纤纤(十五)(2/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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纤纤死死地瞪着眼前这两个她叫了十多年爸爸和妈妈的人,眼神中除了愤怒,更多的是深深的绝望和难以置信,仿佛在看两个来自地狱的恶魔。她万万没有想到,在得知章老师是纤纤的救命恩人后,他们居然还能说出这样一番毫无廉耻的言论。这是一对儿怎样“奇葩”的父母啊!“你们……你们……居然还知道什么叫忘恩负义,恩将仇报,不容易,不容易啊!”她突然爆发出一阵疯狂的笑声。这笑声仿佛是从灵魂深处撕扯而出,每一声都带着辛辣的讽刺和无尽的痛苦,直直地刺向身边那对惊慌失措的父母。紧接着,泪水伴着笑声,如决堤的洪水般汹涌而出,刹那间流了满脸。“爸爸,妈妈!你们怎么能说出这样丧尽天良的话?”纤纤嘶声怒吼,那声音仿佛要将房顶掀翻,“你们的良心被狗吃了吗?”
“小点声,我的小祖宗!”爸爸用左手一下子捂住了她的嘴,右手还死死地捏着那张照片,“纤纤,你听爸爸解释。如果章玉活着,爸爸肯定不能这样。爸爸一定会诚恳地向他认错,给他补偿,并想尽办法帮助他,扶持他。可他已经死了,我们再多的道歉补偿也没有用了。我们总不能因为一个死人搭上自己的前途和人生吧!而且,章老师也不愿意影响你,才选择了沉默,你总不能辜负他的一番好意吧。所以,你的沉默和否认,才是对他最好的成全。”
“那你的‘成全’是什么?”纤纤狠狠甩掉爸爸妈妈的手,依然声嘶力竭地吼道,“是继续往恩人的身上泼脏水,哪怕他死了都不放过;继续造谣生事,污蔑和诋毁他与柳笛的人格和情感,甚至把谣言传到北大,连苏文教授都编排进去;继续揪高校长的错处,把他也一并整治;继续刺激柳笛的父亲,直到把他气得丢了性命;继续将章老师用生命换来的至亲至爱之人的清白和前途毁得一干二净,把他们推进流言蜚语的泥潭无法脱身,然后带着你那所谓的面子,踩着他们的鲜血和生命去走你那‘辉煌’的仕途之路吗?”
“纤纤,你……”爸爸的脸瞬间煞白,双眼瞪得滚圆,嘴唇哆嗦着,半天才挤出一句话,“你……都听到了?”
“是,我都听到了!”纤纤的嘴唇颤抖不止,牙齿咬得“咯咯”作响,那愤怒的力量仿佛能将牙齿咬碎,“跟你们说道理也没用,把照片给我!把照片给我!否则,我就不吃不喝,拒绝任何治疗。而且,除非你们眼睛一刻不离地盯着我,但凡有一丝疏忽,我立刻——结束自己的性命!”
纤纤这句掷地有声的话,顷刻间把父母吓得魂飞魄散。妈妈一下子把纤纤搂在怀里,声泪俱下地喊道:“不要啊,纤纤!你要是有个好歹,你让爸爸妈妈怎么活?”
“我要照片,”纤纤固执地挣脱开妈妈的怀抱,“把照片给我,连底板一起给我!”
妈妈看向爸爸,眼里满是祈求:“她爸,给她吧!闺女都这样了,咱可冒不起这个险啊!”
“这……”爸爸死死地捏着那张照片,目光在妈妈和纤纤之间来回游移,眼神中充满了犹豫、纠结和挣扎,双脚来回蹭着地面,仿佛脚下的方寸之地是他难以抉择的战场。
纤纤咬了咬牙,伸手就去拽吊瓶上的导管。妈妈吓得一下子扑过去,死命地攥住纤纤的手,眼神中透露出极度的慌乱与无助,身体不停地颤抖着,仿佛下一秒就会昏厥过去。“老韩!”她声嘶力竭地喊道,“咱们拼死拼活的不都是为了她吗?你还真要把闺女给逼死啊!”
