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初相识，长安灯会风车转（1/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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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业国承德三年初，长安城。

上元节前一天，风和日丽，阳光明媚，东市坊市上已经都是欢快的笑语声，几乎每户店家都开始挂起漂亮的花灯，各商户为了上元节这天招揽生意，都会在店铺中挂灯谜，设置彩头，吸引百姓驻足。

微风轻拂，宫外节日气氛欢快，却难抚这深宫中弥漫的诡谲气氛。自皇后去世一年以来，后位空悬，丽贵妃与荣贵妃各拥皇子，母凭子贵，二人于这宫闱之中明争暗斗，皆对那皇后之位虎视眈眈，朝堂之上也隐隐因这后宫之争而暗流涌动，大臣们各自揣测圣意，站队之风渐起，使得本就波谲云诡的宫廷局势愈发复杂。

钟粹宫内，暖香袅袅，金炉中炭火正旺，将那华丽的殿宇映得熠熠生辉。丽贵妃慵懒地斜倚在凤榻之上，一袭玫红织金锦袍，领口与袖口皆用细密的银线绣着繁复的花纹，腰间束着一条翡翠镶金的腰带，愈发衬得她身姿婀娜。如云的乌发梳成了飞仙髻，斜插着一支赤金点翠的步摇，随着她的动作轻轻晃动，垂下的珠翠碰撞出清脆声响。

一旁，年长的嬷嬷正手持犀角梳，小心翼翼地为她梳理着鬓边的碎发，眼神中满是敬畏与小心。而那机灵的丫鬟则半跪在榻前，手中捧着一个翡翠盘，盘中盛着各类珠翠首饰，供贵妃挑选。

“父亲那边都已经安排妥当了？”丽贵妃朱唇轻启，声音婉转却又透着一丝冷冽，她漫不经心地拿起一枚羊脂玉簪，对着铜镜比划着。

“是的，娘娘。”小丫鬟垂首轻声答道，“人都已经物色好了，明晚上元灯市行动，老爷说请娘娘放心。”

丽贵妃嘴角勾起一抹不易察觉的笑意，眼中闪过一丝狠厉：“哼，这次定要让那贱人知道与我作对的下场。本宫筹备许久，可容不得半点差池。”

说罢，她将手中的玉簪狠狠掷入盘中，发出“哐当”一声脆响，吓得那小丫鬟身子一颤。嬷嬷见状，连忙轻声安抚：“娘娘息怒，此次有老爷在外周全安排，又有咱们在宫中接应，定能万无一失。”

丽贵妃深吸一口气，缓缓闭上双眸，片刻后再度睁开，眼中已恢复了那副雍容华贵却又暗藏心机的模样：“吩咐下去，让咱们的人都警醒着些，若坏了本宫的大事，哼，谁都别想好过。”

“是，娘娘。”丫鬟应道，随后起身慢慢退出大殿，殿内弥漫着一股山雨欲来的紧张气息。一场阴谋覆盖而来，不知上元灯市的繁华之下，将掀起怎样的暗潮汹涌。

上元节日，辰时，整座长安城已然沉浸在一片欢腾的海洋之中，坊市间人头攒动，热闹非凡。那作为上元节标志的最大花灯几位皇子做的龙凤和祥灯，正在众人的齐心协力下紧张安装，巨大的骨架上，五彩斑斓的绸缎与精美绝伦的装饰逐一被固定，其华美的造型已初现端倪，引得周围百姓纷纷驻足赞叹。

“晚上一定要来看亮灯。“围观的百姓纷纷说到。

夕阳时分，那些参与花车巡游的队伍也早早地进入预定地点开始彩排。此次巡游意义非凡，皇帝和贵妃、皇子公主们都会亲临观赏，故而礼部官员不敢有丝毫懈怠，会同金吾卫以及长安府衙的衙役们，对每一辆花车都进行着细致入微的检查，从花车的结构安全到装饰的合规性，从演员的妆容服饰到表演流程，无一遗漏。

就在众人忙碌之际，一名金吾卫在检查过程中，敏锐地发现一辆花车的巡游演员竟换了人。经询问，原来是荣贵妃母族荣国公家安排的一名戏子吃坏了肚子，临时找了替补。这一情况瞬间引起了一阵小小的骚动，礼部官员皱起眉头，与金吾卫和长安府衙的人迅速围拢过来，低声商议着对策。

“这临时换人可不合规矩，若是出了什么差池，谁来担责？”礼部官员面色凝重地说道。

金吾卫队长则目光冷峻地审视着新换上的戏子，开口道：“身份可都核实清楚了？这上元节的庆典，关乎皇家颜面，绝不能有半点马虎。”

长安府衙的师爷也在一旁附和：“必须要确保此人背景清白，否则万一有个闪失，你我都吃罪不起。”

负责花车的管事早已吓得冷汗直冒，连忙呈上替换演员的详细资料，颤抖着声音解释道：“各位大人放心，这是临时从荣贵妃府上的家仆中挑选出来的，身家清白，小人绝不敢有任何隐瞒。”

