序 众神的遗言(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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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睁开眼,厚重的黑暗压在身上,寒意像裹尸布一样紧紧地勒住我的四肢百骸。艰难地喘了口气,空气划过嗓子像是在吞咽干涩的金属,割得满嘴都是血腥味。我小心地活动了一下身体,只觉得浑身像灌了铅一样,每挪动一下都非常生涩艰难。
怎么回事儿?这是哪儿?我为什么会在这里?
脑子里一片空白,我躺在地上注视着虚空,发现原本严密笼罩着的黑暗之外好像有一丝光亮。在等待眼睛慢慢习惯那个微弱光线的同时,我屏住呼吸,只能听到自己的心跳。又耐心地听了一会儿,确定这里没有别的活物以后,我轻轻坐起身。
咔吧。
骨头传来不妙的声响,我一僵,不得不用手扶着腰这才坐直了身体。等确定身子不会散架以后我试探着伸出手摸索,很快就碰到了一面摸起来凉而滑腻的墙,墙体上深深地刻着一些奇怪的符号。我又摸了摸,心下一凛,不自觉地支起了身体。我越摸越心惊,不自觉地伸直了胳膊整个人都贴到墙上,心跳声震耳欲聋。
这“墙”上不是什么符号,是四千多年前古埃及祭司所用的圣书体,古埃及人将之称为“神的语言”。传说这种非人的文字蕴含无上的力量,只会出现在非常重要和罕见的场合,莫说现在,就连当时古埃及能解读的人都没有几个。而现在我正触摸着的、密密麻麻铭刻在这面墙上的、被梦魇一般琐在黑暗中的,是一个诡谲的词。
“赛特之骨...”我动了动嘴唇,无声地念了出来。
【赛特之骨】是什么?为什么我能看懂这种文字?眼下所处的又是什么地方?
我一手撑着腿、一手扶着墙壁颤抖地站了起来。被我按在手底下的铭文好像闪过一丝微光,也可能是我眼花,但现在也顾不上这么多了。越过这半人多高的墙我终于看到了光源,那是一只军用手电,正朝着正前方照过去,我虽然待在手电后面,但也算是沾到了些光。
借着光,我一直悬着的心终于是凉透了。我现在正扒着的果然不是墙,是一具黑色玄武岩棺的棺壁。也就是说,我刚刚一直躺在一口棺材里。
这个新发现让我呼吸一窒。更糟糕的是,用得起这种规制的玄武岩棺,无论是谁都非富即贵,我自认没有这个福气消受的了。那么这口棺材的主人在哪里,我又为什么会躺进来呢?
我下意识地看向黑沉沉的棺材内部,一股寒意从脚底下顺着后背一路爬到天灵盖,只觉得自己都要被这种化不开的黑暗吞进去。
我得出去!我心跳的不成样子,手也抖得更厉害了,但本能不想再在这里多待一秒。我扒着棺壁使劲把自己撑起来,可两条腿完全使不上劲儿,挣扎了半天才脸朝下摔了出去。
到底在棺材里待了多久,怎么身体跟生锈了一样?我艰难地爬起来抹了把脸,就看到满手的血。我吓了一跳,立马摸了摸脸,所幸没在脸上摸到什么伤口。
可这就奇怪了,那么这些血是哪儿来的?我在裤子上把血迹蹭干净,很快就露出手掌上深可见骨的刀痕,难怪刚刚我的手抖成那样。我把两只手举到眼前看了一会儿,又换了几个方向比划了比划,困惑地把手放下了。
这不是防御伤,甚至从伤口的角度看起来,大概率是我自己造成的。但我的两只手都被割伤了,而且两边同样是非常深的口子,没有深仇大恨都下不去手得那种。
我盯着掌心还在慢慢渗血的伤痕,手掌的纹路被整齐地切断了,把原本还挺好的走向变成了一个面目全非看不清的样子。
首先我确定自己不是受虐狂,把自己伤成这样绝对不是为了爽。可我解释不了为什么两只手都被切开了,因为这意味着,我肯定是用受了重伤的手,拿着利器,又朝另一只的掌心狠狠划了下去,下手之稳准狠绝对没有丝毫犹豫和害怕。
可是为什么?先不说我怎么做到能够对自己下得去这种狠手的,单说这种程度的伤口,绝对会损失我的行动能力。那么到底是在什么情况下,我会宁愿用采取这样极端的举动,又是什么把我逼到了这份儿上?从结果来看,我还活着,但根本不记得为什么会被扔在一口古埃及的棺材里。更让我胆寒的是,哪怕现在伤口还在流血,我却并不觉得疼。
到底发生了什么?我,怎么了?