爸爸的身子猛地一颤,脸上的肌肉抽动了几下,眼神中交织着不甘和无奈。他握着照片的手缓缓抬起,又无力地垂下,手指颤抖着,似乎那张照片有千钧之重。终于,他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像是下了极大的决心,慢慢地松开了紧攥着照片的手指。那张照片从他手中滑落,他的目光随着照片下落,眼中满是失落和挣扎。
“给你,闺女……”爸爸的声音沙哑而低沉,带着无尽的疲惫和妥协。他的肩膀耷拉下来,整个人仿佛一下子被抽去了所有的力气。
纤纤一把捡起照片,宝贝似的贴在胸口上。突然,她似乎又想起了什么,眼睛里重新燃起急切的光芒:“底板!底板给我!有几张给几张!”
爸爸无奈地叹了一口气,从储物柜里拿出一个纸袋:“给你,底板都在这里,一共两张。一张是经过适当的曝光处理的,另一张是没有处理过的。”
纤纤接过纸袋,仔细检查了一遍,确认爸爸没有撒谎后,把照片也装到了纸袋里。她很想看一看那张照片,又怕爸爸趁机把照片夺回,只好把纸袋紧紧贴在胸前,用戒备的目光,警惕地望着爸爸,好似一只受伤后充满防备的小兽,警惕地看着眼前随时可能扑上来的猎人。
爸爸看着往日和自己亲昵有加,如今却如仇敌般的女儿,目光中突然涌起一丝悲哀和无奈。“我……去找医生再给你看一看。”他失魂落魄地向病房外走去。可刚把那道锁了好几道的门打开,门外就传来一个年轻小伙子的声音:“韩主任,我来看看纤纤。”
苏沐阳?纤纤一阵欣喜。天哪!他来得真是太及时了!然而,爸爸却毫不留情地将他挡在了门外:“哟,这几日你不都围着那个柳笛转悠吗?今儿个怎么有闲工夫想起我家纤纤了?”
“柳笛今天上午就醒了。”苏沐阳耐心地解释着,“她正在打最后一瓶药。苏文教授陪着她,我就趁这空当过来了。”
“高山呢?他怎么不守着了?”爸爸依然不依不饶。
“高校长在给柳笛办理出院手续,”苏沐阳仍旧保持着那份礼貌与耐心,“原本医生还让她再住两天,可她执意出院,说是她爸爸妈妈明天就要回家了,她不想让他们担心。”
“好大的架子!”爸爸双手抱胸,脸上挂着一抹讥讽的笑,“北大泰斗级的专家陪她打针,全市重点高中的校长给她跑腿,不知情的,还当是来了什么皇亲国戚呢。苏文教授咱也就不说了,人家是北大的顶级专家,爱看上谁就看上谁。可那个高山就太不地道啦!周四晚上还来病房露了个面,一听说柳笛也昏倒了,立马屁颠屁颠地跑到柳笛那儿忙前忙后,据说衣不解带地守了她整整两宿,而这边连瞅都不瞅一眼。同样是一中的学生,纤纤还是一中正儿八经的在读生,而且就在学校出的事,他这种厚此薄彼的做派,到底是给谁摆脸色呢?”
“韩主任,您讲讲道理好不好?”苏沐阳终于忍无可忍地嚷了起来,“纤纤这边有您二位做父母的陪伴着,学校也一直有领导和老师前来帮忙。而柳笛的父母都不在身边,苏文教授年事已高,这次又遭受了重大打击,瞧他那身体状况和精神状态,实在令人担忧。他身边都得有个人陪着,我们要是不去照顾柳笛,难道任由她独自在医院躺着不成?高校长说我一个年轻小伙子,深更半夜照顾一个女孩子多有不便,就让我晚上陪苏文教授,由他亲自去照顾柳笛,毕竟他还算柳笛的长辈。韩主任,高校长已经整整两天两宿没合眼了,他也是年过半百的人,从上周五那场风波开始就没消停过,白天要处理学校里的诸多事务,晚上还要照顾病人,哪里还有精力再来顾及这边啊!您怎么能忍心埋怨他呢?您一个教委主任,难道连这点心胸和肚量都没有吗?”
