解语花（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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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阳逐渐升起，可灼烈的日光竟然不能完全照入谷底，仅有一丝残阳落在这片荒凉地上。

这谷底之景，处处尖石密布，也无一颗花草，却时时能看见枯木张牙舞爪，像冤死鬼一般狰狞。四下更是悄无声息，毫无生气。

一只毒蝎沓沓从脚边爬过，夕佳心里害怕，不禁拉着白襄的衣角。转过一弯峭壁，只见一栋楼墙拔地而起镶嵌在崖壁之中，墙体黝黑，其间少有的窗框却是乌紫色，显得邪魅妖娆之气。

忽然听得有谈话声，两人躲在墙沿后，只听一个粗犷嗓音说道：“这臭娘们又是什么也没吃，她要是寻死，我们怎么跟大王交代。”

另一个苍老些的声音说道：“她可饿不死，巫女说她是仙阁。她既然不吃，你呀，就不用每天给她送饭了。”

粗犷嗓音啐了一口又说道：“仙阁？那还能这么容易就被他们抓到了，我看巫女他们都是骗人的把戏。”

那老者“啧啧”了几声说道：“这舌头怕是不想要了，巫女势头正大，仔细被他们听了去，你三姨真是害你，非要我带你来这里做活儿，你这习性我俩命都难保……”

这声音越来越小，应该是走远了，白襄一想他们口中的仙阁应该就是紫花，听上去好像正是被关押在这楼里。

白襄抬头看去，半空中一座细长的黑木吊桥正缓缓被放下，桥头上站着那人正是墨渊，另一头几个小兵拿着长枪等着他。

原来他从那条路过去必须经过吊桥，过了桥就进入了鬼鹤谷的大堂，那可真是一点也无法施展了。可现下自己已经进入楼底，还没被人发现，也实在误打误撞。

感叹了一番，白襄和夕佳顺着墙壁走，穿过一个点着蜡烛的怪异屏风，正巧两个小兵拿着长枪拐了过去，刚好错过，两个人赶紧贴在墙后才没被发现。夕佳吓得不敢说话，手心里尽是汗。

听得那两人也走远了，白襄才低声说道：“咱们快去找通往地下的通道。”

夕佳压低声音问道：“你怎么知道不是在这一层，而是在下面？”

白襄一边走一边说道：“这里好重的妖味，且不是兽味，这个妖一定是条蛇或者蝎子蜥蜴之类的，它们就喜好打洞。墨渊应该已经见到谷主了，他过会儿就要来看紫花。我们要么等他们先去，要么就瞧瞧跟在他们后面进去，再找不到入口就只有等他们先进了。”

夕佳拉着白襄手臂说道：“等他们先进去吧，万一我们进去了才发现没有地方躲，就只有和他正面交锋了。”

白襄停下脚步，赞同了夕佳的说法，低声说道：“只是不知这个巫女是什么来头，如果谷主是妖，那这个巫女也必定该是妖，否则谷主才不会听巫女的话。那有没有可能巫女才是妖，而谷主只是一个人类呢。”

夕佳摇摇头表示不知，白襄正想着，忽然听见一连串脚步声，两人迅速躲在墙后。这脚步声又急又响，想来是人多功力却浅。白襄松了一口气，他们从侧边进去，白襄化作狼形，夕佳一看也照做了，这下跑起来声响全无。

两人跟在那一群人后面，穿过几个屋子，停下了脚步。

白襄这才看清，领头的是一位女子，背影苗条，披着长长的黑色斗篷，周围镶了深紫色丝绸边儿，一头乌发几乎快垂落在地上，犹如锦缎一般顺滑。

夕佳看白襄一直端详她，火上心头，忍不住一口咬在白襄的狼腿上。白襄痛得“嘶”了一声，此时远处的那个女子竟轻轻发出了一声魅笑。可这距离之远，且她从没有回过头来，连白襄也不确定她到底在笑什么了。

正疑惑时，只见他们面前的一扇石门发出轰轰响声，却是一个隐秘的机关，缓缓移开。

那几人走了进去，白襄还没想好跟不跟呢，石门又自动关上了。

白襄故意责怪道：“都怪你咬我，我都没看清他们怎么打开石门的。”

夕佳生气道：“还不是你看那个女的去了，不然怎么会没看到机关。”

白襄知道她会这样说，便笑道：“我看她是妖还是人，又不是看别的。”

夕佳“哼”了一声说道：“那你说她是妖还是人。”

白襄说道：“她就是那个巫女吧，我看十有九九是个妖，现在他们多半要把紫花带去上面，我们在这里等着便是。”

夕佳不再说话，两人等了一会儿，石门果然又发出了响声，一行人从里面出来，两人退后一步藏好。等他们走过，白襄一看，最后两个小兵果然押着一个身穿淡紫色长衫的瘦削女子。

“这下可好，把她带上去了我们还怎么救人。”夕佳忍不住小声说道。

白襄想了想，也只好说：“先跟上再想办法。”