众人一番查验后，虽未发现明显问题，但心中仍隐隐有些不安。然而时间紧迫，重新安排演员已然来不及，礼部官员只得向上司匆匆汇报这一突发情况，同时增派人手对这辆花车进行重点盯防，确保在巡游过程中万无一失。而此时的长安街头，民众们依旧欢声笑语，浑然不知这场小小的风波，只期待着夜幕降临后的盛大庆典能够更加精彩绝伦，却不知在这繁华的背后，各方势力的暗潮涌动正悄然拉开序幕，一场围绕着宫廷争斗与权力角逐的阴谋，也在上元节的喧闹声中渐渐浮出水面。

坐落于安兴坊文昌候夏家大院子里，月光如水，洒在错落有致的假山上，怪石嶙峋，仿若静伏的巨兽。一旁的池塘里，荷叶在夜色中微微摇曳，偶尔传来几声蛙鸣。沿着蜿蜒的石子路，两旁的花树影影绰绰，散发着阵阵清幽的香气。远处的亭台楼阁，飞檐斗拱在月色下勾勒出古朴而庄重的轮廓，朱红色的柱子隐隐透着威严，只是这威严此刻被一个小女孩的撒娇声打破，清脆的声音将这大宅院添了几分人间烟火气。

偏厅中夏四爷身形修长挺拔，一袭月白色锦袍衬得他身姿绰约。面庞白皙如玉，剑眉斜飞入鬓，双眸狭长而深邃，幽黑中透着几分清冷疏离，鼻梁高挺笔直，薄唇颜色浅淡，仿若蒙着一层薄霜，一头整齐束起的乌发更添几分文雅之气，周身散发着一种不怒自威的侯门贵气，可此刻抱着孩子哄着女儿的他，又多了些许柔和温情。

他的小女儿正在身边跳着够夏四爷手中的糖葫芦，身着桃红色绣着蝶戏牡丹的小袄，衬得肌肤如雪。圆圆的脸蛋犹如春日里盛开的桃花，透着粉嫩的色泽，一双大眼睛恰似澄澈的湖水，波光流转间满是灵动与好奇，小巧的鼻子下是一张总是带着甜甜笑意的小嘴，笑起来时脸颊上便会出现两个深深的酒窝，头上梳着双髻，戴着精致的珠花，随着她的动作轻轻晃动，整个人活泼可爱得如同降临人间的小仙童，任谁见了都忍不住心生欢喜。

这名小童就是文昌候家五小姐夏玉，小名玉儿，此刻，她正拉着夏家四爷的衣袖，不停地晃着，小脚在地上蹦跶，小嘴嘟囔着：“爹爹，爹爹，我要去灯市嘛，今日先生教了上元节的诗词，我想去看那‘宝马雕车香满路’，还有那大大的花灯。”夏四爷一脸无奈，却又带着宠溺，轻拍着她的头哄着：“玉儿乖，我们要等大伯还有你哥哥们一起，爹爹一会抱着你去。”

文昌候开国功勋之一，老侯爷有四子一女，老侯爷去世之后长子袭爵，夏家大老爷目前官居户部侍郎，管户部度支二部，膝下二子；夏家大姑奶奶嫁给了一位四品云辉将军，已经多年不回长安；夏家二老爷走的是外派路线，目前任燕州知州，膝下一子；夏家三老爷任户部度支左主事，膝下一女；夏家四老爷，老侯爷在世甚是宠爱，四老爷好游历名山大川，殿试时对奏天下川流治理疏被年轻天子赏识，目前官居工部水部郎中，膝下一女一子。

文昌候一家到了灯市，便分开游览。夜幕降临，华灯初上，整座城仿佛被点燃一般，亮如白昼。大街小巷张灯结彩，五彩斑斓的花灯高高挂起，形态各异，有活灵活现的飞禽走兽，有娇艳欲滴的花卉草木，还有画着传奇故事的人物灯，栩栩如生，引得路人纷纷驻足观赏。人群熙熙攘攘，欢声笑语交织在一起，喧闹声、叫卖声、孩童的嬉闹声此起彼伏，不绝于耳。达官显贵们坐着华丽的马车缓缓而来，车辇上的装饰在灯光下熠熠生辉；平民百姓则身着新衣，呼朋唤友，结伴而行，每个人的脸上都洋溢着节日的喜悦。

夏四老爷带着夏玉步入热闹非凡的灯市。刚入灯市，夏玉就被眼前的景象吸引住了，不由自主地松开了四爷的手，像一只欢快的小鸟般向前奔去。四爷连忙跟上，生怕她在人群中走丢。街边的小吃摊琳琅满目，散发着诱人的香气，勾引着过往行人的馋虫。

