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Snow(2/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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牧原淡淡地看了他一眼,回答得不紧不慢:“如果你们想活着回来,我或许能帮上忙。”
阿满思索了一下,最终点了点头。他隐隐觉得,牧原的冷静和观察力或许真的能派上用场。
他们一行四人加上牧原组成的小队,悄悄向西北角进发。穿过茂密的林间小道,雪地上留下了他们小心翼翼的脚印。夜色逐渐加深,月光洒在积雪上,映出微微的银光。
走了不久,他们来到一片地势较低的区域。这里的雪地似乎与其他地方不同,雪层下的土地裂开了许多细小的缝隙,呈现出不规则的碎裂状。冯起蹲下身,伸手拨开积雪,露出地表的样子。
“这……不像是普通的地震造成的裂缝。”冯起低声说道。
牧原站在一旁,微微眯起眼睛,目光扫过周围的景象:“普通地震通常会形成线状的撕裂带,而这里更像是受到了某种冲击波的直接撞击。”
“冲击波?”阿满皱起眉头,重复了一遍。
“没错。”牧原指了指不远处的一棵大树。那棵树的树干上竟然有明显的焦黑痕迹,仿佛被高温炙烤过一般。
“这不可能是普通的地震。”石头的声音有些发颤,“地震能烧焦树木?”
“当然不能。”牧原冷静地说道,“这不是地震,而是某种更复杂的东西……可能是一种爆炸引发的震动。”
他们继续向前探索,在这片区域发现了更多不寻常的现象:许多树木的枝干被震断,但并不是单纯地倒下,而是像被强大的力量硬生生劈开了一样;地面上的积雪有些地方明显融化,露出了湿漉漉的泥土。
“这些……这些是怎么回事?”冯起忍不住问道,眼中满是迷惑。
“我不知道,但可以肯定的是,这不是自然现象。”牧原低声说道,语气中带着一丝复杂的情绪。
“我们五年前发现的那些东西,一直没有答案。”阿满的声音将其他人从回忆中拉了回来。他看着屋内的伙伴们,目光坚毅。
“这次的震动和五年前很像。”兰溪轻声说道,眉头紧锁,“也许我们这次真的能找到些什么。”
“是啊。”冯起点点头,“而且不只是好奇,我觉得,这次可能比我们想象的更加危险。”
牧原靠在窗边,依旧是那副冷静的模样。他看着窗外飘落的雪花,低声说道:“既然你们下定了决心,那就行动吧。”
屋内的气氛瞬间凝固,每个人的眼神中都带着不同的情绪。雪花静静地飘落,仿佛在为他们的决定掩盖什么,也仿佛在等待一场无法回避的暴风雪。
(03)
原本,阿满和他的伙伴们已经约定好第二天晚上行动,去西北角一探究竟,但第二天女巫婆婆宣布的一则消息,打破了他们所有的计划。
“孩子们,”女巫婆婆的声音高亢而平稳,直击每个人的耳鼓,“为了平息神明的怒火,挽救我们的部落,神明大人做出了他的选择。他需要一位聪慧的孩子作为祭品,献上他们的智慧与信念,以换取部落的安宁与繁荣。”
人群中顿时一片哗然,有人窃窃私语,有人低声惊呼。阿满皱着眉头,隐隐感觉到不安。他的目光扫过人群,看到了冯起和石头在远处交换着担忧的眼神,而兰溪则站在人群中央,抬头静静地注视着女巫婆婆。
“祭品的选择,是由神明大人亲自决定的。”女巫婆婆顿了顿,目光从人群中扫过,仿佛在寻找谁的名字能引起更多的震撼,“那就是——兰溪。”
阿满愣住了,脑海中一片空白。他几乎怀疑自己听错了,但广场上的寂静和随即而来的低声议论让他意识到,这是真的。
“兰溪?”身旁的人群中有人小声说道,“不是牧原吗?之前不都说他最聪明吗?”
