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会无期(1/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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多年前,韩导的一部电影,将故事拉到了一个海岛上,记得那晚和芮主任下班后急匆匆赶到电影院,在黑晃的房间里,将故事看完,结尾处留下了一片汪洋大海。
电影结束后,芮还是看着荧幕,问我,你看懂了么?
我点了点头,似懂非懂。
文艺电影,将既定的人生哲理,剪辑成片段,横陈摆放,任意选取。
这在芮的眼里,从来都是一种俯视,因为他说他是一个高度文艺的人,一般的电影对他而言,只需小品。
这一点,可能与我站在一起,才会对比明显。
这是七年前的事情了,现在芮也去了其他城市,少有联系。那晚的城市,夜凉如水。电影里的情节、桥段、台词也早已在冰冷的时间里,不知被荒弃在了哪里。
这几年,几经辗转,如扁舟漂浮。从工作了四年的区县,调到省会城市,又从省会城市考到了市级地方,在新的城市里,短暂一年,从熟悉的部门,调动到更加繁杂的机构,又是短短两年里,轮岗三个科室。身边的人,如光影虚席,行色匆匆,还没在脑海里将轮廓画完,画纸就已被时间洪流冲洗得一张不见。而陌生城市的夜,更是荒无人烟,每每回程,终是会扪心自问一句,图啥?
人世匆匆,又能为自己,活出几回?
记得19年的那个夏天,递交辞职信后离开了单位大楼。骄阳似火,而身后空无一人。微信祝福接连不断,打开看来,却是雷同相似,人情经不起推敲,告别是最后的通牒。
后来调到新机构,老部门的同事依依不舍,说要常联系。有一晚打电话叙旧,却因对方聚会三言两语挂断,我环顾空荡荡的办公室,黑色的夜已在不知觉里将城市笼罩,文稿没有写完,新房还在装修,而我却没有片刻栖身的地方。
有次偶遇老赵,老赵问我这么多年,为何一直没有联系他。老赵待我如兄长,当我在异地他乡工作时,他专程来看望几次,对他的感激自然不必多说。多少个夜晚,和他徜徉在繁华灯市,互诉儿时故事,欢声笑语自是回忆里少有的暖色。可我将他电话拨通,那边却传来,您是哪位?
后会无期,自是一番滋味,不似离愁。
光影不息,而真正的再见,一直都来不及告别。
今年,见到了韩导电影里的汪洋大海,一片蔚蓝,无边无际。千帆竞舞,乘风起伏。这个心心念了很久的地方,也终于画上句号。
海浪层峦起伏,浪声里的声声呼唤,却记不起从何而来,远望没有尽头,遥远的海平线里没有答案。
一直没有好好地和周围的人告别,这个充满仪式感却又略显做作的动作,在岁月的镜头下也不知如何摆放。与你如是,和他亦然。穿着说好的衣服,在海上牧场前,留下剪影,也算兑现了曾经相约去看海的承诺,至此,往事清零,不再留恋。
夜晚海边的小酒馆里唱着《伤心太平洋》,和好友点了夜酒,清唱了几句,海浪是附加的音符,太平洋也未曾想过几十年后,会被再次唱起。
和朋友闲聊,他发来位置,与他之间相隔的是一湾浅浅的蓝海。
我玩笑道,世界上遥远的距离是,你在上海,我在海上。
不想被他鄙视道,好烂的梗。
看着海边来往的游人,只此一眼,也许再无相逢。
想来也是,人生的离别一直在悄然上演,如秋风无息,它不也从海的另一边,吹来了么?
细数回忆里的秋冬春夏、故园花落。
几年前与老周他们自驾来看海,因大风被滞留在嵊泗,无缘上岛。那时我们穿着DOTA队服,像傻逼一般,光着脚在海滩上追逐嬉闹。老周他们问我,为何总是畅怀大笑?当年不解。然而今日,手中桂花载酒,心知再无年少,欢乐似乎也在与我告别,逐年递少。
与民宿老板喝茶,他说自己已实现财务自由。
我问他旅游淡季如何打算。
他倒上热腾的红茶,潇洒道,周游世界。
潇洒的人不恋过往。
你向往的彼岸,总会有人抵达。
潮退时若看淡尘世,潮涌时便是重生。
潮汐自有定数,在海边与往事告别。
也在告别里,与大海,后会无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