的劲儿,对四个庶出的子女还不错,京城里无人不道一声“谢家的老夫人真真是贤淑。”
当年谢老太爷去世后不久,谢四爷和谢五爷先后出生,本来谢老夫人可以将几个庶出子女留在陈郡本家,可她没有那样做。
庶出的谢二爷和他同胞妹妹谢雨媛入京前还不足九岁,二人的生母又早逝;谢四爷和谢五爷的生母俱是通房,连一个正经的妾室都不算不上,没有父亲又没有嫡母给他们撑着,让他们如何在陈郡本家那大宅院里活下去?
就这样,谢老夫人带着一大家子人上了京。
此刻,谢老夫人静静地看着窗外的雪景,眼眶略有些泛红。
“婆母……”葛氏有些担心地走到谢老夫人身边。
“长昊媳妇啊,你可知虚元大师是谁?”谢老夫人的声音带着哽咽。
“儿媳不知。”葛氏答到,心中却暗想,虚元大师还能是谁?
“他就是你公爹。”谢老夫人说话时神色未变,可一旁的葛氏却惊得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虚元大师是谢老太爷!她公爹?
葛氏觉得自己的心突然跳的很快,一突一突的,莫名慌得很,对于虚元大师成为自己公爹这件事完全反应不过来,怎么会这样呢?公爹不是很早之前就去世了吗?
谢老夫人触及了心中最深的秘密,一时间也没了心情管葛氏的情绪,只叮嘱葛氏一句“这件事你不可告诉任何人,长昊他是知道的。”后就让葛氏先回去。
葛氏恍恍惚惚地走出了慈安堂,却见慕氏在廊道里候着。
“大嫂!”慕氏先开口打招呼。
“……三弟妹?”葛氏还在出神中,眼神涣散,似是不解慕氏为何会出现在这儿。
不是被婆母派了差事吗?
是了!
葛氏恍然,那不过是婆母打发慕氏的由头罢了,慕氏若有心便去一趟,若无心,想来不去婆母也是不会怪罪的。
“大嫂瞧着心事颇重。”
慕氏好奇,谢老夫人到底和葛氏说什么了,能让一向庄重的葛氏失神成这样?是要把婧姐儿送走了吗?
看着慕氏的脸,葛氏渐渐回神,想起了先前慕氏对婧姐儿的算计,心中不免有些怒气:“无妨,三弟妹不用在意。”
这般失态,还说无妨?
慕氏心思变换,面上却不显分毫,她笑道:“听闻上月大嫂觐见皇后娘娘,得了凤栖宫中的新茶,那茶还是南迦国送至的贡品,京城还是严冬,南迦那边却已入春产茶,不知我可有口福一品其滋味?”
葛氏深深的看了一眼慕氏,萧皇后赐的茶,慕氏也敢喝?只怕是个幌子吧!
要知道几个月前,柔婕妤的儿子,当今圣上的皇九子出事,牵扯到了萧皇后和她的嫡子,谢家和萧皇后的关系就变得僵化起来......
不过正巧,她也想和慕氏好好谈谈,可是婧儿她……
罢了,总归花不了太多时间,还有虚元大师所说之事,婆母的态度……
还是得等长昊回来再说……
“自然,请。”葛氏应了下来。妯娌两人一同回了华然院。
……
华然院里,茶很快端上来了,慕氏浅浅一抿,赞道:“果真是好茶。”
慕氏说这茶是南迦给的贡品,可南迦并不是郚国的附属国,只是郚国的国力要强于南迦,南迦近年来与西阇(dū)针锋相对,疲于应付郚国,不想有后患,故对郚国频频示好罢了,送新茶只是其一。
葛氏扯了扯嘴唇,没说话,这茶单单是泡了也就算了,这慕氏还真的在品!这茶经了萧皇后的手,她也不怕萧皇后玩弄手段,下点毒药什么的。
“瞧着大嫂心不在焉,想来定是在担心婧姐儿。”
“婧儿病了,我这做母亲的,自然是念着她的。”
“如此,倒是我耽搁大嫂了?”
“三弟妹言重了。”
“唉!”慕氏忽的长叹一声,接着语气颇为幽怨地说到,“天下的母亲,谁不盼着自己的孩儿好呢?”
“……想来,三弟妹踏足我这华然院,是为了娴姐儿吧。”
看着慕氏惺惺作态,葛氏眼神流露出讽刺的意味儿,她倒是明白了,昨儿回府后,她和婆母提了一嘴,打算减一些婧姐儿和娴姐儿两个谢家嫡女的例银,慕氏这做母亲的便坐不住,来兴师问罪了呢!
娴姐儿,慕氏的嫡长女,在姐儿中行二,快五岁了,自幼被慕氏娇养着,便是慕氏后来生了儿子,对其宠爱也是半分不减。
“大嫂,你既已提到娴儿,我也不饶圈子了,婆母上月是放了一些内宅掌家权给你,怎的你回了一趟娘家,咱们谢家例银就要少了?这一个家,还得行两套规矩不成?”
“三弟妹看来对我掌家颇有微词?”葛氏到底是名门贵女,一开口,气势上便压了慕氏一筹。
“……大嫂好生威风,娴儿的例银无辜被减,我还不能喊冤了?”
“冤?”葛氏看着慕氏,没有压过慕氏的快意,只觉得有些悲凉。
悲慕氏局限于谢家一隅,对外一无所知;悲皇权盖天,他们这些臣子只能匍匐其下,仰其鼻息。
“三弟妹,你可知北方冻灾,年岁凶矣,那里的百姓民不聊生,圣上如今大行节俭之道,各府皆减了用度。”
“我们谢家是清贵人家,各院的用度也不高,婆母便没叫减了大家的例银,只是娴姐儿的娴苑和婧儿的婧苑,一月便要支十两银子去,更是越过了淮州王府的靖安郡主,我这才不得不压下她们的例银。这在婆母那儿也是过了明路的。”葛氏道。
“靖安郡主如何能和我的娴儿比?她不过是个庶——”
“住口!”葛氏喝到,这慕氏还真什么都敢往外说,“皇族岂是我等能枉议的?就事论事,你也敢拿郡主和娴姐儿比?”
慕氏被怼,愣了一会儿才道:“……左不过靖安郡主是大嫂的外甥女,大嫂护着几分罢了。”
“待他日淮州王妃诞下了嫡子嫡女,你看淮州王府哪儿还有葛侧妃和靖安郡主的位置?”
慕氏知道自己失言,有些局促,但依然不肯落了口头下风。
“再如何,靖安郡主也是二品的郡主,是正经的王女。三弟妹可别忘了,哪怕靖安郡主是庶出,那也是得了实封的,依礼,就是婆母见到她也是要平礼的。”
“我要去婧苑了,三弟妹请回吧,婧儿的用度和娴姐儿一般无二,断不会委屈了谁。三弟妹若不信,届时可以去查账。心疼娴姐儿,私下里多补贴些也是无妨。”
闻言,慕氏冷哼一声,甩甩袖子离开了华然院。
慕氏离开后,葛氏坐到软榻上,神情恹恹的。
婧儿……
虚元大师……
“夫人。”是前去审问的刘妈妈回来了。
“如何?查到什么了?”看见刘妈妈,葛氏急急问到。
慕氏到底想对婧儿做什么?
“回夫人,左菱那丫头拿的并非婧姐儿的长命锁。”
“这怎么可能?”穗云疑道,“明明是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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