“是啊,真可惜,这次牧原竟然没有被选中。”另一个声音感慨道。
阿满回头看去,看到牧原站在人群中,表情一如既往的平静。他似乎察觉到了这些议论,微微摇头,嘴角扬起一抹淡淡的笑容,说道:“没关系,下次还有机会。”
阿满忍不住攥紧了拳头。他转过头去,看向兰溪。兰溪的脸色苍白,双眼直直地望着台上的女巫婆婆。她愣在那里,仿佛在思考什么,表情复杂得让人难以捉摸。
“兰溪……”阿满低声喊了一句,却不知道接下来该说什么。
阿满的脑海中不禁浮现出过去的记忆。在他年幼的时候,部落发生过几次类似的重大仪式。每当部落遭遇灾难,或者出现无法解释的“神明怒火”时,女巫婆婆总会宣布祭祀仪式的开始。
阿满记得,女巫婆婆总是告诉大家,这些被选中的孩子将被神明接引到“天上的神殿”,接受神明的亲自教导。他们会学习更多的知识和技能,而当他们归来时,部落将会因此更加繁荣和美好。
“那些被祭祀的孩子,都是为了我们整个部落的未来啊。”人们总是这样说,每个人的语气中带着钦佩与羡慕。
阿满也清楚地记得,几次祭祀之后,部落的确有过一段时间的和平与安宁,但那些“归来”的孩子却变得截然不同。他们的眼神空洞,性格大变,从原本聪慧灵动变成了麻木而沉默的模样。虽然大家都说这是因为他们“被神明赋予了更高的使命”,但阿满总觉得哪里不对劲。
广场上的兰溪终于动了动,慢慢低下头。她看起来已经平静下来,脸上甚至浮现出一抹微笑。她的声音很轻,却足够让站在附近的阿满听清:“或许,这就是我的使命。”
阿满听到这句话时,胸口像是被什么东西狠狠撞了一下。他紧盯着兰溪,试图从她的表情中看出些什么,但她的眼神依然平静,甚至带着一种难以捉摸的释然。
广场上的议论声逐渐平息,女巫婆婆举起权杖,宣布祭祀仪式将在三日后举行。
阿满低头看着雪地,双手在袖中攥紧,指甲几乎掐进了掌心。即便是他,也无法忽视内心深处那股挥之不去的不安与恐惧。
初冬的风轻轻吹过冰湖,湖面上结了一层薄薄的冰,反射着淡淡的月光。雪花零零落落地飘着,四周静谧得只剩下风吹树梢的声音。
阿满的脚步踩在雪地上,发出轻微的“咯吱”声。他远远地看见兰溪站在湖边,披着浅灰色的斗篷,双手插在袖中。她的身影在白雪的映衬下显得格外清瘦而孤独。
“来了啊。”兰溪回头看到阿满,嘴角勉强扬起一个微笑。她的语气轻松,甚至带着些许俏皮的意味,但那笑容却怎么也无法掩盖眼底的疲惫和压抑。
阿满走近她,没有说话,只是默默地站在她身旁。
“你不用这样一脸凝重的样子。”兰溪转过身,轻轻拍了拍阿满的肩膀,“我真的没事。祭祀不是什么坏事,大家都说那是神明的恩赐,对吧?”
她努力扬起笑容,却显得更加勉强:“大概也就半个月,或者最多两周吧,我就会回来了。到时候,我们还可以一起到这里约会,还是像现在这样,好不好?”