我定了定神,借着手电漏出来的光清点身上的东西。我身上穿着一套沙漠工装,是我熟悉的考古队队服,只不过胸前的标志可能在翻出棺材的时候弄脏了。刚刚被血糊得不成样子的裤子外侧口袋里插着一把铲子,那是考古学家用来发掘的手铲。令我意外的是,这手铲竟然是用大马士钢锻造的,钢面上还刻了我title的缩写:Dr. W
王博士?我忍不住眉头一跳,什么时候自己变得这么浮夸了。除此之外,我又在身上翻出一个成年男子手掌那么大的笔记本,被我贴身放在上衣口袋里,应该是用来记录发掘进程的。我随手翻开一页,上面流畅而工整地写了什么,但字迹的颜色很暗看不太清,我拖着不知为什么异常僵硬的身子挪到唯一的光源旁。这是一只中国制造的军用手电,被人妥善地安置在地上,无论是谁那些人做这件事的时候一定是在可控的状态下,那么一定有这么做的原因。
于是我顺着光线看去,手电正照着坐落在台阶之上的祭坛。这自下而上的光使得祭坛上神像的头部被隐没在了阴影里,非但看不清面容,反倒显得阴森和狰狞。借着光我重新打开那本笔记,迫切地想知道发生了什么,然而笔记的主人显然并不是我。
刚古纸(Conqueror Paper)上华丽流畅的英语手写下来的都是上个世纪发生的事情。难怪我一开始看不清楚,这人用的墨水是少见的红黑色,上次见到这种特殊的颜色还是在古埃及的文本里。三四千年前的埃及祭司为了让他们献给神明的记录保存得久一些,特意在墨水里掺了铅,这样能够锁住文字的颜色。或许换成其他时候我还很乐意去看一个英国侯爵的私人考古日记,但当下可没这个闲工夫。既然对目前处境没什么帮助我就准备把笔记本收起来,这时候一个名字突然映入眼帘。
Dr. White
怀特医生?怀特博士?笔记本的主人在这个称呼旁打了个问号,紧接着他画还了一张奇怪的星象图。
等等......我重新从裤子侧面的兜里拿出那把手铲,难道这上面写的“Dr. W”指的不是我,而是笔记里的这个人么?我忍不住看向那个被刻在金属上的名字,大马士革钢刃映出一双熟悉的黑眼睛。
我庆幸地长舒一口气,虽然现在身上拿着别人的手铲,带着别人的笔记本,不过好歹我还是我。如果记忆没出错的话,我正跟着中国考古队在埃及进行考古发掘,研究对象是一座没有被历史记载的古埃及神庙。还好我没有从考古学家堕落成了挨千刀的盗墓贼,不然的话被人扔在棺材里自生自灭也是活该。虽然我无论如何也想不通为什么执行任务会执行到双手沾满血、从一口棺材里爬出来。
把笔记本塞回口袋,突然感觉手指隐隐传来灼烧般的痛感,我一看,原来是手指被笔记本弄脏了。大概是蹭到用来写字的墨水了吧,看来贵族老爷的笔墨也经不起时间的沉淀啊。我正想着,突然后脖颈子一凉,感觉好像有谁在注视着我。
我吓了一跳,猛地抬起头,抄起手电就朝前晃过去。原来台阶上那个神像后面的石壁上有副巨大的壁画,一双木然的眼睛正盯着我身后的棺材。那双眼睛涂着厚重的黑色的眼线,在强光下泛着暗红,竟似泣血一般。我仔细一看,原来那荷鲁斯之眼,一般出现在古埃及的墓葬里,是保护死者穿过死亡的。
原来是虚惊一场,我拿手电朝四下照了照,没见有什么异常,于是决定再去看一看那口棺材。站在石棺外用手电照亮了黑色玄武岩棺内壁,那上面的确密密麻麻阴刻着古埃及铭文。阴刻这种记录手法远比浮雕要困难,眼前的铭文甚至还被涂上了珍贵的矿石颜料,显得瑰丽诡谲。
不论这棺材属于谁,其在古埃及的地位都高得可怕,毕竟最奢华的法老棺材都远远不及眼前这个。这位尊贵的原棺主现在下落不明,但我并没有多想,大概是已经被其他的考古队员移走了,总不可能是死而复生自己走出去了。
棺壁上大费周章刻上去的铭文正如我在黑暗里摸到的那样,通篇都在扯一些关于【赛特之骨】的鬼话。赛特是古埃及神话中的沙漠之神,也是冥神奥西里斯的弟弟,后来二者为了王位兄弟阋墙。传说奥西里斯被赛特骗进一口铅做的棺材里沉了尼罗河,奥西里斯死后在祂妻子伊西斯女神的帮助下被制成木乃伊,得以死而复生。而赛特则被众神抽干了血液封在了一口铅做的棺材里,因为古埃及人相信神祇只要还有血就能重生,所以把祂最后的退路也斩断了。
说到血...我刚刚在棺材里一通乱摸,手上的血应该蹭到棺壁上了才是。我舔了舔嘴唇,为破坏文物感到一阵心虚,拿起手电围着棺材检查了一圈,可确实里里外外都没有看到血迹。
我觉得庆幸的同时又觉得有些不对劲,于是探着身子朝棺材内部又看了看,这次在强光的帮助下我在棺材底部看到了一个圣甲虫形状的象牙枕头。
“这才对嘛,哪儿有棺材里不搁陪葬品的。”我自言自语道。不过这种规格的棺材只有这么个枕头也太寒酸了吧,除非其他陪葬品已经不在棺材里了,比如说...我下意识地看了看自己还在渗血的双手。
这个想法让我的心瞬间提起来,但很快又底气十足地想,我身上符合工作流程地穿着考古队的队服,不可能有问题。我又看了一眼胸前被弄脏了的标志,忍不住用手指蹭了两下,没想到指尖竟然又传来了灼烧般的痛感,只是比那个笔记本带来的要更严重一些。
我捻了捻手指,上面留下的污痕好像是铅。
铅?我看向身边巨大的棺材,这才后知后觉出不对,为什么神庙里会有棺材?而这口被我以为是玄武岩的棺材,竟然是铅做的么,那么这是谁的棺材?从来没有古埃及人用铅棺下葬的记载,难道这是给神明的棺材?