“你……放肆!”爸爸恼羞成怒,“我的心胸和肚量,还轮不到你来评说。纤纤需要好好休息调养,就不劳你探望了!现在马上给我离开这里!”
“沐阳!”病房里突然传来纤纤虚弱而固执的声音,“请你进来一下,我有话和你说。”
“纤纤!”爸爸拼命压住自己的火气,声音低沉而严厉,“你好好休息,不相干的人少见为妙!别再任性妄为,伤了自己的身子。”
“你要不让我见,我就不休息!”纤纤执拗地说,语气里满是倔强,似乎不达目的誓不罢休。
爸爸咬了咬牙,腮帮子上的肌肉紧绷着。他横了苏沐阳一眼,眼神中充满了愤怒与不满,但最终无奈地闪开了身子。
苏沐阳走进病房,只看了一眼病床上的纤纤,便忍不住哆嗦了一下。这个五天前还在操场上与他谈天说地、活力四射的小女孩,此刻就像一只受伤的小鸟,可怜兮兮地蜷缩在这一方小小的病床上。身上的病号服松松垮垮地套在她纤细的身躯上,却也依旧无法掩盖她那瘦弱的身形。她的一只手无力地搭在床边,手指偶尔会轻轻颤动,仿佛在默默诉说着内心的不安与恐惧。另一只手则贴在胸口上,手里还紧紧攥着一个纸袋。苏沐阳紧走几步,迅速来到病床前,一下子握住纤纤那只搭在床边的手,眼里满是疼惜,声音也变得轻柔:“几天不见,就瘦成这样。你呀,简直和柳笛一样弱不禁风了。”
“沐阳!”纤纤的眼中瞬间绽放出光芒。她奋力挣脱开苏沐阳的大手,随即将手里的纸袋塞入苏沐阳的手中,急切地说道:“把这个交给柳笛!快!务必让她妥善保存!”
苏沐阳诧异地打开纸袋,抽出里面的照片,只看了一眼,脸色就变了。“哪儿来到?”他问,目光中充满了震惊与疑惑。
“一个摄影爱好者拍下来的,就在柳笛和章老师分别的那一天。”纤纤轻声说道,“我爸爸找人把它……弄来了,今天交给了我。”她偷偷瞥了一眼爸爸,只见爸爸的脸色已经变得铁青。她咬了咬牙,仍旧不管不顾地继续说下去:“你把它交给柳笛,就算是我送给她的。因为这全世界,只有她,才配拥有这张照片。”
苏沐阳的嘴角抖动了两下。然后,他再次缓缓地打开纸袋,轻轻抽出那张照片,小心翼翼地捧在手里,专注地凝视着。“没错,就是那一天。”他的声音很轻很轻,仿佛生怕惊扰了照片上紧紧相拥的两个人。看着,看着,他的眼眶逐渐湿润,那双温和的大眼睛里不一会儿就盈满了泪水。“真美,不是吗?”他的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和无尽的感慨。不知不觉地,他坐在了病床边,与纤纤并排坐在一起,将照片递到纤纤的眼前,让她一同欣赏。
纤纤颤抖了一下,目光下意识地投向了这张照片,仅仅瞥了一眼,便像着了魔似的被深深地吸引住,再也无法移开视线。哦,那张照片,仿佛是从梦幻中截取的一帧绝美画卷——一轮火红的夕阳,宛如炽热无比的巨大火球,在八月辽阔的天空中迸发出无尽璀璨的光芒,将整个天际渲染成一片绚丽夺目的橙红。漫天灿烂的云霞如锦似缎,层层叠叠,或浓或淡,相互交织出如梦如幻、令人心醉神迷的色彩。夕阳的余晖如同神奇的魔法画笔,将整个画面都涂抹成了璀璨的金色。