阿满依旧没有说话,只是低头看着雪地。他的双唇微微颤抖着,仿佛在压抑着什么。他的沉默让兰溪也逐渐收起了那勉强的笑容。
风静了一瞬,空气中仿佛凝结着无形的重量。他们都心知肚明,那些被祭祀的孩子从神明那里“归来”后,几乎没有一个是完整的。
五年前,阿满的姐姐也是部落中少有的聪慧孩子。她被女巫婆婆选中作为祭品送往神明的身边。那时,阿满还小,只知道姐姐哭着摸了摸他的头,告诉他:“别害怕,等我回来。”
然而,等到姐姐真的被“神明送回”时,一切都变了。
阿满清楚地记得,姐姐回来时,整个人看起来很不对劲。她的眼神空洞,脸上失去了曾经的生气,嘴里喃喃地念着一些无意义的句子。她再也不是那个爱教他射箭、陪他捉迷藏的姐姐,而是一个陌生人。
后来,姐姐变得越来越放纵。每天她都沉迷于吸食一种能让人短暂愉悦的叶子,或者在部落的角落里与不同的男人纠缠。阿满曾试图接近她,甚至鼓起勇气喊了她一声“姐姐”,但她却茫然地看着他,像看一个陌生人。
那一天,阿满站在树后,看着姐姐麻木地倚在墙角,眼神空洞而呆滞。他第一次感到一种深深的恐惧,仿佛她的灵魂已经被什么东西掏空,只剩下一具空壳。
回忆如潮水般涌来,阿满猛地回过神。他抬头看向兰溪,目光里充满了复杂的情绪。他张了张嘴,却不知道该说什么。
“怎么了?”兰溪歪着头,露出一抹苦涩的笑容,“别这样看着我。你知道的,我不会变成那样的。我会回来,还是原来的我。”
“可是……”阿满终于开口,声音却带着一丝颤抖,“你真的相信这些吗?”
兰溪愣了一下,随即低下头,看着落在自己脚边的一片雪花。她没有直接回答,而是轻声说道:“或许,这是我的命运吧。神明会保佑我的,对吗?”
阿满咬紧了牙关,拳头攥得发白。他知道,兰溪嘴里的“保佑”不过是为了安慰自己。他想说点什么,却又觉得语言是如此苍白无力。
兰溪看着他沉默的样子,突然伸出手,轻轻地握住了他的手指。她的手有些冰凉,但握得很紧。
“阿满,不管怎样,我希望你不要太难过。”她抬起头,微微一笑,“你还记得第一次来这里时我们说过什么吗?生命就像这冰湖,无论多么寒冷,它总会有些光芒的。”
阿满的目光在她脸上停留了许久。他看着她清澈的眼睛,却怎么也找不到可以劝服她的理由。他只能点点头,仿佛在承诺,又像是在接受一种无法改变的现实。
冰湖旁,风渐渐停了下来。雪花依旧缓缓飘落。整个世界仿佛沉浸在一片冰冷的寂静中,而湖边的两人就那么站着,仿佛想要留住这仅存的时光。
距祭祀开始,还剩两日。
清晨的微光透过薄雾洒在一片柔软的草坡上,阿满和石头并排躺着。天空中有几只大雁飞过,传来一阵悠长的鸣叫。脚下的草叶还沾着晶莹的露珠,随着微风轻轻摇曳。
阿满枕着双手,望着天空,久久没有开口。他的眉头紧皱,眼神中透着复杂的情绪。
“阿满,你怎么一副霜打了的模样?”石头打破了沉默,用胳膊肘轻轻撞了撞他,“别这么愁眉苦脸的,说来听听呗。”
阿满沉默了一会儿,终于低声说道:“兰溪……就要被祭祀了。”
石头愣了一下,随即笑着拍了拍阿满的肩膀:“这有什么好难过的?被选中可是莫大的荣耀啊!兰溪她是多聪明的一个人啊,能得到神明大人的垂青,这是她的福气,也是咱们部落的福气!”
“福气……”阿满重复了一遍,语气中带着些许嘲讽,“可她要是去了,还能回来吗?即使回来,还会是原来的兰溪吗?”
石头一时语塞,摸了摸后脑勺,随后说道:“阿满,我知道你舍不得,但你得想啊,部落这么做是为了平息神明的怒火,为了让我们大家都能继续过上安稳的日子。牺牲一个人,换来整个部落的平静,难道不值得吗?”