传说里,古埃及最强大的神明、沙漠的统治者、风暴之神赛特,弑兄弑君,把冥神奥西里斯关在了一个铅制的棺材里,沉了尼罗河,这才杀死了祂。而后来赛特也被众神抽干了血,封在了一口铅棺里,永世无法复生。
难道棺材里面刻着的【赛特之骨】讲的就是这个故事?那么这到底是谁,或者什么,的棺材呢?
我忍着疼把胸前的那层铅灰擦掉,露出来的不是我们考古队的标志,而是一个被荆棘围成的衔尾蛇。我像被扎到一样猛地抽回手,诸多不合理的信息灌得我站不稳,一个踉跄撞到上铅棺,手电掉了进去。
现在我又站在黑暗里了,一种窒息般的恐慌扼住了我。人类对黑暗和未知的恐惧真是与生俱来的。我朝着铅椁里看去,这次手电把整个空间都照亮了,那个圣甲虫形状的枕头被投射在棺材头挡处,显出来一副棋盘的样子。
这是一种叫【塞尼特】的游戏,由死者与神明各执一方,但是游戏规则至今也没人研究出来。
和亡灵书上记录的末日审判一样,这是历任法老死后要经历的一个环节。唯有通过这盘与神明的棋局,法老才有机会走出死亡,像太阳一样重新从地平线上升起。
原来如此,秘密藏在光线里,果然是古埃及人。
我心一横,又翻身进了棺材。落地的时候被一个东西硌到了脚,捡起来一看是一块保存完好但是上了年纪的怀表,背面刻了两个英文字母:【B.B】估计是徽章主人姓名的首字母缩写。打开后发现这块古董怀表好像已经坏了,表针竟倒着转。表盘上还嵌着个指南针,可奇怪的是这指针在微微震颤着,执着地指向祭坛相反方向的黑暗。而整个怀表是由一条蛇首尾相连盘成的。
我“啪”地一声合上怀表,努力稳住心神,将目光落回了在黑色石棺里尤为突兀的象牙枕上。这是唯一的古埃及原装物件,可被光映在石椁头挡处的那副棋盘我却看不出来什么名堂,只能默默把这局棋记下来。
我又仔细把铅椁四围加上底板都看了一遍,特意没有用手去碰,却什么都没有发现。我又看到了那唯一的陪葬品,难不成得躺在枕头上才能发现什么线索?我抱着手电将信将疑地躺了下去,被照亮的天花板上竟布满了星辰。
是古埃及祭司记录下来的天象,我看不出记录的是哪一天,又为什么要记录这天,只看到一颗“象征着死者的星星在冬日的天空里升起”。
难道这棺材里的人真的已经死而复生了么?我立马弹跳而起。
有鼓声适时地从黑暗深处传来,诡异的鼓点像是催促和召唤着我过去一探究竟。我把指向黑暗的怀表放进口袋,咬着手电又从棺材里跳了出去,现在我觉得身体已经不那么僵了。
接下来往哪边走成了问题。不知为何,我对祭坛的抗拒更甚于那传来鼓声的未知黑暗。然而我不得不过去看看,毕竟在我从棺材里醒过来时,唯一被特殊关照的就是那石阶上的祭坛了。
随着朝祭坛靠近,一种原始的恐惧和压力涌向我,这比在棺材里还可怕,就像是逐渐往深水区走的过程中被冷水逐渐淹没的感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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