那两个紧紧相拥的身影,就沐浴在这金色的温柔余晖里,深深地沉浸在彼此给予的温暖之中。男子身着暗红色的衬衫和深蓝色的牛仔裤,戴着茶褐色的眼镜,脸部线条不再如往日般僵硬刻板,而是显得格外柔和,嘴角微微上扬,勾勒出一抹满足而幸福的微笑。他那有力的手臂紧紧环绕着女子的身体,仿佛要将她深深地嵌入自己的生命中。女子则将头轻轻靠在男子的胸膛,长长的睫毛仿佛在微微颤动,眼眸宛如一泓清泉,盈满了温柔与深深的依恋。她的嘴角也噙着一抹浅笑,那么安心,那么甜美,那么纯净,犹如不沾凡尘的仙子。两个人的发丝也被镀上一层金色,仿佛在微风中轻轻飘动,无声地诉说着无尽的眷恋与深情。在他们身旁,一块略显陈旧的二路汽车站的牌子静静伫立,斑驳的印记仿佛在默默记录着逝去岁月的点点滴滴。一棵高大的金丝柳随风摇曳,细长的柳枝轻轻摆动,仿佛在做着一个安静而又美好的梦。旁边花坛里的丁香树虽未开花,但翠绿的枝叶在金色光辉的映照下,依然散发着蓬勃的活力与盎然的生机。这一切在金色光芒的笼罩下完美地融为一体,美得令人窒息,仿佛时间也为这绝美的瞬间停住了匆匆的脚步,生怕惊扰了这份如梦如幻的极致美好。
纤纤的眼睛睁得大大的,明亮的瞳孔中清晰无比地映出照片中的每一个细微之处。她的目光久久地、痴痴地停留在那两个相拥的身影上,脸上渐渐地浮现出沉醉的神情,仿佛自己也已然置身于那片金色的温暖之中,被无尽的柔情所包裹。她不由自主地向前凑近,双手微微颤抖着,像是迫不及待地想要触摸照片中那如梦如幻般的场景,但又在即将触碰到的瞬间骤然缩了回来,仿佛生怕自己一个不经意的举动就破坏了这美好的意境。“是啊,真美!”半晌,她终于轻轻地吐出了这句话,声音轻得如同微风中的低语。下意识地摸摸脸颊,才惊觉自己已经是满脸泪水,那泪水不受控制地滑落,滴落在衣襟上,晕开一朵朵悲伤又感动的花。
“沐阳,我记得你曾经用两个字来形容看到这一幕的感受——永恒。”纤纤依然用做梦般的语气说,“现在我信了。世界上,再也没有比这更真、更纯、更深的爱了。”她的目光渐渐投向远处,喃喃地吐出了那几句苏沐阳曾经说过的话:“即使地球在此刻爆炸,宇宙在此刻坍塌,这份爱也永远不会消逝。”
苏沐阳的心一动:“纤纤,我用给你再冲洗一张吗?”
“什么?不用不用!千万别!”纤纤仿佛一下子从梦中惊醒。她拼命摆着手,严肃而郑重地说,“沐阳,告诉柳笛,让她一定一定要收好照片和底板,千万不要让别人看见,更不要被……别有用心之人利用!”
苏沐阳敏感地瞥了一眼一直站在门口的韩主任,对方黑着脸,胸脯微微起伏着,仿佛已经压抑不住心中即将喷薄而出的怒火。他立刻明白了一切。迅速地,他把照片放进纸袋里,又把纸袋放进大衣内侧的口袋里,用手按了按,确保不会丢失,才放心地长出了一口气。然后,他握住纤纤的手,无比真诚地说道:“纤纤,谢谢你。这份礼物太珍贵了!就在前天,当高校长把那两盘葬礼的录像带交给柳笛的时候,柳笛曾凄然地说了句:‘他走得太匆忙了,我竟然连他的照片,他的声音都没有留下来。’如今,这张照片,对她真是最大的安慰了!”