两人跟在他们身后，并没发出一丝声响，上了几层楼梯。白襄心里暗暗叫苦，这些人脚步虽沉重，但那个巫女却没一点动静，就像是双脚离地般轻盈，不知她究竟何等来头。

又上了几层楼梯，那些凡人已经气喘如牛，阁楼里更加闷热，汗臭味四处飘散。巫女掩着口鼻仍觉得累赘，便一人快步走去，消失在两人视线里。

白襄见状心中一喜，迅速化作人形掏出一罐迷香，飞身上前绕了这群乌合之众一圈。没来得及看清，他们便簌簌睡倒在地。

夕佳也化作人形，笑道：“哥哥好是聪慧。”说完便过去扶紫花。不料紫花并未像他们那样昏迷，却只是顺着那两个凡人摔倒在地，绵软无力似的。

紫花看见二人却无意外之色，竟像知道会有这出一样，只是面无表情地淡淡说道：“多谢二人相救。”

两人透过窗外的微光，看清这紫花容貌清癯，果真能被称为是仙风道骨，一点人间烟火气息也没有，在她身旁站着却只有一种被洗尽纤尘的感触。

不过白襄没有空闲感触，对紫花说道：“你可否先变做花的样子，我们还需要去找一件东西。我带着你走得快些。”

紫花点点头，说道：“你要找的秘籍再上六层楼，被放在谷主座椅背后的红漆匣子里。”说完摇身一变几颗紫色萤火撒过，地上只剩一株兰草，连花骨朵都没结。

白襄拿起兰草放进衣襟，和夕佳又化作狼形，飞快往楼上跑去。到了这一层竟开阔了起来，却是一间装饰奇特的厅堂，四周摆设都是些野兽的尸体，老虎、狐狸、棕熊，甚至还有狼。毛发栩栩如生，却又双目无神，白襄夕佳看了不禁生气。

只听得一女子声音媚声地说道：“这群废物怎么还没上来。”白襄和夕佳闪到一旁的柱子后面，又听见一个粗犷声音的男人说道：“娴娴，他妈的那傻子刚跟我说他们不来了，这下怎么办？”

“都是些不中用的蠢货，那你千辛万苦从牙桥抓过来几匹狼，岂不是白跑一趟了。”娴娴柔声道。

白襄和夕佳相视一望，心中忐忑起来，又听见那男人一拍桌子怒吼道：“把那些狼先杀了，吃我好几只鸡，还夜夜嚎个不休！”当下那仆从领了命就要退下。

白襄按耐不住，化作人形站了出来，冷笑道：“你一个修成人形的妖，就只会为难这些畜牲？”

夕佳一齐也化作人形，帮嘴说道：“好不要脸。”

里面的人听见声音，大笑起来，一阵金属碰撞声响过，他缓缓走出，说道：“果然是做狼王的好料子，不爱秘籍不爱仙官，却只心疼这几匹蠢狼。”

娴娴跟在他身后一起出来，白襄一看这二人模样，男人身材魁梧，胸脯高挺，像一个钢柱一样，四肢却显得小巧不协调。再看这娴娴，却是个标致的美人，肌肤雪白如同死人，身材高挑，一双眼睛明艳摄人，难掩妩媚。

白襄这才明白原来两人都是妖，当下冷冷问道：“你找我何事？”

谷主走到兵器架前，慢慢摸索着这些宝贝，最终手放在一对头颅般大小的流星锤上，语气挑衅地说道：“请不到你来这谷里做客，不抓几匹狼，你又怎么会光临寒舍呢。如今给你两个出路，一是放下你的宝刀，还有这位小姑娘的宝刀，二是，我们来比划比划，但最后被我打碎你的头骨，让你放下你的宝刀。”说完谷主脱下身上的枣红色新衣裳，放在一旁，露出胸口上竟然拼接似的黑铠甲。

白襄看了一眼兵器架，件件擦的锃亮，呵护有加，也都是些上乘兵器，只怕是先前在各个帮派里抢来的，这样说来他也的确是眼红狼族的刀器了。

白襄捏了一下拳头，拔出了长刀，这也是白襄第一次起了杀心。夕佳轻轻拉住白襄衣角，担忧地小声说道：“哥哥，要不我跟他打吧，流星锤很克长刀的。”

白襄一想也的确如此，便把自己的刀递给了夕佳，拿走了她的两柄修罗匕首。夕佳一向觉得白襄的刀沉，只好拿着一端，另一端放在地上。

谷主见他选了短刀，知道是没法用锤子把刀夺过来了，便甩动锤子缠在手上，向白襄抡去。

白襄第一次跟这兵器交手，不得已让了几个回合，几番险些被砸中。等终于看懂他的打法，心里有了底气便不再一味闪躲。嘴上一边嘲讽道：“你这铠甲是不是跟那蝴蝶妖一样，灵力不够虫体来凑？”

谷主听了，气得“哇呀呀”的大叫起来，心里一急手上便乱了章法，最后一锤从白襄胸前横扫而过，白襄一眼看出破绽，飞速俯身躲过之时一个回首快刀刺进谷主的腹部。

刀法之快谷主都没反应过来还想收锤再击打出去，却只觉疼痛万分，低头一看，白襄插进去的刀并未拔出，还随着谷主的动作喇了长长一条口子，当下鲜血喷涌一地，场面十分血腥。

娴娴吓得轻声尖叫，立刻又捂住嘴巴。

谷主咚得一声跪倒在地，慢慢变作一条褐色蜥蜴，尾巴抽搐了几下终于归于沉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