糖画摊前总是围满了孩子，摊主手法娴熟，舀起一勺浓稠的糖液，在光洁的石板上快速挥舞，不一会儿，一只栩栩如生的凤凰便跃然石上。待糖液冷却凝固，用竹签一挑，一件晶莹剔透的糖画艺术品就完成了，在灯光下闪烁着琥珀色的光泽，咬上一口，甜蜜瞬间在舌尖化开，那丝丝缕缕的甜，带着淡淡的焦香，令人回味无穷。

不远处，热气腾腾的元宵摊也不甘示弱。摊主揭开锅盖，白色的蒸汽瞬间升腾而起，弥漫在空气中，混合着芝麻、花生、豆沙等馅料的醇厚香气。一颗颗圆润饱满的元宵在锅中翻滚跳跃，好似一群欢快的小精灵。煮好的元宵盛在青花瓷碗中，再浇上一勺浓稠的桂花糖汁，入口软糯，馅料细腻香甜，桂花香与糯米香相互交融，每一口都是满满的幸福滋味。

还有那炸货摊，金黄酥脆的炸物散发着诱人的油香。刚出锅的炸年糕，外皮炸得金黄酥脆，内里软糯 Q弹，刷上一层甜面酱，再撒上些许白芝麻，咬下去“嘎吱”作响，甜咸交织的味道在口腔中碰撞，别有一番风味。一旁的炸麻花也备受欢迎，细长的麻花根根分明，拧成漂亮的螺旋状，放入热油中炸至金黄，捞出控油后，口感酥脆，越嚼越香，淡淡的面香和油香在齿间萦绕，让人欲罢不能。

“爹爹，你看那个！”夏玉指着一盏巨大的兔子灯喊道。那兔子灯通体雪白，眼睛红红的，耳朵长长的，仿佛下一秒就要蹦跳起来。四爷微笑着点头：“玉儿喜欢？那爹爹给你买下来。”说着，便招手让摊主过来。

夏玉拿着兔子灯开心得合不拢嘴，又拉着四爷去看杂耍。杂耍艺人将火把舞得虎虎生风，还不时喷出火焰，引得周围的人阵阵惊呼。夏玉兴奋地跳着，转头对四爷说：“爹爹，好厉害！”四爷摸摸她的头，笑着说：“玉儿不可乱跑，要紧紧跟着爹爹。”

不一会儿，他们又来到了糖画摊前。夏玉眼巴巴地看着摊主绘制糖画，眼中满是渴望。四爷见状，轻声对摊主说：“给我家小姐画一个。”不一会儿，一只栩栩如生的蝴蝶糖画就做好了。夏玉小心翼翼地接过，轻轻舔了一口，甜滋滋的味道在舌尖散开，她满足地眯起了眼睛，还不忘把糖画递到四爷嘴边：“爹爹，你也吃。”四爷笑着摇摇头：“玉儿吃，爹爹不喜欢甜的。”

夏玉在灯市中蹦蹦跳跳，四爷则始终跟在她身边，或微笑着看她玩耍，或耐心地回答她层出不穷的问题，父女俩的欢声笑语在灯市中回荡。

夏四爷带着夏玉穿梭在拥挤的人群中，夏玉兴奋地左顾右盼，手中紧紧握着四爷给她买的糖人儿，生怕被人挤掉。突然，前方一阵喧闹，只见二名勋贵家子弟带着小厮结伴而来，他们身着锦缎华服，头戴玉冠金饰，腰间佩着精美的香囊玉佩，走路带风，神色间透着高傲。

夏四爷抬眼望去，他认识这二名勋贵家子弟，走在最前面带头的是擎国公世子翟鸿，他身姿挺拔，剑眉星目，嘴角挂着一丝不羁的笑。身旁跟着一个身着石青色锦袍的十余岁男孩，男孩紧紧拽着翟鸿的衣角，眼神中带着一丝好奇与不安，这是他的表弟安宁侯孙家世子孙兆。

翟鸿一眼就看到了夏四爷和夏玉，随即露出一个笑容，走到夏四老爷面前拱手道：“夏四叔，这灯市热闹，您也带家眷出来赏玩了？”夏四爷神色淡淡，微微点头回礼：“翟公子。”夏玉躲在四爷身后，探出个小脑袋，好奇地看着这二名陌生的哥哥们。翟鸿注意到了夏玉，笑着逗她：“这就是五小姐吧？长得真是伶俐可爱。”说着，从怀中掏出一个精巧的小风车递给夏玉，“初次见面，这个就当见面礼了。”夏玉看了看四爷，见四爷点头，才笑着伸手接过，脆生生地道谢：“谢谢哥哥。”

周围的人群来来往往，不时有人侧目看向这一群华服贵胄。卖花灯的小贩们趁机围上来，高声叫卖着自家的花灯，五彩的花灯在人群头顶摇曳，更添了几分热闹的氛围。夏四爷与翟鸿寒暄了几句，便带着夏玉继续逛灯市，身后翟鸿带着表弟的谈笑声渐渐被淹没在喧闹的人群中。

然而，在这一片祥和的表象之下，一场惊心动魄的危机却悄然降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