“声音?”纤纤像是突然想起了什么,急切地说道,“沐阳,语文组的陆鲲老师说过,他曾经把章老师的一整节课都录了下来。如今这盘录音带可能还保留着,你可以试着问问他。”
“对呀!”苏沐阳猛地拍了一下脑袋,兴奋之情溢于言表,“我记得我记得,不光是他,其他语文老师也有录过!我马上去联系他们,哪怕翻录几段都可以!”他目光灼灼地看着纤纤,眼里闪耀着激动的光彩:“纤纤,我替柳笛,替苏文教授,也替我自己,真诚地谢谢你!”
纤纤凄然一笑:“沐阳,我记得你对我说过,逃避和掩饰只是一时的麻痹,当灵魂终于觉醒而又意识到一切都太迟了的时候,良心上的痛楚,一定会比现在剧烈百倍。如今,我终于感受到这种痛楚了。大错已经铸成,我们再也回不去了。我能做到,也只有这些了。”她的声音颤抖着,带着无尽的悔恨与无奈,泪水在眼眶中打转,却强忍着不让其落下。
苏沐阳眼中的光彩立刻黯淡下来。他心疼地摸了摸纤纤的头:“纤纤,其实章老师从来没有怪罪过你,柳笛……也没有。她今天还对我们说,你在写作上其实很有天赋,也有一股子灵气,只是被生活环境和那些惯着你的老师们耽误了,文风过于轻浮。如果能被章老师再训练个一年半载,肯定能……”他突然意识到自己说走了嘴,不自觉地捂住了嘴巴,脸上满是懊悔与紧张。
纤纤又笑了一下,笑得飘忽而凄凉,仿佛深秋里即将凋零的花朵:“沐阳,没关系了。现在,我已经痛到几乎麻木了。柳笛,她还说了些什么?”
苏沐阳想了想,缓缓说道:“她说,那张照片和那本书就送给你了,不用还回来了,她那里还有备份。毕竟,你对大哥哥的情感,还是真挚、纯净而美好的。”
纤纤蓦地咬住了嘴唇,一种混合着辛酸的感动油然而生。“其余呢?没了?”她又问。
“没了。”苏沐阳肯定地说。纤纤瞥见门口的爸爸悄悄松了一口气。她的心也微微颤了颤。柳笛,也如章老师一般的善良啊!
苏沐阳拂了拂纤纤耳边的发丝:“纤纤,我走了。这段时间我要帮助柳笛和苏文教授处理章老师的善后事宜,怕是整整一个星期都没空。别的不说,就他那一屋子的书,就够处理一阵子的了。你好好养身体,等这些事都处理妥当了,我再来看你。”他朝纤纤笑了笑,挥了挥手,转身向门外走去。
“沐阳!”纤纤突然叫住了他。
已经走到门口的苏沐阳蓦然回头,一脸诧异:“怎么?还有事儿吗?”
“那封信的结尾,都写了什么?”
苏沐阳深深地吸了一口气。“那上面只有两句话。”他说,眼里不觉就泛起了泪光。思索片刻后,他一字一句,缓慢地,郑重地,虔诚地背出了那两句几乎震撼了所有人的结尾:“柳笛,今生我能给你的,只有一个清白的名誉和一个美好的前程而已。可是,如果有来生,如果来生我能有一双明亮的眼睛,我会在这个车站上——等你!”
纤纤的眼睛迅速蒙上了一层泪。那泪水越聚越多,终于汇聚成大滴大滴的泪珠,一串串地滚落下来。突然,她把脸埋到掌心里,辗转地摇着头,身躯颤抖着,痛苦地,辛酸地,悔恨地说:“是我毁了他的眼睛,毁了他的‘今生’,是我……”
“纤纤!”苏沐阳迅速回身,想要说些什么,却被纤纤止住了。“不要过来!也不要说什么!”她没有抬头,声音从指缝里飘出来,压抑而沉闷,却有种不容置疑的力量,“你走吧!我想一个人静一静……”
苏沐阳嘴唇微微蠕动了几下,却最终一个字都没有说出口。随后,他缓缓转身,悄悄地离开了房间,并在外面小心翼翼地带上了门。可是,走出很远后,他似乎还能听到那低低的啜泣的声音,带着无尽的悔恨与痛苦,在空旷的走廊里回荡。