阿满没有回答,目光依旧停留在天空中逐渐消失的大雁身上。他的嘴唇微微颤抖,却什么都没说。
石头坐起身,语气轻快地说道:“你呀,就是想太多了。你看咱们部落现在多好啊,日子过得安稳,吃的喝的都不缺。女巫婆婆和神明大人给咱们指了条明路,我们跟着走就行了。”
阿满侧头看了看石头,眼神中闪过一丝复杂:“那你呢?石头,你对自己的未来有什么打算?”
石头闻言一笑,躺回草地上,双手枕在脑后:“我啊,早想好了。等满了十八岁,我就去做绝育。这样身体也健康,省得以后添麻烦。然后再找个合得来的兄弟,俩人一起开个肉铺子,继承我家那点生意,每天卖点新鲜的肉。空闲的时候还能打打猎,偶尔吃点好东西。日子多舒坦啊!”
“就这样?”阿满轻声问道。
“就这样啊。”石头笑了笑,眼神中满是憧憬,“我可不想碰那些叶子,那东西邪门得很。但也没关系,部落也没人逼着我们非得去。我就想踏踏实实过自己的日子,别想太多,别做太多,让自己活得开心点就行。”
阿满没有再说话。他的眼神再次投向天空,仿佛在思考什么,又仿佛什么都没想。
此时,一只孤单的大雁从天际飞过,发出低沉的鸣叫,渐渐远去。阿满的目光追随着那只大雁,直到它消失在远处的云层中。他坐起身,缓缓扫视着脚下的草坡,露珠在阳光下闪烁,宛如一颗颗泪滴。
“是啊……”他轻声开口,像是在安慰自己,“毕竟能换取整个部落的和平。”他的语气听起来像是认同,却又透着一股难以言喻的无奈。
微风拂过,带来一丝凉意。阿满低下头,双手插进口袋,眼神中多了一分疲惫。
(04)
悬挂在这颗星球上空的星鉴,像一只无声的巨眼,监视并掌控着这颗星球上的人类已有数百万年之久。
舰长站在巨大的全息投影前,指尖把玩着一枚光亮的金属徽章。他听见脚步声传来,抬头一看,牧原已经走进了房间。他露出一个意味不明的笑容,缓缓说道:
“哟,牧原回来了。”舰长语调轻佻,但目光锐利得像刀子,“哦,不,应该称呼您为最高超智委员会的阁下吧?”
他说完,夸张地朝牧原鞠了一躬,嘴角勾起一抹不怀好意的弧度,眼神斜斜地瞟向他。
牧原站在门口,没有理会他的挑衅,只是冷冷地开口:“不是说好这次通过祭祀将我调换上来吗?我已经在这颗星球上待了足够长的时间。现在,我需要获得返回总部的许可。你没有资格将我一直扣押在这里。”
舰长听罢,突然大笑起来,声音在空旷的舰长室里回荡。他慢悠悠地靠近牧原,语气嘲弄:“扣押?阁下,您这说法可让我有点伤心了。这怎么能算扣押呢?只是这次的程序可能出了些小差错。”
“立即调整指令。”牧原语气加重了一些,目光直视舰长。
舰长的笑容逐渐收敛,他把徽章放在控制台上,语调变得故作严肃:“牧原阁下,您知道吗?最近听到一些不太妙的传言——好像说你们超智委员会内部,有声音提到帝国的结构开始松动,甚至有人说整个天族正面临着某种……崩塌的危险。”
他停顿了一下,眼神变得意味深长:“当然,我个人对超智委员会的忠诚是毋庸置疑的。我深信这些只是谣言。毕竟,超智委员会怎么可能背叛我们天族同胞的利益,对吧?阁下,您说呢?”
牧原愣了一下,但很快恢复了冷静。他冷冷说道:“十年之后,必须让我调回。不得有误。”
“哈哈,十年而已。对于像您这样已经存活了数百万年的存在来说,时间不过是一个小插曲罢了。”舰长笑嘻嘻地说道。
牧原没有再多说,只是转身离开,背影冷硬如刀。舰长看着他离去的身影,笑容又重新浮现,但眼底的光却冷得像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